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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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漬由一堆細細的木片組成,混著半干的黑水、土粒和葉渣,乍一看像是被不小心從泥地里帶出來的一抔土。 看清那堆玩意兒,韋業破口大罵:缺德啊,哪個把中藥渣倒在路口?! 黑漬上有一個明顯的鞋印,池閑繞過去觀察,發現鞋印的大小和體驗者的鞋底大小吻合:他踩上去了。 踩上去了會怎么樣?丁慧焦急地問。 一個村民大怒:當然是他媽的鬼上身! 倒藥渣是民間流傳的一種說法,據說把煎過的中藥渣倒在人來人往的路口,任千萬人踩踏,就能把疾病帶走。 哪樣了?哪樣了?韋一心的聲音傳來。 他提著自己的大背包,被村民領著快步跑來,看樣子頗為吃力。 沒人能回答這位體驗者究竟是怎么了。 只見他忽然發力掙脫眾人,站起身,趔趄兩步,又一次倒了下去。 在眾人的驚呼下,他在地上又哭又叫地打了幾個滾,突然一頭栽進了旁邊的水渠里,發出嘩啦一聲巨響。 村民們連忙沖上去。 哎呀!哎呀呀! 快拉他起來!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他們剛沖到水渠邊上,體驗者便自己從水里浮了上來。 他變得安靜極了,一動不動地瞪著雙眼看向天空。 那雙眼的瞳孔散得令人恐慌,像兩個黑色的太陽。 他死了。 現場驀地一片死寂。 半晌,丁慧喃喃地說:他淹死了 韋業目瞪口呆:這條溝還不到一米深! 不待人們喘口氣,村口有人急急奔來,大聲喊道:又有人死了! 什么?!哪個死了? 剛才提前回去的一個體驗者也死了。 他路過村口的紙扎鋪時,不小心碰倒了店家放在門口的紙扎人,還把它踩壞了。 回到寄宿的村民家后,這人就一直喊著不舒服,一個人回房間睡覺了。 村民上樓叫他吃藥,結果一開門就發現他躺在床上斷了氣,身上還有無數個臟兮兮的腳印。 詭異的是,他身上的鞋印花紋,竟然和他自己鞋底的一模一樣。 一頓飯就死了兩個人,村民們慌了神,對著韋一心呼來喝去,直斥他做法事屁用沒有。 韋一心低頭挨訓,一言不發。 死了幾個人了?張三寺瞠目結舌。 八個體驗者,死了三個,還剩五個。覃斯文緩緩地說。 丁慧打了一個哆嗦:除了我們四個,還有一個人呢? 是個女生,她剛才也走了。姜霽北蹙眉。 找到她!覃斯文當機立斷。 話音剛落,只聽噔一聲巨響,所有的燈光忽然熄滅。 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里,傳來村民嗒嗒試開關的聲音和喊聲。 停電了! 哪個家里有電? 都沒有電! 姜霽北抱起胳膊:偏偏在這個時候停電。 小心。一旁的池閑低聲道。 嗯。 在慌亂中,張三寺急急忙忙地打開了手機的電筒,在黑暗中照出一小塊光亮。 眾人的臉色被這一小片光照得無比詭異。 要不先回屋里吧?丁慧害怕地問。 慧慧,你跟著我,一步都別離開。覃斯文安慰她,語氣堅定地說,還是得找找,不能再死人了。 嘻嘻,嘻嘻 一道古怪的笑聲忽然從一旁傳來。 臥槽!笑聲把張三寺嚇了一跳。 他爆了句粗口,猛地把手機往聲源處一照:誰在那裝神弄鬼?! 被照亮的地方是一個路口轉角,什么也沒有。 你是不是聽錯了?覃斯文看過去,皺起眉。 絕對沒有!就是從這里發出來的!張三寺斬釘截鐵地說。 噓。姜霽北噓聲讓他們安靜下來,我也聽到了。 眾人屏息凝神,靜靜地盯著路口。 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 忽然,路口的草叢里跳出了一只蟆拐。 它咕咕兩聲,看到前方烏泱泱的一大群人,并沒有驚慌,安詳地跳走了。 就這?覃斯文松了一口氣。 奇怪,張三寺皺眉,我明明 一張慘白的臉猛地從拐角處伸了出來! 這顆腦袋披頭散發,眼睛鼻子被蓋住,只露出一張黑洞洞的大嘴,兩邊嘴角詭異地向上牽著,對著他們陰森森地笑! 啊啊啊??!丁慧尖叫一聲,整個人往覃斯文身后躲。 這不是那個女生嗎?姜霽北認出了那張臉,他蹙起眉,抬高聲音,你在那里干什么? 張三寺定睛一看,還真是他們要去找的那個女生。 我了個去,妹子,你干嗎呢?他嬌弱地捂住胸口,驚魂未定地埋怨,一驚一乍的,魂都給你嚇沒了 我在這里等你們呀。女生卻依然只從墻后面探出一個頭,咧著嘴對他們笑,嘻嘻。 等我們干什么?姜霽北問。 我們正要去找你呢。張三寺舒了口氣,一邊說一邊往前走,出事了,你一個人危險,先跟我們來 未等張三寺走近,女生忽然從墻后面沖了出來:等你們 她舉起一把雪亮的菜刀,猛地往張三寺頭上砍去:等你們一起上路呀! 張三寺!一直盯著她的姜霽北大叫一聲。 他沖上前,一把拽住張三寺的胳膊,用力將他往旁邊扯。 張三寺被姜霽北帶了一下,腦袋是保住了,但胳膊被削了一刀,頓時血流如注。 他疼得嗷地大叫一聲,手機也掉到了地上:干哈呢?你瘋了吧! 你們和他是一伙的!女生提著血淋淋的菜刀,身體不停地顫抖著,你們要殺了我們,要殺了我們,要殺了我們 她的喉嚨里發出恐懼的啜泣聲。 池閑悄無聲息地繞到了女生的身后。 為了配合池閑,分散女生的注意力,姜霽北不動聲色地引導著她:誰?我們和誰是一伙的? 女生沒有注意到出現在自己身后的池閑。 她不答話,只是一個勁兒地哭:他要殺了我,我看到了,我看到了 你看到什么了?姜霽北冷靜地追問。 聽到他的提問,女生忽然抬起頭,從蓬亂的頭發下面露出兩只鼓漲的眼睛:我看到他在和蟆拐說話! 他是誰?張三寺忍著痛問道。 他是我是我是他在和我說話,我在和他說話女生的聲音漸漸模糊,意識看起來也越發混亂。 說話,聊天,殺了,死了,殺了,說話,嘻嘻嘻嘻嘻嘻嘻 女生搖搖晃晃,一條猩紅的舌頭猛地從她黑洞洞的口中彈了出來,唰啦啦朝姜霽北舔去! 與此同時,池閑一個手刀,直接劈在了女生的后頸上。 女生兩眼一翻,手中的菜刀哐當一聲落地,人也倒在了地上。 池閑沒有接住她的意思,先一腳把菜刀踹遠了。 女生則面朝下地倒在地上,彈出去的舌頭伸得老長。 她死了?丁慧害怕地問。 她昏了。池閑冷靜地說。 她瘋了。姜霽北做出總結。 她肯定看到了什么。覃斯文補充。 那她的舌頭,咱要塞回去嗎?張三寺捂著血流不止的傷口,弱弱地問。 第39章 上路(10) 他們沒能等到女生說出真相。 等覃斯文和張三寺把她的身體翻過來, 才發現女生的舌頭已經連根斷掉了,嘴里全是鮮血。 沒一會兒,女生便氣絕身亡。 村民面面相覷, 誰也不敢吱聲。 只剩我們四個體驗者了。覃斯文推了推眼鏡, 神色凝重地說。 死了四個體驗者和三個村民。姜霽北蹙眉,做出總結,接下來一定還會死人。 我們該怎么辦丁慧捂住臉, 幾欲哭出聲來。 韋業完全慌了:現在也不曉得是誰殺了他們, 邪門得很, 就好像有鬼一樣 會不會是韋老四干的?張三寺忽然問, 先是小女孩在他的靈堂前被上身,接下來就開始死人。 你們還記不記得八姨說的話?覃斯文提醒他們, 她說, 韋老四頭七那天可能會借尸還魂。 張三寺拿著自己的手機,打開撥號頁面:所以現在還是沒人能聯系上八姨嗎?有沒有八姨的聯系方式? 村民們一片沉默, 沒有人說話。 八成是跑了。姜霽北抱起胳膊, 冷笑一聲。 一個村民忽然盯住韋一心,大聲質問:喂,韋一心,你八姨沒跟你聯絡嗎? 眾人的目光立即刺向韋一心。 韋一心一個哆嗦,畏畏縮縮地否認:沒有 你們該不會串通好了吧?那個村民并不相信, 是不是你們兩個法師搞的鬼?是不是想要錢? 韋一心連連搖頭:我哪里敢啊 別為難小孩。姜霽北看了韋一心一眼,開口阻止。 池閑沒有理會眾人之間的猜忌,冷聲問:所以,這個女孩子看到的人,到底是誰? 人群又是一陣sao動。 池閑問到點子上了。 也沒說是男是女啊。丁慧為難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腦勺。 張三寺想了想:我尋思是八姨。 我覺得是韋老四。覃斯文推測。 我覺得池閑頓了頓,忽然伸手指向韋一心, 是他。 姜霽北訝異地挑了下眉,嚯了一聲。 ???見池閑突然沖著自己來,韋一心嚇了一跳。 他急紅了臉,為自己辯解:我一直跟你們在一起??!再說了,我怎么可能跟蟆拐講話嘛! 張三寺發話了:剛才還說別為難小孩呢。 韋業也給韋一心做證:韋一心今天忙得團團轉,幾乎沒有離開過我們的視線,哪可能嘛。 丁慧也說:對啊,他怎么可能 見有人幫韋一心說話,池閑沒有堅持。 他收回了審視的目光,淡淡地說:回去吧。 唉,來電了再收尸吧有人嘆了口氣。 現在也只能這樣了。 借著電筒的光,大家沉默地朝韋業家的方向走去。 望著韋一心單薄瘦弱的背影,姜霽北挨著池閑,低聲問:你懷疑他? 嗯。池閑應聲,小心為妙。 好。 回到韋業家,沒有燈光的靈棚里氣氛有幾分詭異。 白色的蠟燭在堂屋里燃著跳躍的火光,給坐在靈棚里的人們拉出一道道薄薄的影子。 韋業看不下去,從屋里翻出了一盞應急燈,靈棚這才有了一些燈光。 但依然瘆得慌。 汪汪汪汪汪! 沒有路燈的夜色里,忽然傳來一陣激烈的犬吠。 眾人原本就繃緊了的神經差點斷掉,齊刷刷朝院門望去。 只見一個黑黢黢的人影從遠處朝他們狂奔而來,犬聲也越來越近。 他一邊疾行,一邊大聲呼喝什么。 距離隔得有點遠,大家只知道他在嚷嚷,卻聽不清他在說什么。 你們村狗還追人的?張三寺轉頭問韋業。 覃斯文皺著眉,借了手電站在路上往路口照了照。 那個人已經跑遠了。 好像是阿東。韋業仔細辨認著那人的背影,不太確定地說,他家養有狗。 稀奇啊,這么晚了,還帶著狗夜跑。張三寺說。 自從回到韋業家,姜霽北就一直沒說過話。 他挨著池閑坐著,抬手揉了揉太陽xue。 自從上了這個島后,他幾乎沒有休息過。 此時此刻,姜霽北突然覺得大腦有些疲憊。 池閑覺察到他的疲態,主動讓他靠著自己:瞇會兒? 嗯。姜霽北把頭輕輕擱在池閑的肩膀上,合上眼皮,閉目養神。 眾人在靈棚里坐了一整夜。 天蒙蒙亮的時候,一個早起的村民發現,有個人在村口的大樹上吊死了。 聽到呼聲,韋業帶著眾人急匆匆往村口趕。 是阿東!看清那人的臉,韋業臉都綠了,他半夜不是還好好的嗎? 準確來說,阿東不是吊死的。 他被肢解了,每一個尸塊都被一根麻繩單獨掛在樹枝上。 黑黃的皮膚上泛出灰黑色的尸斑,鮮紅的血點綴綠色的樹葉,像極了色彩繽紛的圣誕樹。 看到這一幕,丁慧沖到路邊,彎下腰哇一聲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