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局食攤,郎君靠撿(美食) 第7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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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亡而妻在,子女未成年,所有財產由妻子繼承,孩子成年后再從母親手中接過財產就是。 也就是說哪怕寡婦再嫁,她前夫的財產也盡數歸屬于她以及她和前夫的子女,現任丈夫是沒有權利取用的(1)。 根本不需多想,清楚又明晰。 誠然,實際寡婦再婚之后,難免要為現在的家庭和丈夫花些錢財,這是人之常情。 否則富有的寡婦也不會成為婚戀市場上的香餑餑,前幾朝還出現了兩位宰相爭娶薛氏遺孀,最后被官家雙雙貶官的故事(2)。 可從律法上講,小胡娘親的財產就是屬于他的,告到公堂上便是一千個、一萬個有理。 小胡眼含淚花,似三觀都被重塑了,“可是、可是……爹爹說娘娘與他成親了,那些錢就都是他的……他好心才供我吃喝,我花的每一文錢都是他的,他養我是在行善積德?!?/br> 為此,他飯都不敢多吃一口。 “他那是騙你!”關鶴謠急得不行,弟弟??!學法懂法奪么重要??! 讀書萬卷不讀律,致君堯舜知無術。(3) 真是恨不得找羅翔老師來給你上一節課! “可是…他到底養我這么些年,斷絕、斷絕關系……”小胡嚅囁道:“街坊鄰居會怎么看我?” “他們會繼續看你被打!”關鶴謠猛揚起聲音。 她拼命平息呼吸,不想再嚇到這命途多舛的少年,但是話必須要說清楚。 “那人渣打你這么多年,街坊鄰居肯定都看在眼里。我想,他們之中有的人對你遭遇毫不在意,根本不顧你死活。這樣的人,你又何須在乎他們想法?當然,肯定也有好心人,曾出言勸過,哪怕只是暗地里心疼你,這樣的人自然會為你脫離魔爪而開心,又怎么會責怪你?” 說到最后,她自己眼圈也紅了。 煎藥的小廝兒進屋時,看到的就是三個人圍坐著,正哭得千奇百怪。 小胡哭得克制,關鶴謠哭得悲傷,阿虎仰著臉哭得嗷嗷的。 關鶴謠接了藥,請小廝兒回避一下。便抹一把眼淚,接著道:“為了兩個團子,你便奮不顧身幫我,我也必定拼盡全力助你,這事我已經和太夫人說過,她說一切都看你意愿。你什么時候想明白了,便請人來大膳房找我?!?/br> 目光最后在少年滿臉傷上轉了一圈,她壓低了聲音?!拔抑来耸轮卮?,自不會催你,只是還是盡快下決定為好?!?/br> 頂著這一身傷去告虐待,效果才最好。 兩日過去,關鶴謠未等來小胡的答復,卻先等來了蕭屹的。 關策將信遞給關鶴謠時蒼蠅搓手,充分體現了一位粉頭的素養,等著看小嫂子讀信時的嬌羞模樣。 沒想到關鶴謠啟信之后臉越來越黑,眸中冷焰簡直要把那信燒著。 第69章 玫瑰酥餅、慈幼局 “咱們呀,可以正式…… 和掬月用過了夕食, 關鶴謠便給小丫頭拿出兩塊玫瑰酥餅。 這是她今日在國公府應果子局請求做的。 要說信國公府,那真是御下有方。家宴那日關鶴謠鬧出那么大的緋聞,可現在沒有人多問一句, 待她也一切如常。 只是果子局那邊, 甚至更殷勤一些。 她們原來的副監局還有幾個資歷最深的廚娘,也跟著李監局一起拜拜了,這果子局監局的坑就由香藥局原來的副監局頂上。 新上任的馬監局本就專業不對口,又缺少人手,一時麻了爪, 于是萬分機智地抱住了關鶴謠這條大腿。 昨日做糕餅時請她去掌眼,今日因太夫人說想吃玫瑰味兒的點心,更是直接來找關鶴謠幫忙。 關鶴謠也不推脫, 一是技癢,二是念叨著與人為善, 便很費一番功夫做了兩個口味的玫瑰千層酥餅,一樣拿回來一塊給掬月:一款是玫瑰松子餡兒,一款是玫瑰火腿餡兒。后者既甜且咸,常人第一次吃可能吃不慣, 沒想到掬月尤其喜歡。 豬油揉出的千層酥皮本是雪白雪白的,經過烘烤染了一層淡金色, 上面用紅曲粉點出一個紅點注入靈魂。 酥皮比剛烤好時多帶著一點濕潤的口感, 里面是艷粉色的重瓣玫瑰花瓣。那花瓣又甜蜜, 又有柔韌口感,配上咸滋滋、油汪汪的的火腿茸。每一口都是芳香馥郁,唇齒留香,掬月覺得兩個根本不夠吃。 “有一點火腿的咸味,反而襯得玫瑰更香、更濃了!” “正是這個理, 你還挺會吃?!标P鶴謠笑,想起她家掬月對橄欖之類也是接受度良好,這孩子可能還是個美食家。 她笑瞇瞇看著小丫頭,心中卻抽抽著疼,不知該如何與她說蕭屹信中所提之事。 陪著掬月吃完了餅,關鶴謠抬手擦了擦她唇邊沾的酥屑,緩緩開口道:“掬月,今日我收到郎君的信,信里說…當初害你的那家慈幼局已經被徹查,從無作為的局丞,到罪魁禍首的手分都判了刑下了大獄——” “真的?!”掬月驚叫,她咧嘴露出一個大大笑臉,只是轉瞬笑容漸收,竟是一幅悲喜交集、悵然無措的樣子。 “是真的,只是……這里還有隱情?!标P鶴謠握住她手,“你慢慢聽我說?!?/br> 兩年前,那作惡的手分要把掬月賣掉時,是一位乳娘提前給掬月報信,她才及時逃了出來。 掬月常和關鶴謠說起,想回去看看那位乳娘,當面謝她大恩大德。 只是慈幼局給她的陰影太大,一直不敢再靠近,又擔心會給乳娘招來禍事,這才一直沒去,她還因此很是愧疚。 但其實,那乳娘分明是和手分狼狽為jian之人。 每次都是她假意好心通知要被賣的孩子,再慫恿他們逃跑。 因為那手分再囂張,也不敢直接在慈幼局里動手。但是如果孩子自己跑了,便是主動放棄了慈幼局的庇佑,那他在半路將其截擄下來,就可做到神不知鬼不覺。 照理說,慈幼局要將孩子照看到十五歲。 但孩子們長到十來歲有了主意,嫌棄慈幼局沒有出路所以離開的,或者被人用各種條件誘走的,這樣的事情年年都有發生。 人是自行離去的,又尋無可尋,局里也無可奈何。 尤其是這所慈幼局的局丞,為人懶散,根本不把照看慈幼局當成正經差事,乃是大大庸吏一個,十天里有九天找不到人影。 這就給了那手分和乳娘鉆空子的機會。 掬月當時是萬幸中的萬幸。 她趁夜色逃跑的時候,那手分帶了人在后街等著截她,但她恰好藏到了一架拉貨的驢車里逃出生天。 關鶴謠艱難地講完了來龍去脈。 這個真相過于殘酷,但是掬月有權知道。 掬月聽完,愣愣沒有反應。 半晌,一滴淚珠“啪嗒”砸到桌上。關鶴謠將她摟過來,她便撲在關鶴謠懷里放聲痛哭。 記憶中溫婉可靠的救命恩人,轉瞬變成了居心叵測的魔鬼。 換做是誰,都無法接受。 衣襟被淚水濡濕,關鶴謠又想起了哭都不敢大聲哭的小胡。 這些孩子,這些孩子??! 遭受的都是什么人間疾苦? “為、為什么呢,小娘子,你說她為什么要這樣對我呢?” 關鶴謠默然。 她那天也問過李監局這個問題,所有人受到傷害都會想問這一句的。 “據那乳娘供述,她曾有個兒子,可是三歲時被人拐走了?!?/br> 她也一定問過自己,問過丈夫,問過每一個親人,問過每一個路人這一句——“為什么?” 為什么是我的孩子? 可沒人能回答她。 “她幫著那手分拐賣孩童,就像是一種…報復吧?!?/br> “報復誰?” 報復這幽幽無語的天地吧…… 事情的真相可以告訴掬月,但這險惡又復雜的人心,還是越晚接觸越好,她還盼著自家小姑娘再天真無邪幾年。 “掬月,她想報復誰,她有什么苦衷,咱們不在乎。她被人傷害,不是她轉身去傷害別人的理由。這件事已經過去了,無論那乳娘是好是壞,大壞還是小壞,都有律法懲治她,她再傷不到你分毫,你就不要再想了,嗯?” 掬月點頭,“小娘子,我懂你的意思。我不想她了?!彼槌楸亲?,露出一個小小的模糊笑容,“其實、其實也不全是壞事,要不是她騙我逃跑,我也不會遇見小娘子了?!?/br> “傻掬月?!标P鶴謠摸摸她頭,從蕭屹那封信里抽出一張,準備讓她開心一下,“你瞧,這是什么?” 掬月擠擠眼睛,用力擦了眼淚,方看清了那張紙,“這、這是我的戶籍!” “是,正是當初慈幼局給你辦的戶籍,郎君想辦法拿回來了?!?/br> 掬月雖是異地來的孤女,但是按照大宋律法,在某地居滿一年,就可獲得當地戶籍(1)。 她又入了官辦的慈幼局,這方面的手續自然沒被落下。 事實上,慈幼局可能對孩子的鞠養不上心,可能對孩子的去留不上心,可能對任何事情都不上心,唯獨戶籍,是他們最為關心之事。 因為孩子的戶籍,才是他們獲撥戶部錢糧的基礎。 福田院、慈幼局之類的福利設施由各州府自行運作,但是要將受助人數登記造冊,定期上報戶部,戶部依此下撥錢財米糧等物。 這也是丟了孩子,局里卻不會費心去尋的原因。 人沒了,戶籍還在,相當于多領了一份補貼,何樂而不為??? 這次趙錦所領的工部,也正是借著孩子的戶籍數量將整件事牽出水面。 因今春少雨,工部司就合情合理地對城內屋舍進行了一番火災隱患的勘察。 也是那慈幼局自己不爭氣,屋舍是陳舊的,水井是干涸的,五十來個孩子擠在三間大通鋪里。于是馬上被工部逮到機會樹立成了反面典型,發文給戶部請求撥款,共同整改。 戶部收到文書一看,嗯?好像哪里不對。 十分熟悉“謊報人數”這種常規cao作的冤大頭戶部馬上反應過來,嚴詞問責金陵府衙。府衙內兵荒馬亂一番調查,方知局丞的瀆職,手分以及乳娘的罪惡。 關鶴謠請蕭屹調查慈幼局,一是為了給掬月出口氣,二是護其他孩子免于摧殘。 掬月戶籍這一意外收獲,卻是她沒想到的。 “掬月,你想想,有了你這戶籍,咱們可以做什么?” 不等掬月答,關鶴謠就自己興奮搶白道:“咱們呀,可以正式去租鋪子了!” “對呀!”掬月眼睛驟亮,臉上再無一絲悲傷的影子。 “你可比我有出息,我現在還是個黑.戶呢?!标P鶴謠逗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