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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回去便知會城北的掌柜們,定讓他們學著穩重些,”長風應了聲,又開口道,“哥兒,還有一事,前些日子洛家瞧上咱放在沐風堂中的那塊羊脂,出價不少,直接喊了六千兩,倒是比市面價高了許多,何掌柜讓我來問問您的意思?!?/br> 沈寂思索片刻,道:“北疆的那塊羊脂還是留著給沈柏重新打個牌子罷,洛家有誠意,取我上一次在春山得的那一塊,他們若是有眼緣,這一塊便三千兩讓了?!?/br> “是……”長風這一句還未答完,卻看對面忽然圍過來不少人,警惕地住了嘴。 這一塊是長街后巷,平日里來往的人不多,哪有這么一群聚堆出現的人? 這些人看模樣像是哪個人家中的小廝,只是這神情實在算不上善。 他下意識上前了兩步,看向他們,開口問道:“你們是什么人,干什么的?” 那些人只默默在他們身周圍了一圈,也不說話,就這樣盯著他們。 沈寂卻抬眼看向這些人身后,目光一點點沉下來。 “霍兄和肖兄也在?倒是巧了?!毙σ獠贿_眼底,沈寂抬眸須臾,緩聲道。 霍明雙眼仍泛著血紅,自人群后走出來,視線定定地攫著沈寂,一雙手握緊攥成拳,因為用力而微顫。 “沈寂!你害我此生不能再科舉,毀了我一生的前程,都是你!”話中的憤恨從他顫抖的嗓音之中溢出來,伴著他那因為憎恨而變得尤為可怖的一張臉,倒真像是恨她恨到了極點。 “霍兄為何冤枉我,我何曾毀過你的前程?” “你不要在這里裝無辜!京中能曉得又能尋到《明陽錄》的,只有你們沈家有這個能耐!” “《明陽錄》嗎?”沈寂眸光很淡,半掀起眼皮看向他,語氣更是近乎冷漠,“我確實將此書冊送給了貢院,是因為覺得那其中文辭有不菲之處,可這又同你有什么關聯?當日我又未見過你的卷紙,如何知曉你會抄襲此書冊之句?!?/br> “換句話說,霍兄若是沒有做,又有何人能夠冤得了你?!?/br> 霍明一雙眼中恨意陡然高漲,只一心覺得沈寂是在羞辱他,神色近乎瘋魔,當下不管不顧道:“你就是存心要毀了我!” “存心如何,不存心又如何?”沈寂看向他,語氣平靜,“萬事自有公道,你自己做出這等丑事,便不要被旁人戳穿?!?/br> “你……” “霍兄,”肖景皺著眉看向霍明,扶住了他,開口道,“你何必同她多言,咱們直接動手便是!” 聽過這句話,長風不可思議地瞪向他,厲聲道:“你瘋了不成?咱們哥兒是沈家的公子,你可知沈家是什么人家,你們若是敢動手,全家都會死無葬身之地!” “動你又如何,難道你還敢還手不成?”肖景牽唇笑了下,眼眸之中盡是諷刺的寒意,“上次可是你弟弟自己說的,科舉考生不得聚眾打架,否則三年不得科考!” 長風拳頭攥緊了,眉頭深皺著看向肖景,滿臉怒意。 原來他打的是這個主意!就是想逼寂哥兒在眾人面前對他出手,這樣哥兒便三年都不能再科考。 可就算三年都不能再科考,今日也不能平白挨他的打! “你以為我們沈家稀罕什么勞什子功名嗎?那都是你們窮秀才巴巴地想要的!我們寂哥兒考這功名就是圖個新鮮,還什么三年不能科考,真是可笑,你覺得我們真的忌憚嗎?”長風橫眉面向前方多人,厲聲開口,“倒是你們,今日若膽敢對我們寂哥兒下手,保準你們絕活不過明日,有膽的就來試試!” “誰說我叫這些人來都是為了打你主子的?”肖景頗為輕蔑地看了一眼沈寂的身子骨,道,“就你主子和你,我一個人就能打得你們滿地找牙,何須用他們?沈寂,你已經將我兄弟害至此,我們如今也沒有什么好忌憚的了,你有一句話說得好,萬事自有公道,我今日就是打你一拳,怎么你沈家憑著權勢就能要我的命不成?這難道就是你口中所說的公道?” 那肖景看著確實比身周人都強壯魁梧不少,若是走在街上,估計也不會有人認為他只是一介書生。 他身周的小廝將這周圍擋得嚴嚴實實,看樣子亦是做足了準備。 “我身邊的人現下已經去狀告衙門,說你尋釁滋事了,如今你若是乖乖受著爺的拳頭或是給我兄弟跪下磕個頭,今日之事便算完了,從今往后我也不會再尋你的晦氣。但你若是不肯,便等著三年皆不能科舉吧!” “誰在乎——”長風罵了一句便要上前,卻被沈寂按住肩膀。 “不逞一時之快?!鄙蚣爬潇o道。 他們已經設好了局,今日是必定要個結果了。 “哥兒!” 沈寂看向肖景和霍明,琥珀色的瞳仁掛上暗色,目光靜如一潭死水。 科舉的機會來之不易,肖景賭得很對,她確實不能以犧牲三年不能科舉為代價來爭這一時意氣。 貢院之中早有人瞧不上她這個從商戶里出身的學子,若是尋到錯處,定不會輕易放過。不過前世為了給父親翻案,什么樣的屈辱和苦她沒吃過,眼前這些又算得了什么? 常言道男兒膝下有黃金,可她不是男兒,這一雙膝更是為了復仇、為了翻案已經跪過太多人,早便不值錢了。 她跪一次亦無妨,只要他們受得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