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 p⒅.cm
格蕾普斯都快要忘記艾特瓦爾是會下雨的了。 雨水在平滑的石柱上馳騁,不甘地降落在了地面上,順著梯度一路向下,溢出了艾特瓦爾的界限,散落到了人間。 這場雨實在是過于自由,突如其來,打斷了格蕾普斯的思緒,她一時忘了自己要說些什么來維持一下場面。 雨水帶來的沉悶空氣使得叁人之間的氣氛變得更加壓抑。 克萊茵站了起來,兩手撐著桌面上。鏡片下的目光異常銳利,她瞪視著赫卡忒,等待她回答自己的問題。 赫卡忒依然是那副云淡風輕的模樣,克萊茵尖銳的態度并沒有讓她難堪,桌面被她的手指叩得輕輕作響??巳R茵幾乎要被她的作態給激怒,她們在好幾個問題上來回拉扯,幾次叁番才敲定了結果,而還有更多的討論始終沒有進展。 “你就不能端正一下你的態度?!?/br> “我的態度一直都很端正?!?/br> “那就別再和我繞圈子,回答我的問題!” “啊,那得讓我想一想才行?!?/br> “”pο⒅dd.℃ο?(po18dd.) 雨水帶來的潮濕氣息并不能掩蓋住兩人之間的火藥味,格蕾普斯感覺到二人之間的爭執愈演愈烈,她找準機會,適時地插入話題維持場面: “所以,赫卡忒,你已經想好如何處理母神的問題了嗎?” “注意措辭,安現在還是個‘準母神’,我們還不知道她愿不愿意繼續幫助我們解決當下的困難?!笨巳R茵一針見血地指出了問題。通過肢體接觸來傳遞元素只是第一步,之后還需要重獲力量的母神來舉行儀式召集逸散的元素,才能穩定整個艾特瓦爾的存在。 但到現在她們甚至連第一步都沒有做好。 “可是克萊茵,我們現在的情況可不是她愿意與否那么簡單的事。如果她拒絕,恐怕艾特瓦爾難以渡過這次危機?!?/br> 現實被擺在眼前,克萊茵想不出有什么能反駁格蕾普斯的話。她讓自己躺在椅子上,閉上眼整理思緒。 “除此之外她和你們已經有過接觸了,不是嗎?!?/br> “我的那次不一樣” “可你當時聽上去挺愉快的?!?/br> “這不是重點!赫卡忒!” 格蕾普斯盯著克萊茵漲紅的臉嘆氣:“我想說的是在進行元素傳遞后,你們的情況應該都得到了好轉?!?/br> “是的我的確感覺到魔力運行穩定了很多,像之前一樣失控的情況越來越少出現了?!?/br> “啊,我可不這么認為?!?/br> “您能不能少說兩句?!?/br> 格蕾普斯無奈地看著二人不輕不重的拌嘴,感到了一絲頭痛。兩個人稚氣地互相回擊,把話題完全帶離了原有的角度,而她也忘了自己想說的到底是什么了。格蕾普斯決定就這么看著她們爭論,什么也不做,此刻沉默就是最好的回應。 她開始思考雨什么時候會停下。 克萊茵的聲音順著風聲又響起: “回答我的問題,你到底把安藏在哪里去了?” “我沒有藏她,是她自己不愿意露面?!?/br> “你把她軟禁起來了,對嗎?” “我并沒有限制她的自由,我說過了,是她自己不愿意露面,不是嗎?!?/br> “不可能,為什么安會突然這樣?共談會之前她還好好的,我想你應該給我們一個確切的解釋,赫卡忒大人?!?/br> “你親自去問她不是更好嗎?我的朋友,你也不愿意相信我說的話,你可以親自到我的宮殿來看看?!?/br> “赫卡忒,你到底對她做了什么!” 克萊茵咬牙質問赫卡忒,她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緒,把手放在桌面上,五指緊貼,青筋順著繃緊的力度凸顯。 她不想帶有如此強烈的攻擊性去逼迫赫卡忒的答案,但赫卡忒刻意模糊的態度還是激怒了她。此刻克萊茵激蕩的心緒不是因為元素暴動,而是她自身切實的憤怒。安的事太過慎重,她不能把決定權全放在赫卡忒手上。 一時間大殿只有狂風斜雨呼過的聲音。 雨水帶來的寒冷氣息讓格蕾普斯一陣瑟縮,她不適地咳嗽聲打破了沉寂。 “格蕾,你不舒服的話,那就先走吧?!?/br> “那我也先告辭了?!?/br> “克萊茵,你留下?!?/br> “” 克萊茵沒堅持離開,站在原地看著她,眼神晦暗。格蕾普斯寬慰地拍了拍赫卡忒的手,示意無礙,打了聲招呼就離開了。 克萊茵看著格蕾普斯遠去的身影,一臉擔憂。即使格蕾普斯強撐著沒說,她也能從格蕾普斯的臉色看出她越發虛弱。等到克萊茵確認格蕾普斯安然無恙地走出了大殿,她才收回了視線。 “有什么事是不能當著格蕾的面說?” 克萊茵對赫卡忒刻意疏遠格蕾普斯的態度感到不滿,她本也想甩手離去,但還是被赫卡忒給叫住了。 克萊茵抱住雙手,維持著抗拒的姿態,等待赫卡忒解釋。 “你太過相信她了?!?/br> “她是我的同胞,我的姊妹,不相信她我還相信誰!”克萊茵不假思索地應答,隨即又想到眼前的這位也是她的“至親”。她看著赫卡忒充滿嘲弄的挑眉,閉上了嘴。 “所以你想說什么,你到底把安怎么了” 赫卡忒沒直接回答,勾手示意克萊茵湊近。她面露微笑地看見學者強忍,緊閉雙唇不情不愿地走了過來。 她扣住克萊茵的肩膀,似是為了不讓她逃脫。等到克萊茵反應過來時,就聽見了赫卡忒的耳語。 雨聲幾乎在一瞬間炸裂。 “你說你對安做了什么?!赫卡忒,你到底在干什么!” 克萊茵聽著赫卡忒的耳邊話,難以置信地瞪視著她。 她沒有想到赫卡忒居然真的做出了最壞的決定。在安還愿意和她們主動”配合”時,赫卡忒居然強暴了安。她想不通赫卡忒為什么會有這么瘋狂的舉動。 “讓她認識現實的殘酷?!?/br> “現實對她還不夠殘酷嗎?你知道她在下界的日子有多么凄慘,她被鎖在你那些狂熱信徒的村莊里,根本沒有自由,你還要讓她經歷什么樣的痛苦?”克萊茵的眼鏡染上了霧氣,視野模糊不清,“你明明看見她配合的態度了,你知道她會幫我們,我不明白你為什么還是罔顧她的意愿任性妄為!” “看來你有調查過她的背景?!焙湛ㄟ瘏s不為克萊茵憤怒的指控所影響,轉身背對著她望向穹頂,“克萊茵,我以為是你的話,你會不屑于了解人類的痛苦?!?/br> “這不一樣” “這有什么不一樣的?她現在也是個人類。以前你對下界民可沒什么好臉色,你總是覺得他們太弱小,不知道尊重。我有點不理解你現在突然展現的同情心了。你要說什么?’因為安不一樣‘?難道說因為是她,你就突然對下界民有了慈悲心嗎?看來你對她們確實有不一樣的標準?!?/br> “你明知道我們沒有其它辦法能保住艾特瓦爾了,我們只有一條路,掠奪她,剝削她,利用她。你覺得我們還能讓她蒙在鼓里,讓她保有幻想嗎?!?/br> “我從來都沒有標榜我所做的是‘正義’的。我很清楚這是對她的傷害,但是讓她認清處境,不心存幻想,才是對她最好的選擇,不是嗎?!?/br> “我不能我無法認同你”克萊茵緩緩摘下眼鏡,她感覺自己的右手在不受控制地顫抖。 “你是在報復她嗎,你是在報復當年的母神嗎?” “你永遠都像個孩子一樣天真。我不明白她為什么會這么縱容你,甚至把智識的桂冠傳授給你。結果呢?你居然到現在還沒有看清局面,以為我們能有回旋的余地?!?/br> 赫卡忒手指叩著桌面,步步緊逼。 “你清楚母神是怎么欺騙我們的,她說過儀式結束之后她很快就會重生,但結果呢?我們為了等待她的新生,收拾了數千年的爛攤子。她所謂的恩賜是折磨,所謂的權力也不過是拘束,我們都被困在艾特瓦爾無法脫身,只能去拯救這個泥沼?!?/br> “你知道母神從來都沒有相信她的任何一個女兒。你,我,甚至格蕾普斯,我們都不過是她統治艾特瓦爾的稱手工具,她和人類自大的君主有什么區別?” 克萊茵被赫卡忒展現的威壓鎮住,欲言又止。 “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當年在神殿我到底做了什么嗎?!?/br> “我們都得感謝格蕾普斯的盡心盡力,她確實是她創造的最聽話的女兒啊,格蕾普斯,格蕾普斯,她一直都很聽話,不是嗎?當年的事你追查得已經很清楚了,可是你為什么就不愿意相信?” “你到底在說些什么我不明白,也不想知道” 克萊茵的手腳冰涼,四肢仿佛脫離了軀體,不顧大腦的指令自主地顫動著。她整個人像是被沉在了湖里,胸口被壓迫著說不出話??巳R茵眼神放空,不敢再直視赫卡忒。 “你早就調查過以前的事,對當年發生了什么你也大致清楚,何必再自欺欺人呢,克萊茵?!?/br> “夠了,我不想聽” 克萊茵隨著赫卡忒步步逼近的步調退后。她心中早有一個明確的答案,可她不愿親耳聽見赫卡忒證實她的猜測。 “當時看到那束光你就明白,母神不是自然消散死亡的,那完完全全是受襲魔力崩潰的痕跡。你知道她是被人殺死了。而在場有這個能力的人,只有我?!?/br> “你一直在調查事情的真相,這么多年你把矛頭指向我,卻刻意忽略了另一個人的參與?!?/br> “當年的儀式,是格蕾普斯順著她的指令封鎖了整個神殿把我困在其中,也是她拖延時間不讓你及時趕到來阻止儀式?!?/br> “她這么做是為了什么?當然是為了完成母神的任務啊?!?/br> “求你,別這樣” 赫卡忒沒有理會克萊茵的低語,手掌翻轉,一把匕首出現在了她的手心。 “所謂的重生,不過是將她衰弱的力量分散放到我們這叁個人中溫養。而只有在艾特瓦爾才能維持這些元素的運轉,時間一到,一旦我們的身軀無法承受住過強的元素力,我們本身的力量就會走向衰弱,甚至滅亡。我們都不過是她力量的容器?!?/br> “她在神殿告訴了我一切所有的一切。我當然不愿意接受她給我的桎梏,和她動手。她這么做,不過是知道我對她的感情,在利用我她知道我會親手殺了她,所以才讓格蕾普斯把我鎖在神殿。最后一切都如她所愿了?!?/br> “格蕾普斯當然也知道這些,她樂于當她的仆從,對我也沒有掩飾,我不會否認她的決定。那么你呢,克萊茵,只有你什么都不知道,天真地以為一切都會有解決的辦法。直到現在,你還要逃避現實。如果不是我今天逼你,你還要自欺欺人到多久,難道你覺得這一切還有其它解嗎?我的朋友,認清現實吧?!?/br> 赫卡忒輕蔑的臉色倒映在克萊茵的眼中,她不管克萊茵如何落寞,揮手一刺,匕首劃斷了克萊茵了發絲,嵌在了她身后的石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