分卷(17)
而遠處的染香,突然一拍腦袋,對駱紺問道:我有沒有告訴她,遇見蒼梧樹要走左邊那條路來著? 沒有。駱紺十分誠實:不過都說了往左走,她應該不會蠢到去翻樹吧。 我去看看。 丟下這一句話之后,染香就急匆匆地離開。剩下駱紺一個人,面色不善地等在原地。 嘖,真煩。 白瑯不知道這一切,她現在正在飯堂里,大快朵頤。 左手舉著大雞腿,右手拿著筷子,不停地往自己的碗里夾菜。 可能是她過于兇悍的吃相,嚇到了其他人。以白瑯為中心,出現了一個中空地帶。進來的人無不悄悄打量白瑯,看看是什么人,居然能在擁擠的飯堂,獲得一席之地。 白瑯卻不在意別人的目光,她哼哧哼哧地吃著,只覺得幸福到極點。 吃著吃著,卻聽見了熟悉的名字。 唉,聽說甄士涵閉關了? 坐在她左前方兩個男弟子,開始說小話。明明聲音也不是很大,都是用氣音說話,卻就是叫白瑯聽得一清二楚。 只是談論的對象是甄士涵,白瑯著實提不起興趣來,還不如多吃幾口飯。 她這邊才低下頭,另一邊又開始了。 好像是有這個說法,怎么了?你聽到什么消息了嗎? 你不知道吧,天機閣又要來人了。 天機閣,就是元鵲想要血洗的地方嗎?現在派人來了? 聽到這里,白瑯有了興趣。她一點一點地啃雞腿,耳朵卻悄悄豎了起來。那兩個學生也不知道這邊有人在偷聽,依舊相談甚歡。 對呀,據說這次派了三個最高長老過來。 嘶身著月白色校服的男人倒吸了一口氣,聲音壓得更低:怎么回事?一長長老不是還在嗎? 一長長老是來帶一班學生的,那三個長老為什么來,一點風聲都沒露。 杏白色校服的男子解釋道。 應該是什么大事吧。月白色衣裳的男子撫掌,以前一年見到一個最高長老,都是走了大運。今年一下又來了三個,肯定有什么要緊事。 難怪甄士涵急匆匆閉關去了,原來是想在長老們面前表現一番,好順利進天機閣見心上人啊。 他倆越說越開心,卻沒注意到,周圍人的情緒已經被調動起來。 呸!一個身著奶白色衣裳的男人直接罵道,甄士涵算什么東西,也配肖想圣女? 他這話一出,附和之聲四起,一片贊同。 沒錯沒錯,不就是仗著自己老子是院長嗎? 圣女如此高貴,怎么能讓這種宵小之輩玷污?! 只是不知何日能再見圣女一面。 他們嘰嘰喳喳的,不知不覺之間把話題扯開好遠。而白瑯也酒足飯飽,沒心情再多呆下去。 她收拾了眼前的盤子,就準備離開。 可下一秒,她的腳步又停住。 看著眼前的景象,白瑯不由頭疼。她雖然知道陰衾是個不聰明的,可沒想到他居然能笨到這種地步! 只見陰衾坐在地上,面無表情地抱著另一個姑娘的大腿,語氣毫無波瀾,他們都說你醫術最厲害,你救救我娘親吧。 女孩子顯然沒見過這陣仗,一張俏臉氣的緋紅。她不停地扒拉陰衾,可就是把人甩不掉。 眼見著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她竟也忍不住帶了哭腔:我都說了我不是醫仙傳承,你快放開我! 不!陰衾這個缺心眼的死孩子,竟然將女孩子的大腿抱得更緊,一雙無神的眼里眼淚啪嗒啪嗒流下:我會給你酬勞的。 我真不是啊 女孩子慌亂四顧,在看向某一個方向之時,眼中突然發亮,她不停地招呼,語氣格外懇切:若若,你快告訴她,我不是醫仙傳承。 白瑯順著女孩子招呼的方向看過去,只瞧見一個月白衣裳的女子,站在不遠處。她臉上沒什么表情,甚至不愿意看女孩子。 嘴上說出的話,卻叫人寒心。 她說:桃姬,你不是醫,難不成是伏? 我當然 那個叫桃姬的女孩子,原本焦急的臉上沉凝下來,眼色陰鷙:你這個手段,可不怎么高明啊。 這一幕落到白瑯的眼里,只覺得莫名其妙,不明白事態為何如此發展。 就在她疑惑不已的時候,討論聲又響起來。 我當初就覺得這個桃姬有點蠢,不相信自己的哥哥,竟然和別人走得如此近。 倒是不能怪她,她哥哥那樣子,你們又不是不知道? 這倒也是。 只是你看現在輕信了別人,倒惹上這么個大麻煩。 那混小子是誰呀,就不害怕桃姬她哥嗎? 新來的學生,莽得很,第一天就暴露了自己的傳承之道。 他居然沒有被收拾掉? 最近大事情這么多,誰有精力管他呀?而且傳承之道都暴露,被收拾也只是早晚的事情。 這倒是。 白瑯聽得云里霧里,但大概聽出來了,這是一個關于信任和背叛的故事。 只是再多的,就不知道了。 死死抱住桃姬大腿的陰衾再次開口:你救救我的母親吧! 桃姬眉毛微微上挑,剛才還溫柔小意的女孩子消失,變得張艷刁蠻。這模樣瞧著,分明有些眼熟。 白瑯只聽她不帶感情,對陰衾開口:我有條件。 一聽桃姬改口,陰衾立馬收住眼淚,什么條件? 桃姬抬眼,看向了那個叫若若的女孩子:朝她動手,逼出她的韻力。 說到這里,她還不忘燦爛一笑:至于她的命,就留給其他傳承者收吧。 幾乎是這句話才落下,下一秒陰衾就好似幽魂一般,竄到了若若的面前。他也不顧及著對方是女孩子,直接一拳打在若若的肚子上。 若若被打得嘔了一口血,弄臟了她月白色的校服。她怨恨地盯著桃姬,一字一句道:你死心吧,我是不會用韻力的。 是嗎?桃姬語氣平淡,波瀾不驚,越看越眼熟。 只拋下兩個字之后,桃姬就沒再說話。反倒是陰衾,語氣平淡地問桃姬:需不需要我直接殺了她? 聽到這句話的若若,狀若瘋癲,你不能殺我,我和你不是一個傳承道! 哦。陰衾卻好像沒有聽到一般,他的指尖褐色的韻力聚集,帶著恐怖的力量,落在若若眼底。 她現在受傷頗為嚴重,行動受阻。也不知道這個愣頭青怎么回事,才入學就這么強,絲毫不輸于其他二班學生。 現如今,這個怪人還用了韻力,要想接下或者躲開這一招,她也只能用韻力,否則她必死無疑! 可如果她用韻力躲開這一招,那她的傳承道就會暴露在所有人眼下,依舊是必死無疑! 這個桃姬,手段挺厲害。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若若必死的時候,她做出了一個出人意料的反應。 她朝著桃姬下跪了! 沒有反抗,直接下跪。白瑯看見不少圍觀之人的眼神,透露出鄙夷之色來。 可這些視線,顯然影響不了若若。 月白色的校服血泥混雜,不見半絲氣度。而原本還姑且稱得上漂亮的女孩,被血和淚染花了整張臉。 她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不停地朝桃姬磕頭。 求求你,放了我。 桃桃,是我錯了,你放過我吧。 我不該?。?! 她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慘叫給取代。在她身后,一條水桶粗的竹葉青,此時只露出了一個頭,正不停地吐蛇信子。 竹葉青頭頂上坐著的人,不是元鵲又是誰?! 元鵲一出場,周圍的人紛紛作鳥獸散。一刻也不敢停留,生害怕被這大魔頭給看見。 沒過多久,場內就只剩下五人。 白瑯赫然在列。 見人都跑走之后,她慢吞吞地,在眾人的視線之下,又去夾了三個雞腿。 一邊吃一邊吆喝:你們繼續,別管我。 出乎她意料的是,在場的所有人真的沒有在意她。桃姬的視線直勾勾地盯著元鵲,雙唇顫抖,欲言又止。 最后只從嗓子眼里擠出一句:哥 只是她的呼喊,沒人回應。元鵲坐在蛇腦袋之上,仿佛根本沒看見桃姬這么一號人。他右手托腮,打量著陰衾:你過來,我救你母親。 真的?陰衾聞言,立馬松手,朝元鵲走過去。白瑯瞧著,只覺得陰衾這副模樣,和曾經在鎮子里看見的黑白灰大狗很相似。 只是那大狗有狼的血脈,模樣還挺俊俏。至于陰衾,只剩傻了。 等陰衾走到元鵲身邊之后,元鵲這才抬眼,看向癱倒在地的若若。 陰森一笑。 姑娘,有點眼熟啊 不不 若若看著笑得扭曲的元鵲,身體不受控制地顫抖,一點一點地往后挪動,想要逃離出元鵲的視線范圍內。 她一邊后退一邊求情:桃桃救救我我不想死 你不想死。桃姬見元鵲卻不理她,眼角沁出淚水,對著若若怒吼道:你剛剛難道不是在把我往死里逼嗎? 她說:枉我這么信任你,對你推心置腹。 結果呢,你就這么對我! 她看著若若,笑出淚來:我說你蠢,你還是真的蠢。 你只要告訴這個人,你是醫仙傳承,讓他幫忙殺了我不就好了嗎?桃姬擦掉眼淚,笑得恣意張揚:教了你這么久你都不會,看來你真的只適合去死。 說到這里,她又輕輕撥弄自己的指甲,笑得挑釁:你也是伏吧。 聽到這句話的若若,抖如篩糠:不我不是 我說呢。桃姬輕笑:早知道,就不該從救下你。 她挑眼,眼波流轉:反正你這條命都是我救回來的,那我拿走,應該也不要緊吧。 別殺我若若不停地磕頭,聲音凄慘:桃桃你最溫柔了不會殺我的對不對 不對哦。 桃姬瞇起眼,卻不敢看竹葉青頭頂之人。而是偏頭,看向一旁大快朵頤的白瑯。 她說:我背棄信仰,心思歹毒。 不??! 紫色的韻力穿透若若的身體,猩紅的血灑了一地。桃姬的手里,握著一個通體潔白的珠子,上面還有紫色暗紋。 呵,果然是伏。 桃姬笑得癲狂,只見她手收緊,手中的珠子,就化作粉末,從她指尖泄出。 而血泊中的若若,右胸口則缺了一塊! 只留一個血淋淋的大洞! 若若看著桃姬手里的東西,恨到發狂:你這個惡毒的女人,元丹沒了我可怎么活?! 桃姬冷笑:這和我有什么關系呢? 嗝~ 白瑯揉揉肚子,好像沒看見眼前發生的一切。她將面前的餐盤收拾干凈之后,這才像老大爺散步一般,慢悠悠地離開了這里。 后面的三人還在交談,而她已經不想再聽。 走了許久之后,她才停下來。 嘔 血液的腥臭仿佛還縈繞鼻尖,胃里卻已經開始翻江倒海。剛剛吃進去的食物,只短暫地停留了一下,又立馬被吐了出來。 這就是傳承者的世界嗎? 那個叫若若的女孩子,在眾目睽睽之下被羞辱,被挖元丹,毫無尊嚴可言。而她是功是過,是否該死,卻不是白瑯這個局外人說了算。 當白瑯性命被威脅的時候,她憤怒且怨恨??僧斔蔀榕杂^者之后,又事不關己。 說到底,白瑯只是個普通人罷了。 可這么一想,在她記憶里,恭維沈老頭子的那一群人,模樣也變得模糊起來。 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 說到底,無非是為了活下去,或者說是為了更好地活下去。 現在的白瑯,和他們又有什么區別呢? 原來,惡心的不是傳承者,而是私欲啊 白瑯胃里稍微舒服了一些之后,就準備將地上的污漬給清理干凈。誰料等她看過去到時候,那一灘污穢物早已不見。 傳承者的世界,總是要多出許多便利的吧。 白瑯笑笑,找到廁所,將自己封閉起來。等確定四周無人之后,她這才悄悄使用韻力,將自己傳回了房間。 回房間之后,她片刻都不停留,去了須彌間。 練武場被召喚而出,囚仙鏈入手。 白瑯一個跳躍,站到了梅花樁之間。 剛才發生的一切,讓她更深刻地意識到什么叫做實力為尊。 只要你實力夠強,就算是自私自利,那也能夠活下去。 眾人向往的三空學院,現在對白瑯來說,好似裝滿惡鬼的深淵。只要稍不注意,就會丟掉小命。 而傳承者之間,充滿算計。虛偽的笑容下面,計劃的卻是怎么殺掉對方。這樣一對比下來,白瑯竟然意料之外的,感覺到元鵲和陰衾的可愛之處來。 元鵲雖然惡,但他惡的光明正大,不藏著掖著,明明白白告訴對方,我要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