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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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的眼淚從眼角滲出,融進臉上的血溝消失不見。 他連話都沒有說完,便在覃斯文懷里咽了氣。 作者有話要說: 好了,韋一心也死了ovo 備注:此處有修訂并改動劇情。 第40章 上路(11) 覃斯文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那口氣卻隨著他身體的抖動變得斷斷續續, 最終變成了一聲一轉三折的嘆息。 覃斯文,你太入戲了。見覃斯文的反應,姜霽北提醒他, 他們都是電影里的npc。 也有工作人員!覃斯文看他一眼, 聲音沙啞地回答。 姜霽北的冷靜在這種場合顯得不合時宜:就算是真人,他們也能活著離開的。 覃斯文的眼睛里泛出紅色的血絲:可是他已經死了! 覃斯文這個人初見時話不多,看似沉穩, 防備心很強。 然而從他對中邪的小女孩使用重瞳就能看出來, 覃斯文實際上是個容易心軟的人。 重情, 且感情用事。 而今, 他又因為韋一心的死陷入了憤怒。 一定要找到八姨!覃斯文抱緊韋一心的尸體,斬釘截鐵地說。 一定要好好安葬韋一心??!丁慧顫抖著哭出聲來。 一旁的韋業撿拾起自己老爹被符咒燒成炭塊的尸體, 止不住地哭號:走啦, 老爹,走吧, 這下好好地上路了 聽著從人群中傳來的哭號聲, 姜霽北在心里嘆了口氣。 世間并沒有那么多的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將死之人也有可能揣著數不清的秘密。 死人,也是會說謊的。 見他們正情緒上頭,姜霽北沒有說出這句話。 他轉頭看向池閑,而池閑仿佛心有靈犀般, 伸出手,輕輕碰了碰姜霽北的手腕。 眾人悲傷的情緒似乎加速了時間的流動,在電影的蒙太奇作用下,一輪朝陽在向著天空伸展的田野盡頭緩緩升起。 日光無言地照亮村子,韋業家的屋子里傳來了電器嘀的一聲響。 太陽出來了,村子里也通電了, 院門吱呀一聲被風吹動,空氣墻也隨之消散。 可以離開這里了。 眾人一夜未睡,眼睛里都泛著血絲,但此時卻顧不得這些。 韋一心無父無母,八姨也不知所終,在村民們的提醒下,眾人用草席卷起韋一心的尸體,將他一路背到村長家。 覃斯文此時成了韋一心后事的話事人:韋一心是為了救所有人死的,村里頭應該給一塊地,埋他起來。 可是,可是我們村里頭有規矩。村長瞅著韋一心的尸體,一臉為難地說,沒到三十歲的人死了,是不能葬在村子里頭的。 覃斯文一聽這話,氣得用中指直推眼鏡:你們村怎么那么多破規矩?! 能葬,當然能葬。村長連忙安撫他,我們都懂,都看見了,所以韋一心雖然不能葬在村里頭,但是可以跟他父母葬在一起,這個你們放心。 韋一心的父母也葬在村外?姜霽北發現了村長話語中的關鍵信息,他父母去世的時候難道也沒有滿三十歲嗎? 啊,這個嘛聽到他的提問,村長支支吾吾起來,我們農村的年輕人都結婚早,有點人初中都沒上完就回家結婚了,韋一心他爸媽就是結婚早的那種。 在廣西相對落后的一些農村里,這種情況確實很常見。 未成年的年輕男女在村里擺上幾桌酒席,請各家親朋好友吃上一席,兩人就算結婚了。 等過幾年到了法定年齡,兩人再去補證,往往那個時候他們的孩子都已經能打醬油了。 村長的回答有理有據。 姜霽北點了點頭,沒多想。 這兩天村里橫死的人太多,村委會一時間忙不過來,也顧不上講究什么守靈和頭七了。 村長讓每家每戶都出了點錢,村委會再出個大頭,請師傅打了幾口薄木棺材,匆匆給這兩天死去的人斂尸,打算一起草草埋了。 覃斯文三人圍在韋一心的棺材前。 姜霽北和池閑站在旁邊看。 因為韋一心死得慘烈,村民們還從家里拿出了點玉器,塞進韋一心的嘴里和手中,才蓋上棺。 在村里,這就算風光大葬了。 一切都因韋老四而起,現在他徹底沒了,陪他上路的人少說也能打一桌麻將了。張三寺喃喃道,把大家伙都送上路,這個電影就可以結束了吧? 可八姨到底去哪了呢?覃斯文皺著眉,百思不得其解。 他們和村民要到了八姨的電話,但此時撥過去,聽到的只有冷漠的機械聲: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覃斯文掛掉電話,攥緊拳頭:等把韋一心下葬了,我們一定要找到八姨。要不是這個老神棍,他也不會死。 也許她只是一個不重要的配角。丁慧的眼眶直泛紅,但嘴上還是溫柔地安慰著她的男友,并沒有那么重要,所以就沒有再出場。 張三寺在一旁對著棺材左敲敲右敲敲,檢查了一番有沒有釘實,這才嘆一口氣:嗐,最怕恐怖片里談感情,可別再來這種令人傷心的電影了。要殺就殺,要死就死,來什么犧牲劇情和感情戲啊。 抬棺吧。覃斯文推了推眼鏡。 見他們動手搬棺材,池閑忽然上前一步,攔住他們:等等。 有什么不對嗎?覃斯文頓住,疑惑地抬頭看向他。 我懷疑他的尸體有問題。池閑冷漠的目光落在韋一心的棺材上,我要開棺檢查。 你這人名堂怎么這么多?聽到池閑的話,覃斯文按捺著怒火,他還這么小,為了救我們而死,現在連個清凈都不能給他嗎? 我忍你們這幫輔助員很久了!說是什么參影輔助,根本連屁用都沒有!遇到事就消失!輔助了個啥???池閑的態度讓張三寺也暴怒起來,韋一心救了我們!你忘恩負義! 我告訴你們,以后別再跟著我們。覃斯文轉過頭,指著自己的輔助員,從現在開始,我們不需要你們! 他們的輔助員一臉麻木地站在不遠處,對覃斯文說的話毫無反應。 都冷靜一點。見他們的情緒爆發,冷眼旁觀的姜霽北走到池閑的身邊,和他并肩站在一起,我也覺得有問題。 姜霽北的態度讓張三寺大驚:哎媽呀,陳老弟,你怎么能幫他說話?! 丁慧也焦急道:陳寂,快到我們這邊來!輔助員沒有用的,我們體驗者要一起行動才對??! 覃斯文擋在韋一心的棺材前面,對姜霽北和池閑怒目而視。 池閑則坦蕩地回視著他,對他們的指責毫不在意。 韋一心被纏住的時候,我看到你拿出了一把槍。覃斯文瞪了他們一會兒,忽然說,陳寂,你原本是有機會救他的吧? 姜霽北看著他,目光平靜:是。 聽到他如此爽快便承認了,覃斯文的情緒有一些失控:那你為什么沒有開槍?! 因為他和池閑一樣,到現在還在懷疑韋一心。 姜霽北的視線落到棺材上,不想多作辯解:抱歉,我的子彈很金貴。 覃斯文瞪著眼上前,伸手想去抓姜霽北的領子:你 池閑一胳膊擋開了他的手,冷冷警告:別碰他。 哎哎哎哎張三寺連忙插進兩撥人中間。 從旁人的角度看,韋一心的棺材前杵著覃斯文,覃斯文前擋著張三寺,張三寺一側是池閑,池閑背后是姜霽北。 活人死人連成一線,場面看起來熱鬧極了。 干哈呢這是?張三寺焦頭爛額,一會兒看看這個,一會兒看看那個,電影都快完結了,咱們消停消停吧,別內訌啊。 覃斯文把被擋開的手收了回去,抱臂于胸前,冷笑著說:還咱們呢,我看他們是他們,咱們是咱們。 池閑面無表情,不為所動。 那先下葬吧。姜霽北輕描淡寫地轉移話題,就算要割席分坐,也要先把逝者送上路。 丁慧趕緊過來拉覃斯文:是啊,耽誤了就不好了。 覃斯文則瞪了他們一眼,沒再說話。 安排好了棺槨,送葬的隊伍聲勢浩大地出發了。 覃斯文向村長借了輛電動小三輪,請教了位置,便載著韋一心的棺材往葬著他父母的山頭緩緩駛去。 丁慧和張三寺一左一右地走在車邊,小心地扶著棺材。 姜霽北和池閑跟在車后面,各自拎著竹籃,邊走邊往天上撒紙錢。 出了村,送葬的隊伍瞬間冷清下來。 村民都留在村里,給韋一心送葬的只有體驗者一行人如果不算上除池閑外毫無存在感的輔助員的話。 韋一心父母的安眠之地與其說是山頭,不如說是一個植被茂密的土丘頂。 小三輪發出暴怒的抗議聲,吱吱呀呀的,行駛得頗為吃力。 覃斯文狠狠地擰著車把手,一言不發。 剛行駛到土丘腳下,原本晴朗的天空忽然被一片烏云籠罩住。 天色瞬間變得陰沉沉的,空氣也潮濕悶熱起來。 是要下雨了嗎?丁慧抬頭看天。 應該只是烏云,感覺下不起來。覃斯文也抬頭看了看,我們加快一下速度。 待到眾人把韋一心的棺材抬上丘頂,天空中的云已經黑得如同潑墨,云隙間的幾柱光透過茂密的林間枝葉,已經變得昏暗不堪。 天黑得也太快了吧,等會兒的雨得有多大啊。張三寺嘟噥道。 覃斯文抄起鐮刀,唰唰幾下把雜草劈倒,就著僅有的幾縷光,找到了兩個荒蕪的墳。 這里就兩個墳。 那就這里了,鋤頭鏟子一起上,爭取下雨前搞定。覃斯文對著雙墳邊的空地點了點,還差三塊碑,韋一心一塊,伯父伯母各一塊,回頭再給他們補上。 眾人應聲,拿鏟子的拿鏟子,拿鋤頭的拿鋤頭,一起在地上挖起坑來。 忽然,一陣狂風刮過,將四周茂盛的枝葉打得噼啪作響。 風中夾著濃郁的血腥味,很是不祥。 姜霽北蹙眉。 他停下手里的活,將鋤頭立在地上,單手握著長柄,正想回頭跟池閑說話,大腦卻在這一瞬間忽然接到一個指令 把所有人都埋掉,你就可以離開這里。 有人對他說。 埋掉? 把所有人? 接到指令,姜霽北的思緒忽然變得混混沌沌的,完全無法集中注意力。 他正在詫異,身體卻搶先一步動作,不受控制地自己動了起來! 姜霽北像個提線木偶一樣,抄起手里的鋤頭,彎下腰,一鋤一鋤地繼續挖地上的泥土。 很快,第一個坑挖好了。 姜霽北轉過身,看向身邊的三個人覃斯文、丁慧和張三寺。 他們僵硬地站在原地,雙臂垂在身體兩側,無神的雙眼睜得銅鈴一樣大。 池閑不知道為什么沒了蹤影。 姜霽北沒管這個,他抬起腿,一腳將覃斯文踹進坑里。 轟! 覃斯文一聲不響地摔進土坑里,像僵硬的尸體一樣挺得直直的。 姜霽北cao起鏟子,將旁邊堆得高高的黃土一鏟一鏟地扔回坑里,大塊的黃土砸落到覃斯文身上、臉上,將他掩蓋。 慘淡的月光照映在覃斯文的臉上,把他呆滯的目光襯得多了幾分邪性。 伴隨著不斷下落的黃土,漸漸地,覃斯文的最后一截衣角消失在了黃土中。 姜霽北把坑填平,走到坑上,用力踩了幾腳,把土踩實。 埋完覃斯文,他轉過身,在埋覃斯文的坑旁又接連挖下第二個和第三個坑,把張三寺和丁慧也埋了進去。 漆黑的山頭上只剩下姜霽北一人的身影,頭頂的樹葉被陰森的風吹得嘩啦啦地響。 埋完張三寺,姜霽北正要放下鏟子,卻突然被一個男人一把推倒在地! 他的下巴狠狠地砸在黃土上,震蕩感順著下頜骨直沖顱頂。 姜霽北感到一陣眩暈。 他一動不動地趴在地上,半邊臉貼著腥臭的泥土,無論如何也爬不起來了。 從姜霽北的視角,只能看到一雙鞋子停在自己面前。 這雙鞋很眼熟。 姜霽北掙扎著抬起頭。 一道詭異的光柱忽然從男人身后照過來。 姜霽北瞇起眼睛,卻被光晃住了視線,怎樣都看不清男人的臉。 男人彎下腰,撿起地上的鋤頭,發出了陰森的笑聲:呵呵呵 他一邊笑著,一邊在姜霽北埋張三寺的坑旁邊,挖起了埋姜霽北的坑。 姜霽北掙扎著想要從地上爬起來,身體卻重得像一座山。 男人卻越挖越起勁。 忽然,他停了下來,慢慢轉過頭,看向姜霽北的方向。 伴隨著男人的動作,他身后那道光柱也緩緩轉了過來,照到了他的臉上。 姜霽北終于看清了他的臉,心臟怦怦地劇烈跳動起來! 這個男人竟然是他自己! 姜霽北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臉上慢慢地浮起密密麻麻的粗糙疙瘩和潰爛水皰,臉色一點一點變成暗綠。 就好像 就好像蟆拐坑坑洼洼的表皮。 姜霽北的意識在這一瞬間變得無比清醒。 原來,剛才被他埋掉的三個人,都是他自己! 他把他自己埋了! 突然,腦中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感。 姜霽北猛地睜開眼睛,發現自己依然站在山上,手里拿著鋤頭,腳邊是韋一心的棺材和剛挖好的土坑。 而其他人站在他旁邊,均是一副如夢初醒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