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試的三人都被著忽然出現的聲音嚇了一跳，回頭一看，才發現安放在角落里的深藍色沙發上竟然不知什么時候坐著個人，他身上穿著和沙發同色系的衣服和褲子，手腕上系著一個藍色的帶著點朋克風的厚絲帶，又高又瘦，整個人看起來俊美有很有藝術感，眼皮耷拉著，透出一股厭世味道，和周晨曦的厭世風不同，此人道不是蔑視什么，而是用一種很輕的目光打量人，沒什么壓迫力，但莫名給人一種有才華的份量感。

    “你看，許涔都這么說了?！?/br>
    “小田，你的思想也該改變了，不能老用十年前的思維來比對現在的事實?！?/br>
    說完之后，莊先生對幾名被許涔吸引了的年輕女孩道：“這是我們公司新上任的設計總監，國外最高等設計學院xxxx學院畢業的，當年在我們華國可就招了兩個人，許先生就是其中之一?！?/br>
    周晨曦最先反應過來，臉微微紅，朝許涔微笑道：“許總監好！”

    魏江羞澀一笑：“許總監你好，我叫魏江，剛剛沒有看到您?！痹S涔只是朝她們禮貌性地點了點頭，只有陶萄沒和許涔打招呼，許涔的視線便落在了陶萄身上，陶萄沒說話，只是朝許涔點頭示意了一下，脖子彎成了柔軟的弧度，白皙又細嫩。許涔便也回了一個點頭禮。

    莊先生笑瞇瞇道：“接下來許總監會親自為你們挑一套衣服作搭配，看看你們究竟是否適合與我們合作?！?/br>
    “不用在乎身材的影響，好好表現就行?！?/br>
    他這話無疑是在打一旁的田小姐的臉。

    不過從他看向自己的眼神，陶萄只覺得這次試衣服只是一個流程而已。

    如果是莊先生做主，那么這次的機會百分之九十會落在她頭上。不過陶萄不知道那個叫許涔的男人是否也有一定的話語權，看莊先生對他的態度，應當是有的。

    “你們跟我來吧?！?/br>
    許涔從座位上起身，他長手長腳的，背看起來很挺括，頭發漆黑茂密，皮膚看起來比一般男人更蒼白一些，似乎不怎么曬太陽。

    出去之后，許涔站在門口打了個電話，很快就有幾名年輕的女工作人員出來了，她們似乎是許涔的下屬，跟著許涔還有陶萄三人一起浩浩蕩蕩進了電梯，電梯指向六樓。

    陶萄站在許涔旁邊，人多有點擠，許涔站在角落里，和四周的女性都保持著絕對安全的距離。

    陶萄朝后看了他一眼，許涔似乎主意到了陶萄的視線，也朝她看了一眼，不過兩人很快便看向別處，動作都很自然。

    六樓是zrkl專門的成衣間。

    一整排的衣架子，還有鞋架、帽架，一些貼身的飾品這里也一應俱全。

    有的衣服陶萄沒在zrkl的官網上看到過，她猜測應該是zrkl的新品。

    許涔讓那幾個女性帶陶萄等人到試衣間測量了尺寸，聽著報出來的數字，許涔的表情沒什么變化，倒是周晨曦和魏江有點臉紅。

    畢竟在她們看來，許涔好看的有點過分了，完全是理想男朋友的標準，倒也不是她們戀愛腦，而是從許涔身上散發出來的吸引力實在太強，她們不是沒有參加過一些主辦方舉辦的大型紅毯活動，也在活動中見過很多長相不錯的男生，但是像許涔氣質這么獨特，還這么年輕有為的，她們屬實沒有看到過。

    人類的本質是舔狗，不是你舔我，就是我舔你。

    在這之中，陶萄是最淡定的一個，她見過徐意徐填，也成天對著陶予那張迷惑人心的臉，就連和她示好過的公司的練習生溫其修也是很好的長相，她對于顏值這方面，倒是免疫力超強，不過盡管如此，她也不否認許涔的氣質確實十分超群。是那種在人群中一眼就能被人看到的人。

    許涔選衣服的速度很快。

    他很快便給周晨曦和魏江搭配好了衣服，由女助手送到她們手里，兩人進了試衣間，偌大的服裝室很快就只剩陶萄一個人了。

    許涔盯著她看了一會兒，似乎在思索要給她搭配怎樣的衣服。

    陶萄對面便是一面很大的鏡子，她看向鏡子里的自己，早上為了搭配zrkl的品牌風格，她從衣柜里選了很久，最后選了一條咖啡色的帶有設計感的裙子。

    顯膚色，也顯身材，但是因為色調的原因，又帶有幾分克制感。

    陶萄的頭發是天生的黑和直，發質很好，她將頭發盤了起來，露出了后方潔白的脖頸和肩膀。陶萄不懂田小姐看著她這身裝扮，為什么還能挑剔她和品牌方的定位不符，但是確實……盡管往冷淡方面走了，她還是因為身材的緣故，透著股嫵媚的味道。

    她正思索著，許涔忽然走到了她身后。

    許涔盯著她的眼神，皺起了眉頭，開口道：“不對?！?/br>
    陶萄愣了一下，“??？”她有點疑惑，不明白許涔在說什么。

    許涔從鏡子里與她對視，解釋道：“你的眼神不對?！?/br>
    “許先生，你是什么意思?！?/br>
    “你的眼神太熱了，應該更冷一些?！?/br>
    “熱？”陶萄復述了一邊他的用詞。

    她轉過身來，與許涔對視，這么近距離仰視，看許涔的眼睛，陶萄發現這個男人眼神極端認真。

    “是。不是指你的身材，你看起來欲望太多了，不是那方面的欲望?！?/br>
    許涔斟酌著用詞，朝陶萄解釋。

    “zrkl現在由我接手，我對品牌的理解不是性冷淡，是欲冷淡，接下來一個季度的成衣也是根據這個理念設計的?！?/br>
    “女性擁有巨大的潛力，她們渴望愛、成功、溫暖、物質還有被人尊重，但是我喜歡這些東西被克制住，最極端的，往往也是最克制的?！?/br>
    “你還沒學會克制，從你和田媛的對話中我就能聽出來?！?/br>
    陶萄以為許涔要批判她，她笑了一下，反問道：“為什么要克制，每個人都有欲望的，想要成功、想要被尊重，這有什么不好？”

    “我就是這么一個人，許先生，你不必急著否定我，每個人都有自己處事的態度?！?/br>
    許涔皺著眉頭解釋道：“我不是否定你，這是我個人的理念，也是品牌的理念?！?/br>
    “葡萄小姐?！?/br>
    他聲音沒什么力度，道：“在我看來，長久的力在于長久的克制，女性的隱忍和沉默同樣很有力量?！?/br>
    “如果成功，得到尊重，要靠聲音和狡辯來獲得，那么這種成功和尊重只會是短暫的?！?/br>
    “你覺得田小姐會尊重你嗎？”

    “你確實在辯論上贏過了她，你不改變，至少不暫時改變，在她眼中你依舊只是一個靠流量上位的人?！?/br>
    “你沒法否認的一點是，我們公司的品牌定位不會因為你一個人而改變的?！?/br>
    陶萄臉上的笑容僵在臉上，就好像剛剛田小姐被她戳中了軟肋一樣，她現在同樣被許涔的話戳中了痛點。

    “女性獲得尊重的途徑和男性應當沒有差別，不論是知識、經濟實力、人格魅力，還是所謂的個人事業……”

    “這是我認為的隱忍和準備，我會尊重靠學識和自身實力取得成功的人，不管她的性別?！?/br>
    “你能有如此好的推廣頭腦，我是很欣賞的……”

    “但現在你如果能學著讓你的眼神更冷一些更好?！?/br>
    “熱很好，可我們品牌需要的是冷?！?/br>
    陶萄被許涔前邊的那一段話震得有點精神恍惚。

    也許是許涔本身就文化水平很高，說話方式也溫和的緣故，感染力也就很強。

    她忽然想到這么一個月來，她在網上忙活著，線下對付穆晴那幫人，又學化妝，每天的生活都看似很充實，可是她總覺得少了點什么東西。

    許涔提到冷這個詞，陶萄忽然想，她現在缺少的，是不是也是“冷”。

    除了紅之外，她是不是還要做點什么。

    流量是泡沫，也許有一天升到高空，就會嘭的一聲炸開，但是她個人的學識、她創造的實在的事業不會……

    如同醍醐灌頂一般，陶萄忽然想明白了。

    或許，她要找一個她能熱愛并追去的事業，而不只是靠著新意和身材吸引流量。

    “叮，檢測到宿主野心――默默變強，任務價值點：4000，任務天數0/365天?！?/br>
    第49章 拿下嚴肅領域(7·24更新)

    熱是人的欲望, 是對于世界的各種欲的體現。

    冷則是沉淀，是克制和隱忍，是從內心深處落到實處去強大自己。

    陶萄聽到耳邊系統的聲音, 手指微微顫抖了一下。

    變強……

    雖然陶萄很不想認可許涔的說法，但他說的確實對的。

    她當下在肆意妄為地追求著自己想要的一切, 想被人愛、被關注、被尊重, 想成為越來越紅的網絡紅人，想看那些曾經看不起自己的男人被自己弄得魂不守舍, 她愛和恨都變得異常分明。就像她說的一樣――好好活，不管他人死活。

    她要成為一個極端自私又極端耀眼的人，她想彌補上輩子殘缺的人生。

    她確實得償所愿了，她從重生到現在，除了認識到階級的參差、現實的差距，除了偶爾被擺兩道，她幾乎沒遭遇過太大的挫折。

    這令陶萄覺得……似乎她的所作所為都沒什么不對。

    只有在偶爾午夜夢回的時候, 她的心里才會涌現上來淡淡的空虛感。

    她想她要打倒夏啟月，讓夏家的所有人對她刮目相看, 她要狠狠地打那個圈子里所有人的臉。

    可……憑什么呢？

    憑她之后會越來越美的長相, 和嫵媚動人的笑容么？

    難道她要把用在網友身上的那一套用在那個圈子的人身上么？

    這樣做倒也沒什么, 畢竟她早就計劃好, 要隨心所欲, 按照自己的喜好，去做一些膽大妄為的事情。

    用美色來迷惑人這種事情，她肖想很久了。

    但現在看來，她這種想法真是幼稚無比。

    夏啟月為什么會那么受夏家人的喜歡, 僅僅是因為她有一張好臉嗎？不，陶萄記得第一次進到夏家時, 她偷偷瞥上一眼看到夏啟月的房間里掛滿的各種芭蕾舞比賽的獎牌和獎杯，雖然沒有特意去打聽，但是從她能接觸到的人當中，她也隱約了解到，夏啟月從小就是班上的學霸型人物，獨立又聰明，從小學到大學，一直都是拿獎學金拿到手軟，她聽到最多的話便是：夏啟月生活在這么好的家庭當中，卻毫無富二代的任何陋習，干凈又優秀，誰都無法討厭她。

    陶萄一直在刻意回避這點。

    從內心深處，她一直不太愿意承認夏啟月真的那么好，如果她真的善良單純，就應該把她從她身上拿走的統統奉還，而不是眼睜睜地看著她像一個傻瓜一樣，被那個圈子里的所有人排擠。

    人都是有惰性的，陶萄也不例外。

    她固執地認為自己可以走捷徑過上和上輩子完全不同的人生，但現在被人點醒之后，卻發現自己始終站在那個小圈子里，原地踏步，未曾離開。

    如果她只是這樣，從外表上去提升自己，從名氣上為自己增重，她篤定自己會成為一個十分優秀的網紅，她也篤定自己會在互聯網上掀起更大的風浪，但是除此以外，再無其他。

    一個網紅，再有分量，又能比得上什么呢？

    雖然不說，但是在人們心中，職業終究是分三六九等的，在那個圈子里的人看來，她可能依舊是那個不入流的人。

    她如何不以夏家人的身份，便讓他們不得不對自己以禮相待？

    誰會真的尊重她啊。

    許涔希望陶萄能理解他說的話，而陶萄似乎陷入了某種沉思中。

    她盯著鏡子里自己的眼睛，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的眼睛很黑，很沉，宛若一潭平靜的水，不知道是不是把許涔的話聽了進去，陶萄的眼神確實“冷”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