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趁著人們的目光被他倆吸引,譚世白對周妙宛解釋道:“是譚家的熟人?!?/br> 周妙宛心里咯噔一下:“那怎會與端王在一處?” “那人叫程文,乃皇商,名下產業頗多,”譚世白聲音越來越低,眼睛也一直在觀察周圍有無人注意他:“我曾撞見過二叔在府上同他密談?!?/br> 定北大將軍譚松子嗣不豐,膝下唯兩子一女,老大譚遠望,老二譚遠行,幺妹便是周妙宛的母親譚行蘭。 譚遠望早年間在戰場上身故,留下寡居的妻子劉氏和兩個兒子,長子便是譚世白,次子譚世文如今也已成家立業,娶了媳婦,今年和譚遠行一起去了北境戍邊。 “程文此人生意鋪得很大,宮里頭的緞子、瓷器,都是由他經手的,皇上很是器重他?!弊T世白補充,“若非那次撞見……我也想象不到他同咱家有關聯。知道這層關系的人也極少?!?/br> 譚家向來不摻和皇家的事情,怎會和皇商有聯系?這個人又為何和李文演走到了一起? 周妙宛愈發不解。 旁邊“莫論國事”的小風波已經過去了,兩人很默契地沒有再談論這個話題。 周妙宛說:“對了表哥,我還有件事情想麻煩你?!?/br> 譚世白擺了擺手:“直說,只要是我能辦到的?!?/br> 嫻妃指來的趙青嵐趙選侍已經進了門,還給周妙宛敬了茶。 周妙宛看了趙青嵐的戶牒,上面寫得清清楚楚,生在京郊,家中有十畝地,往上數三代都沒什么特別的。 她派人去查過了,半分異樣也無。 仿佛趙青嵐當真只是因為一副好皮相被嫻妃看上,然后指過來充盈后院的。 但越這樣,周妙宛越不放心,想拜托譚世白幫她再查查。 她的這個表哥從小便是個混不吝的,沒個長房長孫的樣兒。他束發加冠那年,按家里的安排成了婚,結果第二日新夫人便得急癥過世了,自此便落下個克妻的名聲。 譚世白便同家里說,不愿再平白害死旁的姑娘。他是長房長孫,要承后嗣的,譚家自然不允,可是打也打了罵也罵了,譚世白就是不松口,后來還逮了機會跑了,一跑就是四五年沒回來。 到這個地步,譚松也就懶得再管他,放他四處野,反正大房的二兒子譚遠行漸漸大了,是個聰穎的,可堪培養。 譚世白從來不是能被管束住的,如此倒也樂得自在,一直天南海北地游歷,如今也三十三了,市井江湖中頗識得些人。 聽了周妙宛把原委講來,譚世白一口應下:“小事,京中我也是熟的,查出東西后我再知會你?!?/br> 不知不覺茶都已經喝了兩壺,周妙宛是時候該走了,晚些李文演還要去永安侯府接她,于是她就此和譚世白別過。 矮個兒小二殷勤地過來送客:“您二位慢走!歡迎常來啊——” 譚世白一笑,拋了塊碎銀到桌上:“好啊,只要你這兒茶夠好?!?/br> —— 茶樓雅座,李文演向程文拱手一禮:“多謝先生指點?!?/br> 對面的程文留著一把微白的山羊胡,他捋了把胡須,笑哈哈地回:“客氣了,我可擔不起端王殿下一句先生?!?/br> 話雖如此,他卻也沒避開李文演的禮。 “時辰不早,我送先生?!?/br> 李文演和程文一起出來,走廊上的眼線見了,紛紛自覺退開。 下樓時,李文演不經意往大堂一瞥—— 這如意茶樓不愧是京城生意最好的茶樓,這個點了依舊幾乎座無虛席,唯獨有一桌空下了,似乎是客人剛走,小二正在收拾那半碟子沒吃完的馬蹄糕,順勢摸下桌上的賞銀,用后槽牙咬了一口。 他剛要收回目光,卻正好瞥到了兩個熟悉的身影。 他的夫人正和他的大舅哥一起邁出店門。 李文演腳步一頓。 送走程文后,李文演揉了揉生疼的太陽xue。 和聰明人做交易,既易也難。 容易就容易在無需諱言,開門見山就好了;難就難在如今他的籌碼太少,而程文久于經商,早已成了人精,想要把他拿下實在是…… 罷了,不急于一時。李文演斂下思緒,開始思考出茶樓的那一瞥。 他的夫人不是應該在侯府么?出現在茶樓是巧合嗎…… 這兩日,她的情緒看起來都不高,似乎是被那日嫻妃的舉動影響了,今天應該安撫一下,一會兒叫人去給她帶點吃食。 李文演對自己的自控力很是自信,所以壓根沒想到自己在新婚夜已然漏了底。 永安侯府門前,周妙宛正低聲和凝風交代著事情:“……鄭嬤嬤家在城南,如果有事……” 見李文演來,周妙宛松開握著凝風的手,和凝夏一道上了回程的馬車。 回去以后,李文演便傳了晚食,他同周妙宛溫聲道:“前兩日有事忙,都沒有時間陪宛兒一起吃飯,今日補上?!?/br> 聽了這話,周妙宛突然胃里一陣惡心,洞房夜他在她耳旁吐露的真話再度回蕩在她腦海里。 她急忙喝了口湯,壓下了反胃的感覺,道:“無妨的,以后日子還長?!?/br> 李文演勾唇輕笑:“是胃口不好嗎?那不妨先用些點心墊墊,照臨,把我特地從如意茶樓捎來的糕點端來?!?/br> 照臨是他的長隨,應聲而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