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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中飛站在當地,動也不動,眼神也是纏綿如膠,凝在那坐直不動的人臉上。 “你是……你……” 不可能的!那個人已經死了! 這些年來,只能相見在夢中的人,如今卻變成了白發蒼蒼雙目帶淚的老人? “師妹,我回來了?!?/br> 該說造化弄人么,當年仇人死的時候他也剛五十出頭,若是能早些回來,也不會荒廢這么些年! 當年怎么就見了個小嬰兒就以為師妹過得很好,從此下決心不再去打擾她了呢? “師兄?” 真是師兄,真是他回來了,當年那人是騙她的。 師兄沒死!他來找她了! 想到此處,她不禁緊張地用手去整理頭發,卻又放下,心中苦笑,都六十多的老婆子啦。滿是皺紋,白發蒼蒼的,還計較什么呀。 云妙輕聲給師父支招,“師父快進里院去唄?!?/br> 云中飛象是剛被提醒了才想到似地,步子僵硬地邁了出去,想是心情太過激蕩,進里院的時候都被門坎絆了下,還好他身手好,才沒有跌倒在小師妹面前出丑。 兩位師兄妹的手,跨越了四十多年的風霜歲月,方在今日,緊緊地握在了一起。 老樹逢春 外院的小廝和馬婆子瞧著都是目瞪口呆。 云妙機靈地上前把內院內輕輕掩上,回頭對馬婆子笑道:“馬大娘,您這里可有水么,倒要討杯水喝哩?!?/br> 那馬婆子楞了楞,方道,“有,有,姑娘等等啊?!?/br> 小廝也回過神來,笑道,“馬大娘,小的也要討水喝?!?/br> 馬婆子答應著進屋倒了兩杯茶,那茶水是曬干的野菊花泡的,用白瓷杯盛著,倒是干凈又有野趣。 小廝喝完了水,將馬車上趙老爺順便帶給姨老太太的東西一一搬了,馬婆子和云妙也來幫忙,那些東西多不過是些油鹽醬醋茶布匹這類實用的,馬婆子看得很是歡喜。這偏遠小村,這些東西可不好買哩,那走村串戶的貨郎可不是天天來,且貨郎帶的東西也遠不如趙家老爺送的好啊。 小廝任務完成,便跟云妙告辭回去,云妙大方地賞了他五兩銀子,那小廝喜出望外,連聲謝賞,才出門駕車而去。 云妙就在外院找了個小板凳坐了和馬婆子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馬婆子人上了年紀,就想跟人說說閑話,平日自家小姐跟自己興趣不同,能說到一處的時候少,如今有個漂亮小姑娘愿意聽她嘮叨,自是相見恨晚,如打開了話匣子一般滔滔不絕。 云妙聽著倒是把小師姑這幾十年來的經歷大致了解了下,跟趙繼賢說的沒有太大出入,只是詳細了許多。 原來這位馬婆子閨名叫紅葉,是小師姑的陪嫁丫環之一,當初一起陪嫁的共有四個小丫環,另外三個都放出去嫁了人,有了各自一大家子人,只有這位馬婆子出嫁沒多久,男人就病死了,因此又回小師姑跟前伺候。 據說鐘家老爺,也就是小師姑的相公,跟小師姑剛成親那會,對小師姑還算可以,后來進了京花花腸子就多了,在家里娶了三個姨娘不說,還在花樓包了姐兒,那時小師姑就已是對他徹底冷了心,早就不許鐘老爺進自己房了,夫妻倆一年到頭說不了幾句話,小師姑甚而連管家大權都懶得理,直接交了出去,帶著陪嫁的幾個仆人住到了獨立的小院里,讓三個姨娘互相爭斗成烏眼雞去。 后來鐘家老爺酒色過度,淘空了身子,四十來歲就過世,那鐘家亂成一團,嫡子嫡女和三個庶子兩個庶女還有姨娘們你爭我搶,最后才發現經過這些年的敗家,鐘家已經沒多少家底了。 還有庶子見小師姑膝下無子,手里有些嫁妝,便打起主意,裝得情真意切地要接嫡母和自己一起過活,給嫡母養老盡孝。 小師姑卻不是那軟心腸的爛好人,直接回絕道不用別人養活,一絲一毫鐘家的的財物都沒帶,爽利地搬出了鐘府居住。 鐘家那幾個兒女卻是爛泥一堆,只想著從旁人手中摳錢財的主兒,平日年節時該給嫡母孝敬的都裝做記性差,沒一個上門的,等借糧借錢托人辦事兒的時候卻又想起這嫡母來,小師姑不勝其煩,索性賣掉在郡中的所有陪嫁產業,搬到了這邊遠鄉下來住,只帶著個馬婆子隨身伺候,其余仆人都遣散了去。 這邊住著倒也清靜,這處小院帶著三十畝地都是當年小師姑的陪嫁,那些地佃給了這村中的幾家種著,平日里有活計也是雇這幾家的人來做,這村中的人倒還良善,偶然有個把潑皮的見這戶只有兩個老婆子想動點歪心思,也被小師姑偶而現出的一手長鞭絕技給嚇了回去。 長鞭? 想到自己每次練鞭的時候,師父都愛在一邊看,目光悠遠放空,原來都是在懷念小師妹啊…… 二人正在閑話,卻聽院子里傳出一聲怒斥,“你這騙子,給老娘滾!” 接著就聽院子里乒乒乓乓的一陣亂響,還有鞭子破空的脆響,還夾雜著師父心虛的解釋聲,“師妹,我不是成心的……” 馬婆子哎喲一聲,擔心地就要起身去看,“好好的怎么就動起手來?都這么大年紀了,萬一閃著腰腿啥得可怎么好?” 說起自家小姐這個爆炭性子,說好也好,在鐘家雖不得鐘老爺寵,可愣是沒人敢來招惹。說不好也不好,落得個悍婦的名聲,鐘老爺一直拿來當借口不喜小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