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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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霽北心領神會:我們送你,邊走邊說。 丁慧沒有拒絕。 她扶著村婦,任由三個年輕男人以保護的姿態將她們圍在路的內側,一齊朝著科提村的方向走去。 在簡短的交流中,姜霽北得知,因為跟緬甸、老撾和越南三國接壤,滇地世家會吸納東南亞各國的靈媒知識與技術,丁慧自幼就能接觸到關于東南亞的鬼靈知識,通曉東南亞靈媒術。 而她跟隨學習的那位靈媒大師,正好住在科提村。 姜霽北記得,丁慧本身就是云南人,拿到這個角色劇本也不奇怪。 輪到丁慧提問了:你們來這里是 她話還沒說完,車輪摩擦地面時發出的刺耳聲響再次在他們身后響起。 剛才那輛面包車竟然去而復返,飛快地從他們身邊駛過,橫在了路中間,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來者不善。池閑警惕地提醒道,并做好了防御的準備。 車門被人從里面拉開,剛才那四個流氓依次從車上跳下來,兇神惡煞地瞪著他們。 興許是忌憚丁慧的法力,他們也只是站在車門邊上,嘴里大聲嚷嚷著姜霽北聽不懂的話,不敢貿然上前。 搬救兵來了啊。酸菜魚說,報復心還挺強。 盯著黑洞洞的車門,姜霽北忽然眉頭一皺:車里還有別人。 丁慧像是感應到了什么,神色一變:糟糕! 她剛把村婦護到身后,一個通體赤紅的男人便從面包車里跳了下來。 看到這人的第一眼,酸菜魚嚇了一跳,嘴里嘀咕道:我還以為他被剝了皮 姜霽北蹙起眉,看著從車上下來的男人。 此人并非被剝了皮,而是全身涂滿了鮮血一樣的紅漆。他的脖子上戴著一圈又一圈夸張的金環,上身未著寸縷,只穿一條白色燈籠褲,赤著腳站在地上。 他的眼白占了眼仁的大部分面積,兩枚瞳孔竟然像蛇一樣細細地豎著,隱約泛著詭異的綠光,往外溢出邪惡的氣息。 在男人袒露出來的胸膛、背部和脖子上,能看到大片詭異的圖騰刺青。 看到這些刺青,姜霽北想起了豬肚雞的臉。 我認識他,他是專門向人施加鬼降的降頭師,名字叫訕。丁慧盯著他們,向姜霽北等人解釋,鬼降是降頭術里最為陰毒的一種,也就是養小鬼。 小鬼是用夭折的嬰兒或者腹中胎兒煉成的尸油吧?酸菜魚問。 是,降頭師會控制小鬼的魂魄,利用它們為自己做事。丁慧回答,他們要把無辜村婦拖回去,硬生生將她腹中胎兒剖出來。 聽到丁慧的話,姜霽北看了一眼躲在丁慧身后面色慘白的村婦。 他這才留意到,村婦的肚子微微隆起,不仔細看,根本無法發現她是個孕婦。 怪不得他們要擄她,若不是丁慧及時阻止,這位村婦和她肚子里的胎兒恐怕兇多吉少。 丁慧從懷里抽出剛才那把黑色短刀:你們帶著她走,這里交給我。 直到這一刻,姜霽北才有機會近距離觀察到她手中的刀。 這把刀通體烏黑,在陽光的照射下,隱約可以看到刀身上刻著一串串難以分辨的文字。 那是泰刀,池閑的目光落在丁慧手中的刀上,話是對姜霽北說的,上面是加持經文。 話語之間,丁慧已經迅速來到降頭師訕的面前,雙手緊握刀柄,用刀尖對著他。 她確實和從前不一樣了,姜霽北想。 覃斯文死后,大家離開了電影,姜霽北再也沒見過她,無法得知后來她一個人經歷了什么,又是怎么活到了現在。 毋庸置疑的是,丁慧已經完全地成長和蛻變了。 訕看著丁慧,冷笑一聲,嘰里咕嚕地說了一句話。 小紅人說不自量力。主動包攬了照顧村婦工作的酸菜魚翻譯道。 看著那位全身通紅的降頭師,池閑輕輕側過頭,對姜霽北說:東南亞巫術邪惡兇險,這邊交給我跟丁慧。 姜霽北沒有推阻,專業的場合應該交給專業人士,他和酸菜魚兩個外行硬要幫忙的話只會添亂。 你自己小心。他叮囑池閑一句,扭頭對酸菜魚說,帶上村婦,我們躲一邊去。 好。酸菜魚攙扶著驚嚇過度的村婦,和姜霽北一起轉移陣地。 目送姜霽北和酸菜魚帶著村婦躲避到相對安全的地方后,池閑收回視線,徑直走到丁慧身邊,停下腳步。 丁慧轉頭看了他一眼。 我來幫你。池閑沒看她,眼睛盯著對面的降頭師。 多謝。丁慧將頭轉了回去,握緊手中的泰刀,將刀尖對準對方。 池閑和姜霽北的實力,她一直是知道的。 看著這位藍眼睛的不速之客,降頭師訕露出了古怪的笑容,嘴里嘰里咕嚕地說了一串話。 池閑大概能聽懂,他在嘲諷自己不自量力。 他沒有理會訕的挑釁,只是不帶感情地沖對方勾了勾嘴角。 突然,一道凄厲的尖嘯從樹林深處傳來。 眾人紛紛朝著聲源處望去,此時無風,樹葉卻簌簌作響,仿佛有什么猛獸藏在了林中。 伴隨著越來越猛烈的樹葉搖晃聲,一個通體漆黑的高大身影緩緩從樹林中升起來。 它的形體看起來像人,卻又比人高大了數倍,整個身軀懸浮在樹林上空,用一雙赤紅的眼睛俯瞰著他們。 留意到身邊的村婦露出驚恐的表情,酸菜魚仰頭望著巨大的黑影:這什么東西? 是訕召喚出來的僻太康!丁慧露出了緊張的神色,是怨氣極重的惡靈! 獲得了預料之中的反應,降頭師訕露出了邪惡的笑容。 站在面包車前的幾個流氓也露出了既得意又害怕的表情,其中三個人似乎有些忌憚,很快鉆進了面包車里,只留下一個膽大的守在車門外看戲。 姜霽北注意到,池閑只看了樹林間的僻太康一眼,便鎮定自若地雙手合十,兩掌相貼。 他將兩掌飛快地往反方向旋開,一張黃符便憑空出現在掌心之間。 池閑將兩掌分開,黃符紙輕盈地懸浮在半空中,自動翻卷成筒狀,倏地燃起藍色火焰。 他輕輕一揮右手,雙指夾住正在燃燒的筒狀黃符,揚起胳膊,迅速在半空中寫下什么東西。 奇異的是,黃符所過之處竟然留下了藍色的火焰痕跡,很快,一個由燃燒的藍焰畫出的巨大咒語出現在空中。 咒語逐漸在空中散開,又重新拼湊起來,組成了一只巨獸的形態。 姜霽北認出來,池閑的咒語化成了一頭矯健的巨狼! 在這嚴肅的時刻,他不合時宜地吹了聲口哨小道長有點東西嘛。 看到池閑用茅山術法召出的靈獸,降頭師訕神色大變。 但池閑沒給訕留下過多的反應機會,他輕輕彈了彈指尖。 巨狼得到命令,仰首發出一陣震耳欲聾的咆哮,猛地朝著樹林中的僻太康撲去! 眼看一場惡戰就要爆發,姜霽北也不能干看著了。斗法他插不上手,但別的總能幫忙。 他轉過頭,沖酸菜魚揚揚下巴:你到邊上去,保護好孕婦。 酸菜魚還沉浸在術法帶來的震驚里:霽哥,你要去 話沒說完,就見對方挽起袖子,露出兩截修長干凈的胳膊。 在酸菜魚疑惑的目光下,姜霽北彎腰撿起一塊磚頭大小的石塊,徑直朝面包車走去。 獨守在車門前的那個流氓還沒等到好戲,腦袋便先等來了姜霽北一頓心狠手辣的猛砸。 第102章 奇異馬戲團(10) 附著在石頭上的碎土與血點飛濺而出, 在車門上開出一片血屏。 被姜霽北偷襲的流氓連一絲聲音都沒有發出來,便如同一條涼皮一樣癱軟在地,被石頭豁開的頭皮涌出鮮血, 幾個鼓包rou眼可見地快速脹起。 偷襲得手,姜霽北迅速撤到面包車一側的尾柱邊, 暗中觀察車上三個流氓的動靜。 同伴悄無聲息地消失在窗外, 他們一定會有所反應。 可等了一會兒, 車上卻毫無動靜。 難不成他們已經埋伏好了,正伺機反擊? 姜霽北心生困惑。 他小心繞到面包車尾,把手伸向后窗玻璃的一角。 也許是使用者有心營造出密閉環境,除了前擋風玻璃和搖搖欲墜的后視鏡,面包車后半的玻璃同車身一樣,覆著一層厚厚的泥灰。 純天然的遮蔽手法讓姜霽北有了可乘之機,他輕輕地在后窗玻璃一點, 隨后就著指頭把灰塵旋開。 旋出個小圓點后, 姜霽北將另一只手里的石頭輕輕放下,用手掌從側面覆上手指。 他慢慢縮起點著車窗的指尖, 指腹也同時覆蓋住圓點,讓車窗內部透不進一點光。 等眼睛貼上手背,姜霽北微微抬起手,張開手指往車里窺視。 只看了一眼, 他就哭笑不得。 車上的三個人, 一個縮在駕駛座上,另外兩個縮在后座上。 他們兩手合十, 雙手高舉于頭頂,掌中夾著形制不一的佛牌,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想起這三人躲進車前忌憚的模樣, 不難推測,他們此時口中多半念念有詞,重復著驅邪避難的咒語。 又觀察了一會兒,姜霽北發現,除了中控臺上擺著的幾把匕首之外,司機座位處還隱約有一支看似是自制的槍。 可能是嫌不好用,那支槍被幾個流氓像垃圾一般扔在腳邊。 混亂地區的流氓壞就壞在有槍,好也好在有槍。 姜霽北半蹲下來,輕手輕腳地繞到駕駛座的門邊。 還沒等他探頭,副駕駛的車窗邊突然傳來一聲巨響:哐! 啊啊啊啊啊啊啊 嗷嗷嗷 小面包車劇烈地晃動起來,隔著密閉的車門,姜霽北能聽到車內傳出來的驚恐哀號。 車里的人反應比他還激烈。 姜霽北警惕地后退幾步,站起身查看車內的情況。 剛直了腰,他就看見,副駕駛的車窗上扒著一張滿是血的猙獰面孔。 隔著車身,看清對面駕駛座窗外的人,猙獰面孔的主人神色頓時更為狠厲。 本就豁開幾個大口,那血糊糊的臉兇惡得猶如來自鬼府,整體視覺效果不輸臉爛了一半的刺青豬肚雞。 心知是自己的手筆,姜霽北鎮定自若,甚至還虛情假意地露出滿含歉意的笑容。 對車外事件一無所知的三個流氓無法保持平靜,后排兩人嘰里咕嚕地發出鬼叫,瘋狂地推著車門,想要下車。 他們把開門的動作都忘得一干二凈,只知道捶門捶窗,不知道拉門把手。 面對如從地獄歸來的血臉,駕駛座上的司機勉強保持了幾分理智。 他用雙手在中控臺上胡亂摸索,掃開匕首,隨后反應過來,彎下腰,戰戰兢兢地從腳邊拾起火器。 車外的流氓本就因出血而頭暈眼花,看到同伴舉起槍指著自己,他又重重捶了一下車門,嘶吼了一句姜霽北聽不懂的話。 按照場景分析,他喊的很有可能是是我,也可能是小心,但不知道駕駛座上的流氓聽明白了沒有。 不管聽沒聽懂,依憑本能,駕駛座上的人瞬間做出了反應。 被那記重捶嚇得渾身一抖,他好像被送去手術臺做了個麻醉,難以控制地向后仰倒。 即使如此,司機依然一手舉著槍,一手身殘志堅地摸向背后的門把,準備逃離這折磨人的惡鬼監獄。 下一秒,他打開了車門。 再下一秒,他看到了站在車門外微笑著凝視自己的姜霽北。 謝謝你。姜霽北一把奪過他手中握著的武器,往他頭上來了一下。 另一頭,池閑和丁慧正在跟訕對峙,空中忽然傳來兩聲巨大的槍響:砰!砰! 槍聲蓋過樹葉簌簌的搖晃聲,壓倒巨狼的咆哮聲,震撼如雷。 突如其來的動靜讓兩人警惕地往槍聲傳來處望去。 不遠處,姜霽北舉著一把槍,槍口冒著幾縷裊裊的白煙,正對著訕的方向。 訕驚訝地摸向自己頸上的金環,想不到此時竟然會有人對他開槍。 鮮血飛濺在白色燈籠褲的褲腳,訕的腳趾被另一顆子彈擊中,露出森白的指骨。 姜霽北也不可思議地看向訕胸前的金環。 這玩意還有防彈作用? 自制槍的手感和他想象中的手感大相徑庭,他只用過池閑的打火機手。槍,那折疊槍輕巧方便,還可以近距離索敵。 自制槍就不一樣了,它后坐力極強,動靜不小,開火后的槍管還熱得燙手,幸好他雙手握槍,不然一定會被震得手腕脫臼。 感慨完自制槍的不方便,姜霽北沒有猶豫,再一次朝著訕的腦袋開了一槍。 訕這回有了防備,他立即召來鬼魂保護自己,偏移了子彈的軌道。 看來,通過擊倒降頭師來驅散僻太康的方法沒那么容易成功。 意識到這一點,姜霽北迅速掉轉槍口,指向面包車里的人。 被震了三次耳膜,四個流氓難得地安靜了一會兒。 槍聲療效極佳,后排的兩人會開門了,前排的司機也能走了,車外的破頭人也能和伙伴正常溝通了。 看到受傷的訕,他們對視一眼,瞬間同時扭頭,滿臉殺氣地看向開槍者。 面對還在冒煙的漆黑槍口,被打得頭破血流的男人大叫了一句,在其他人的應和之中,朝姜霽北沖了過去。 姜霽北幾不可見地挑了挑眉。 這英勇沖鋒又是什么意思?覺得他的槍法很菜嗎? 見四個精壯的花臂男人朝自己快速逼來,姜霽北心知在rou搏方面自己絕不是他們的對手,于是選擇了再度開槍。 這一次,他來不及仔細瞄準,就著哪里容易打中就打哪里的原則,一邊后退,一邊快速扣動扳機。 沖在前方的男人被擊中了兩條腿,嗷嗷叫著倒在地上。 跟在他身后的人猝不及防,被同伴的軀體絆倒,被隨之而來的子彈射穿了腹部,痛苦地在原地倒下。 隨后趕來的第三個流氓矯健地一躍,如瞪羚般從兩人的頭頂飛跨而過。 跳得不錯。姜霽北隨口夸了一句,把槍口指向空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