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就這么在路上走著，“零區”并沒有水泥路，更不用說柏油路了，所謂的“街道”，不過是通過兩側的房屋逼仄出的一條空地罷了。

    再次佩服魯哲人的先見之明：這世上本沒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

    凱爾希目不斜視，不管發生在身邊的是搶劫還是偷盜，都仿佛與她無關，只有少數人，能發現少女的拳頭早已握緊。

    “婆婆，在嗎？！”凱爾希最終停在了一處低矮的民房，這里的裝潢比起市中心的房屋來說，簡直連“狗窩”都稱不上。

    所謂的房子，不過是幾根木頭加上一個鐵皮罷了，饒是如此，凱爾希所找之人的居所也不是這“民房”中的人。

    凱爾希所找的人的居所，在兩棟“民房”的夾縫之間，最多一個人進出的寬度，上方接著兩側的墻壁放著塊防水布，里面的味道讓身后的塔露拉和老陳都有些扛不住。

    葉瑩，葉瑩的臉色已經很不好了，如果不是顧及影響的話，怕是已經吐出來了吧？

    “凱爾希？是凱爾希嗎？”一個老人從黑暗中走了出來，似乎是個魯珀，滿頭銀發，滿臉褶皺，因為駝背，頭頂甚至沒有到老陳的胸口。

    “這……”老陳有些疑惑，不要說那些黑幫了，但凡是個組織，都不會雇傭這樣的老家伙吧？

    “婆婆，我來看你的，孩子們怎么樣？”凱爾希半蹲下身子，說，“最近那些家伙沒來找你們麻煩吧？”

    “沒呢，沒呢?！崩先诵χf，又走回去了，不多時，端著一個鐵盆出來了。

    “我這里也沒有什么好東西，不嫌棄的話喝點粥吧?！崩先苏f，口齒已經有些不清晰，但是大致還是能聽懂其中的意思。

    只是，鐵盆中的東西，真的還能算是粥嗎？

    盆中之物已經微微泛黃，還散發著一股奇怪的酸味——的確是已經變質的粥了。

    通俗來說，就是因為長期貯存，餿掉了。

    “這東西，能吃么?！标悤煗嵳驹趧P爾希的身后，眼中有異樣的光芒。

    “謝謝?！眲P爾希卻只是笑了笑，結果老人遞過來的碗，微微喝了一口。

    表面上似乎風輕云淡，但是微蹙的雙眉的確顯示出“粥”的味道不太好喝。

    和老人交談了一會兒，順帶著問了幾句孩子們的情況，凱爾希就告辭了。

    老陳似乎有留下些許錢的打算，但是被凱爾希阻止了，她示意陳幾人跟上。

    凱爾希沒有回頭去看陳三人的反應，只是自顧自地走著路，三人沒有說話，也只是跟著，畢竟，這樣的經歷遠超他們的認知。

    直到離開了貧民窟，老陳站到了凱爾希的面前。

    “凱爾希，那個老人……”老陳欲言又止，的確，正常人都知道這樣的老人不可能會和什么黑惡勢力有聯系。

    “是龍門早期被驅逐的感染者?！眲P爾希說，“大約1年前我遇到了她，所以，就給了點幫助?！?/br>
    “所以你每個月來這里……”

    “給他們送點吃的吧，但是后來就改為定期的改善伙食了?！眲P爾希說，“最多也就是通過定期吃頓好些的來補充營養，防止他們營養不良罷了?！?/br>
    “……”陳暉潔沉默了，的確，貧民窟的情況比她想的還要糟糕，這里不止有那些犯罪分子，還有更多遭受不白之冤的人。

    這和老魏口中：自由、包容的龍門相去甚遠。

    “城市不接受她們，所以我沒辦法帶她們回龍門?！眲P爾希說，“即使能破例一次，那么，更多其他的和她們處境相似的人呢？”

    “泰拉從來不存在什么文明之邦，有一批人幸運，自然有一批人要倒霉，這也算是所謂的“大地”最公平的地方了?！眲P爾希說，“我們或許能治療她的礦石病，但是，她養成的生活習慣，已經不是我們能改變的了的了?！?/br>
    “時代的烙印，不是那么容易消除的?！彼f，“半生刻畫的印記，不是消耗半生就能祛除的，我們能做的，只有培養下一代?！?/br>
    “所以那些孩子……”塔露拉插話。

    “應該在市郊上課吧，我替他們找了一些老師?！眲P爾希說，“即使收效甚微，但，多少有些作用，至少，不能讓那位老人的悲劇重演?！?/br>
    “你們應該慶幸，至少自己有個不錯的出身?！眲P爾希補充，“有些人承擔的，你們可能永遠不會知道，也永遠不會承擔，有的人擔憂的，你們也可能永遠沒有擔憂過?！?/br>
    “朱門酒rou臭，路有凍死骨?！比~瑩喃喃，“龍門的市長沒有試過管理這里么？”

    “龍門終歸是邊境城市，這樣的地域環境決定了他的特殊，這也和移動城市外圍的貧民窟很像，本身無可厚非?！眲P爾希說，“而且，不是他不想管，可能今天解決了“零區”，明天就會有“一區”“二區”，只要歧視和敵對存在，這樣的黑暗之地就會永遠存在?！?/br>
    “而不幸的人，也一定會有?！眲P爾希說，“陳小姐，我想我算是解釋清楚了，這樣的誤解其實我不在意，畢竟，你只是一個世家小姐，又懂什么底層人民的辛苦呢？”

    陳暉潔知道凱爾希在諷刺她，但是她無法反駁，因為事實如此。

    “……”藍發的龍女沉默，葉瑩不知道說什么。

    “如果想改變這一切的話，該怎么辦？”塔露拉突然出聲。

    “改變這一切？或許，你可以試試炎王帝君的方法?！眲P爾希笑著說，看了眼手表，“該回去了，午休差不多結束了?！?/br>
    “嗯?！睅兹它c頭，于是，再度叫了一輛出租車。

    可惡，一群富婆，5000塊的車費留著自己精二不好么！

    回到教室門口，全班的同學幾乎都在睡午覺，除了——凌星。

    少年正打著哈欠，拿著筆，在面前的本子上面圈點勾畫，不過，應該不是在做題，畢竟，你見過有人在作業本上鬼畫符把題目做出來的么？

    “在畫什么？”凱爾希出聲。

    突然被叫道的凌星瞬間一驚，幾乎本能地一個彎腰擋住面前的本子，然后回頭發現是凱爾希，松了口氣，恢復了坐姿。

    “你去哪里了??？”凌星說。

    “沒什么，帶她們出去了一趟而已?！眲P爾希說，“你不午睡下午還有精神聽課？”

    “你不在睡不著?！绷栊谴蛄藗€哈欠，趴了下去，然后，凱爾希身邊傳來了少年的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