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他主動結束了和陶萄的敵對關系的緣故, 幾次通話，讓李廣和陶萄的關系隱約朝著朋友的方向發展。

    李廣雖然自以為比不上陶萄, 但是也是同輩中的佼佼者, 向來在交朋友上眼高于頂，接觸過他的人都知道他為人是帶著幾分傲氣的, 可是在陶萄這里，這點就不適用了，找到志同道合的同齡人不易，而且幾次通話，對于陶萄這種性格，越是接觸，便越容易被吸引，他喜歡和陶萄說話的氛圍，和聰明人說話，總是沒那么累。

    這也算是某種程度上的惺惺相惜了。

    越臨近檔期，那些陶萄的熟人都紛紛打電話來問情況。

    陶萄給出的回答都是“不急”。

    *

    檔期上映前三天，在《騎虎問風》里各種重量級演員紛紛發文宣傳電影，制片方組織演員們參加影片發布會的時候，陶萄才在自己的微博上公布了一張電影海報。

    這個時候，微博上《騎虎問風》即將上映的消息已經傳得滿城風雨。

    盡管在此之前，影圈很多人都在討論《帷幄》，可是在輪番的暴力宣傳下，眾人對《帷幄》的關注度被壓縮到了一個很小很不起眼的點。

    【是宣傳海報嗎？我的娘誒，這也太敷衍了吧！陶導你清醒一點，我知道你很有實力，但是這次你的競爭對手是江漢謀啊】

    【額，這個主演是誰啊，為什么我好像沒見過，是新人嗎？】

    【我也沒見過，是素人吧！】

    【我是《帷幄》原著粉，我真心希望不要拉胯……順便一提，這個女主角……顏值是不是有點拉胯】

    【啊這，感覺男主也很普通】

    海報里，一男一女似乎剛剛從爆炸中逃生，臉上滿是污漬和血跡。

    天卻還在下雨，兩人狼狽至極。

    鏡頭很有畫而感，可是這再怎么也只是一張海報，給不了太多的提示，和隔壁比起來，這確實太簡陋了。

    【雖然不知道為什么你對自己的第一部 電影宣傳這么不上心，但是我還是不希望你輸，我更專注于內容，你是我這最近幾年最關注的導演，盡管你是新人導演，但是你潛力真的很大，江漢謀換檔期的事情做得很不人道，但不希望你被這點小挫折打倒，加油吧！】在眾多打擊士氣的言論中，這條評論卻以最高的點贊數排在了評論區的首位，大概是因為說出了很多這大半年來陶萄粉絲的心聲。

    陶萄的才華很難得，很多粉絲看了她的片子被深深圈粉，所以他們不希望陶萄輸，更不希望陶萄因為這次的失敗而一蹶不振。

    但是這種不作為的姿態，讓很多人都對她感到失望，就好像她認為自己贏不了，便放棄了似的。

    被影協評分9分的片子，在現實和資本而前，好像就要輕易被擊潰了。

    距離十一還有兩天。

    在《騎虎問風》的想看數是兩千多萬，而《帷幄》的想看數不到十萬。微博熱詞詞條，《騎虎問風》穩穩掛在前十前列，連續一周都是如此。

    而陶萄的《帷幄》，真要說的話，也只有陶萄剛入學的時候在海瑞大學被偷拍的照片被發到微博上引起了一波不大不小的討論，那時關鍵詞還不是《帷幄》，而是陶萄本人。

    時隔多日，同樣的局，江漢謀穩穩當當成為了主角。

    隨著熱度散去，加之顧及江漢謀的存在，陶萄很少再被提及。

    若是陶萄有所動作還好，臨近檔期，關于《帷幄》的一點水花都沒激起，江漢謀原本忌憚影協給《帷幄》的高分，如今全然松懈了下來，他抿了口酒，聽著座上的人對他恭維，臉上笑意很深，和一月之前陰晴不定的樣子全然不同。

    “對了，老江，你怎么就想把檔期放在國慶呢？賀歲不是更好么？”江漢謀沒說話，卻有人替江漢謀回答了：“嗐，那不是老江想放在什么時候就放在什么時候么？這陣勢，放在那個檔期不是大殺四方?！?/br>
    “之前那個新導演……”

    “不足為懼，不值一提！”

    “哈哈哈哈哈哈……”

    江漢謀跟著笑容緩緩擴大，有人悄無聲息觀察著江漢謀的表情，不由心中打了個寒噤，手段稍微不如他的，誰敢與他作對呢？有人在心中對陶萄感到惋惜。

    隨著上映時間的臨近，除了陳路趙亦不斷詢問陶萄打算之外，就連遠在h市的徐家姐弟三人也都打電話過來問陶萄消息。

    在《探視》獲獎并且在京都電視臺播出之后，h省的□□也主動聯系了陶萄，經過陶萄同意之后，《探視》一躍成為了h市的宣傳片，在《探視》當中，徐記胭脂鋪是專門出境了，在《探視》成為了官方的宣傳片之后，徐記胭脂鋪雖然與徐家三兄弟有關，但是再不必擔心所謂的名不正言不順的風言風語了。

    陶萄給出的回答仍舊是不急，讓他們不要擔心。

    就在所有人都在驚疑為何陶萄還按兵不動的時候，當天晚上八點，陶萄在自己的官方賬號上發布了一段四十五秒的影片的剪輯。與此同時，錦鯉傳媒的所有藝人網紅、tao工作室新簽約的藝人，全部轉發了這條視頻動態，其中包括已然成為流量密碼的“摘葡萄啊”，就一小會的事，《帷幄》這條關鍵詞在多個平臺熱搜登頂。

    不知何時，導演陶萄的微博簽名改成了——“運籌帷幄”。

    第182章 雞皮疙瘩(2.1更新)

    自從錦鯉傳媒改革以來, 公司里簽約藝人的現狀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這幾個月的時間，很多人開竅似地找到了自己擅長的方向，原本不入流小網紅的氛圍逐漸從根本上產生了變化。

    在公司的魔鬼培訓下, 沒有中途退出的家伙都憑借著一腔毅力堅持了下來。

    人對于對自己有益的條件，哪怕正經受痛苦，內心卻也知道不是飛蛾撲火。

    培訓的效果很顯著, 余蔚紅、七言以及那些上過選秀節目的藝人除外, 錦鯉傳媒其中進步最大也最出色的一個女生在b站上已經經營了將近八十萬粉絲, 抖音也有了三百多萬粉絲，而原本她b站的粉絲不過五萬，抖音的粉絲也沒破十萬。

    針對藝人們的專項培訓收益明顯, 來上課的名師教授們日復一日的嚴格要求得到了正面的反饋，原本走一步看一步的態度便也發生了轉換。他們上課的勁頭越來越足，也開始更加用心地朝這些“非正規軍”傳授知識。

    而授課效率如此之高, 和周虹和陳學進的鐵血鎮壓分不開關系。

    陳學進這個培考部的部長在暗地里被藝人們親切地稱作教導主任，到什么程度呢？除了每天上課的打卡之外，他在公司事物結束之后，會一個個檢查藝人們提交的作業, 一旦有不合格，出現三次, 他便會直接找到藝人，實行勸退計劃。

    勸退不是說著玩的, 在藝人無法做到相應的要求的時候，陳學進便會聯系藝人的家人。

    這比起學生時代的“請家長”有過之而無不及。

    而平常布置的作業, 可能是一次公關任務, 一次運用老師所講的知識點的品牌宣傳廣告，也可能是化解與粉絲之間矛盾的一次舉動。

    說是培考, 倒像是陪考。

    最初的學□□是痛苦的，但是當老師布置的作業在實踐中顯出成效的時候，事態便發生了變化。

    大概在這個過程當中，沒有退出且一直堅持到最后的藝人，除了在自己的粉絲數量上有所收獲之外，也明白了一個他們之前一直忽略的事實：網紅并不是一個隨便什么人都能勝任的職業，長相優越只是必要條件之一，而不是充分條件。在真的下定決定要把網紅當做自己的事業之后，便不能再輕浮地對待它。

    一旦自己不再將自己當做不務正業的人，那么態度便會油然端正起來。

    如果只能說一樣在這個過程當中藝人們學到的最重要的東西，那一定是敬畏之心。

    無知者才無畏。

    但是這些知識并沒有成為他們的束縛，因為除了各種專業知識之外，陶萄也請了一位國內有名的博弈學大師，來為這些尚處在發芽狀態的雜牌軍們傳授野心的重要性。

    陶萄所走的道路是無法復制的，但是卻并非無跡可循。

    若說敬畏之心排在第一，排在第二位的便是野心。

    敬畏之心使人沉下去，而野心則使人擁有大步向前的勇氣。

    曾經陶萄將野心排在第一位，那時她是熱得像一團火，而如今陶萄沉了下去，隨著了解得越來越多，她越來越明白自己的不足，換種說法，在學習的過程中她越來越明白自己擁有什么，自己的優勢是什么，而要怎樣做她才不會消極頹然，她喜歡不斷提升的感覺，并且開始從根本上認可自己的價值。

    兩種特質的存在，讓她不再以無知為恥，也不再以超越為榮。

    就像很久以前說的那樣，她爬得更高，也看得更遠。

    網紅算不上嚴肅領域，但嚴肅領域的各項準則在這個行業同樣適用。

    *

    “江導，大事不妙！您看了今天的微博了嗎？”

    “什么事？”

    江漢謀昨晚醉酒，半夢半醒接到電話，語氣多少有點不耐煩。

    “你看微博……《帷幄》上熱搜了?！?/br>
    江漢謀反應了一會兒，然后嗤笑一聲：“我早就料到，她不會就這么善罷甘休，上唄，我看她能有什么手段?！?/br>
    電話那邊支支吾吾的：“不是，江導，您看看去，這次，好像是動真格的……陣仗……”

    *

    陶萄官方號的粉絲還沒有反應過來，陶萄新發的那條微博，便直直上了熱搜。

    如同約好了似的，很多的網紅齊齊轉發了這條微博。

    這些網紅大部分也都是十幾二十萬的粉絲，但不知為何，粉絲粘性比一般的網紅要高好幾個度。

    一開始還只是在微博上，但很快，同樣一波人在b站、某音都發布了同樣的視頻。

    其中就包括“摘葡萄啊”。實際上，只需要“摘葡萄啊”一人轉發，這條視頻的熱度便可飆升到一個令人滿意的程度，但是陶萄不這樣做。

    所有錦鯉傳媒旗下的網紅都轉發宣傳，那么在這之中，葡萄的特殊性便不再是“與陶萄有某種不可告人的關聯”，而是在所有轉發視頻的網紅當中她的粉絲最多，咖位最大。

    一個人的力量尚且不容忽視，更何況是這么多的人。

    就算其中沒有陶萄這樣的超級流量體，憑借著其他人的力量，《帷幄》同樣可以沖上熱搜，哪怕宣傳片里的內容一點也不吸引人。

    可是尷尬的是，點開這個宣傳視頻的人，無一不被宣傳片的人物、懸念深深吸引住了。

    雖然時隔好久沒有拍過剛剛出道時候的那種時候在某音上迅速流傳的剪輯視頻，但日復一日地投入拍攝，陶萄如今的剪輯技術比之當初，已經爐火純青。

    在那個不成熟的時候，陶萄尚且可以憑借著自己的剪輯大殺四方，又更何況是現在。

    一開頭便是一個身著學生裝的女子背對著鏡頭的自述。

    “組織說，我是天底下最有天賦做臥底的人，我叫李帷?！?/br>
    畫面一轉，一個身著旗袍的女子端坐在梳妝金前對鏡梳妝，這下是正面對著鏡頭了。

    她伸出小拇指對著口脂抹了一下，然后輕輕在唇上暈開。

    明明是很干脆寡淡的長相，但是這抿唇一笑，瞬間給人一種無與倫比的生動感。

    仿佛是接著上一段話，她對著鏡子里的人說道：“李帷死了，現在我是臨春閣最有名的歌女，我叫梨渦?！?/br>
    “只是可惜，梨渦沒有梨渦?！彼o自己素白的臉化了點胭脂。

    第二段畫面黑了。

    在黑幕當中，女人的哭聲，槍聲，炮火聲，男人的怒吼夾雜在一起一閃而過。

    畫面再次亮起來的時候，一個身著黑色旗袍的女子背對著鏡頭坐在一個高高的座位上。

    “我叫李帷?！?/br>
    女子聲音清潤。

    話音落下，畫面黑了，然后出現兩個銀鉤鐵畫的字——帷幄。

    最后一句“我叫李帷”，讓無數人憑空起了一身雞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