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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是無論朝中發生什么事都不必告訴殿下,請殿下安心去東境,歸來時一切皆會平息?!?/br> “這是什么意思?”自從那日,謝澤便已經發現沈寂對于自家主子的感情早就超出他的想象,她定是事事都為殿下著想的,可這句話卻讓他有些不安。 謝澤沉吟了片刻,還是走向書房,在門外道:“殿下,沈經歷……” “不必見?!?/br> “……是?!?/br> 不敢再多言,謝澤回了身,朝府外走去。 “沈經歷?!睅兹詹灰?,竟覺這人清瘦不少,她本就生得雋秀模樣,如今更是整個人都清凌凌的。 沈寂一點頭回應謝澤的關切,道:“殿下如今既不想見我,那便不要再因我的事惹他煩心了。東境雖不大,養出的士兵卻是兇猛成性的,萬不可在這個節骨眼上使他分心。今日傍晚,大理寺的人或會提審我,你且在府中做應付,不要讓府中的人口中失了分寸?!?/br> 此刻確實不是分心的時刻,謝澤懂得其中利害,點頭應下了。 忽而又皺了皺眉,問道:“為何大理寺的人會提審你?他們哪有證據?” “段睿如今已經破釜沉舟,不惜讓皇帝知道他在御前有眼線,也要置殿下于死地。至于證據,從他一路破格允我從仕那日,這一路,哪一個不算證據?”沈寂笑笑,目光之中竟有些蕭索,“只是你不論聽聞了什么,都不要告訴他,否則若他真顧念從前情分去大理寺相救于我,才是真的鐵證如山?!?/br> 謝澤瞧她這一坦然慷慨模樣,心中竟生出幾分敬佩,半晌才道:“我知道了,那你怎么辦,大理寺的人會拿你如何?” “他們不會對我怎么樣的,你放心?!鄙蚣叛粤T,目光放遠,望向府內書房的方向。 她今日來,原本也是想見他一面的。 她承認她還是有私心,希望能見他最后一面。但既然他不愿,那就算了。 想來他也是徹底被傷了心,這樣也好,以免他從東境回來又生事端。 喉間酸澀,她低頭笑笑,對謝澤道:“謝總管,辛苦了?!?/br> 謝澤那時沒有明白,她原囑咐的也不是什么大事,為何念他辛苦。后來才曉得,光是瞞段淵這一件事,就足以讓他覺得下過一萬次地獄了。 沈寂也不再多言,朝府門行了一禮就轉身離去。 現下他這里下了逐客令倒是平靜,殊不知朝中已經為了這事亂成一鍋粥。 紙是包不住火的,就算皇帝有意按下謠言,這些斷袖之聞也在段睿的推動下愈演愈烈。 就算如今只有一個莫須有的占星論,歷朝歷代對天意指示都如此迷信,斷不會讓有斷袖污點的皇子上位。何況林家事剛由段淵平下,斷袖傳聞一出,定會有有心者調查林沈二家的關聯,彼時將更不好收場,還要牽連外祖家中。 由她一人而起的事,就由她一人收場吧。 宮中那些守舊的老大臣顯然鬧得不輕,沈寂剛回了府就見到一路官兵守在沈府門前老夫人走出來,手緊緊握在紫藤杖上,目光定定地望著沈寂,眼眶紅了半邊。 沈寂在她面前跪下,眼眶亦紅了,溫聲道:“待我回來,再向祖母請罰?!?/br> 沈柏被那些官兵死死摁著,還在不斷掙扎,哭著喊著死活不肯讓沈寂離開。 沈寂摸了摸他的頭,輕聲道:“照顧好祖母?!?/br> 見她目光深深,沈柏想起了她臨行前關于司樂坊的囑咐,咬著牙點了點頭,道:“兄長放心?!?/br> …… 大理寺卿原就是段睿那黨,早恨沈寂恨得牙根癢癢,一見人被押過來,就直接上了枷鎖。 那枷鎖極重,過往好些人上了這肩枷,未等提審便被壓死的也是有的。 好在這大理寺中的人急著定她的罪,沒過片刻便有人來尋她。 跪在堂前,大理寺卿孫言瞧著她發絲凌亂面色慘白的模樣,似乎心情很是愉悅。 “大膽沈寂,你竟敢以男兒身蠱惑懷王,枉為朝廷命官,你與懷王斷袖之實,你認是不認?” 沈寂牽唇,抬眸問:“證據何在?” “死到臨頭你竟還不悔改!”孫言扔下一摞文書,上面是大理寺整理的,段淵與她來往過密的記載和證據。 “開歲祭奠在即,你擾亂國運,犯下這等不知廉恥的大罪,死不足惜!” 沈寂垂眸看過那紙上內容,目光停了一停,抬眼道:“國正親眼得見我與殿下關系不似尋常,下官斗膽問過少卿,此證據是大理寺如何得來的?” 孫言神色一頓,而后化為重怒,“到底是本官在問責你,還是你在問責本官?” “無憑無據之證,我不認?!?/br> “你!”和她僵持片刻,孫言陰沉著臉道,“你不必胡攪蠻纏,如今證據確鑿,你若不肯招認,大理寺有的是手段能讓你認下此罪?!?/br> 然后呢? 沈寂蒼白的臉泛起一絲薄笑。 然后便可借由她認下的罪狀讓段淵陷入有悖國運萬劫不復的境地之中。 屈打成招雖不光彩,也算是一項權術手段。 沈寂余光看向門口的方向,方才她有意提及國正一事,大理寺中定有人前去問詢皇帝的意思,皇帝絕不想任由此事鬧大,必會參與其中,只看她今日能不能拖延到那一刻了。 “沈寂,本官在問你的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