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0)
既然布谷那么強烈要求,他也不能多說什么。 穆白帶上背包上車,縮在角落里看了一會兒手機,車子就順利開到了吃飯地點。 多虧于電競選手們的陰間作息,其實說是晚飯,這個時間點都能算作夜宵。 店里已經不剩什么人。 布谷定了包間,一張大桌外加一圈椅子看著還挺隆重,穆白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低頭玩手機。 對于吃什么他向來無所謂,能進口就行。 多虧JG的高熱度,網上已經有不少人在討論剛結束的比賽了。 社交軟件上官方發布的賽事消息,下方疊起了幾千層的高樓,甚至還上了當天熱搜。 這還是沉寂已久的UM,頭一次收獲如此巨量的討論度。 【恭喜JG五連勝!朝穩固積分榜一沖沖沖!】 【嘻嘻,下局KH打上賽季倒一,要是全勝你們就是積分第二了,可別那么快開香檳吧】 【先拿下再說吧,打弱隊翻車了才叫好笑】 【難道你們JG今晚不是翻車?打個UM都2:1有夠丟人】 【UM怎么了,UM吃你家大米啦?但凡看過今晚比賽都說不出UM是弱隊這句話】 【勸UM粉絲也別太張揚,輸就是輸,拿下小局也是輸。逆風輸出不可取】 【不好意思插個話,UM那個新中單是不是跟紀神認識???我看他們鞠躬前就在說悄悄話,打完握手還在說】 【】 【】 【雖然兄弟你插話的時機很詭異,但好像是的】 【我想說很久了,這兩個人未免也太熟了吧?好歹也不是一個隊伍,是不是在交流戰術啊】 【別吧,你見過誰交流戰術挨得那么近,恨不得親上去一樣嗎?】 親上去一樣? 穆白忽地一愣。 當初只是擔心隊友聽到所以挨得近了些,難道真的有那么近嗎? 不知道為什么,穆白整個心臟都揪了起來,他往下翻了好幾頁,發現這條評論很快被淹在爭吵的海洋里,才松了口氣。 好像并沒有很多人在意,而他們的距離也并沒有網友所說的如此靠近。 身后推門聲傳來,腳步聲在身后緩緩停下,穆白本以為是來上菜的服務員,忽然看到布谷站了起來,擺出了一副迎客的姿勢。 終于來了,等了你們好久。布谷說,來,介紹一下,這些是我們的海城兄弟戰隊JG,大家好好 他說著,忽然聽見一聲脆響。 穆白的手機從手中滑脫,摔在了地面上,屏幕還兀自亮著。 最后一條評論橫在中央,白底黑字亮得醒目。 青年彎下腰,外套上還裹挾著從外面帶來的寒氣,冷白的手指無比自然地撿起掉落的手機,放到穆白手里。 指尖和少年溫熱的掌心接觸,只瞬間就抽離。 紀澤垂下眼,看著穆白低垂著的漆黑發頂,乖巧的發絲看著柔順又好摸,像是一只終于養好皮毛的小貓。 也沒有當初那么可憐巴巴一只了。 他伸出手,在上面輕輕揉了揉。 注意點,別再摔了。 青年的聲音悄然傳到耳邊,穆白指尖緊了緊,臉上燒得難受,悶悶點了點頭。 布谷愣愣地看著,半晌才把剩下兩個字吐出來:相處。 UM關系最好的隊伍就是JG,其實原因也格外簡單。 因為大家離得近。 地鐵在一條線上,平日里抬頭不見低頭見,兩邊的老板還曾經是創業兄弟。 只是如今一個經營得稍微好一點好太多罷了。 曾經還在一起打S賽的時候,都能約飯,如今只能常規賽約一次。 你們是不是過幾把就要打KH了?阮毅問。 雖然他在今天的比賽里坐了三盤板凳,但身為JG唯一指定吉祥物,阮毅依然跟了過來。 他本來就咸魚,只要有錢上不上場都無所謂,他也樂得自在。 KH?角落里的穆白抬起頭。 看著那張漂亮的臉,阮毅忍不住多看了幾秒,才回神道:就是Mike新加盟的隊伍,Mike你應該知道吧,以前都是小熊TV的,算起來他還是你的直播前輩。 穆白搖頭:沒聽過。 阮毅: 簡單來說,就是十八歲上了比賽服前十的網癮少年。以前一直Fade下世界第二中單的噱頭直播,態度挺謙遜禮貌,吸了不少JG的粉。阮毅聳聳肩,但現在嘛,關系就不怎么樣了。 穆白不解地追問:為什么? 這不太好說,你可以自己上網搜一下。阮毅猶豫道。 我知道了,謝謝你,阮毅哥。穆白了然地點頭,認真感謝了一句。 被那雙漂亮的眸子一盯,一句哥把阮毅喊得渾身不自在,小聲地補充:叫阮毅就行。 穆白低頭看手機。 輸入Mike,他才想起,之前就聽直播間提到過這個名字。 他們怎么說來著?Mike和Fade是一個等級的中單。 穆白點進搜索欄,輸入Mike Fade。 一組名字進去,相關資料很快彈了出來。 《曾經的前輩,如今的對手?Mike專人采訪引發爭論》。 穆白打開了網頁。 內容很簡單,大體是Mike從比賽服路人王到如今職業選手的生平。 前半段的確和阮毅所說一樣,以紀澤的名聲為底,到處宣稱自己是紀澤的粉絲,還買了一套應援用具。 在他十八歲那年成功登上比賽服前十,被KH相中進入試訓,今年的春季賽順利進入首發行列。 自那以后,他的直播風格就變了。 比賽服撞車Fade也不再打招呼,看到頂著FadeID的粉絲 送禮視而不見,個人采訪的時候更是直言不怎么熟悉其他職業選手。 底下評論炒成一片。 【服了,為什么這種出爾反爾蹭過別人流量就丟的選手還能有粉絲】 【就你沒長大過?以前喜歡的東西現在不喜歡了,不是很正常?】 【那你家Mike蹭過Fade是不是事實?真就需要的時候小粉絲,進入LPL就不能提了唄。在Mike直播間可是說一句Fade都被禁言呢(呵呵)】 【電子競技實力說話,所謂蹭熱度什么的說起來沒意思,就看節后常規賽。誰輸誰是兒子,沒人有意見吧】 【沒意見,可惜不是節前打,不然有人就要過不好這個春節了】 只是一篇閱讀量剛過千的營銷號文章,下面評論就已經吵了上百條。 穆白還是頭一次嗅到那么重的火藥味。 他側頭瞥了眼紀澤的方向,青年端坐在位置上,慢條斯理地吃著牛rou,偶爾低頭看兩眼手機。 安靜得和整張火鍋席格格不入。 算起來,Mike也算是紀澤的后輩。 面對其他后輩的時候,紀澤也會那么好心嗎? 穆白神游天外。 酒菜走過一循,大家都來了興致。 兩邊隊伍新加入的隊員都逐漸熟絡起來,阮毅搬了張凳子坐到了UM隊伍中央,和蝦餃聊著圈子里的最新八卦。 要我說,TAG那個中單絕對是看上了女主持你別不信啊,我親眼看到他待在演播室門口鬼鬼祟祟,兩人之間至少有半腿。阮毅大談特談。 電競圈不就是這樣,要么粉絲要么主持,主持還比粉絲好點,至少知根知底。蝦餃皺著眉夾了塊沾滿辣椒的藕片,放在茶杯里猛刷。 最后還是去了火鍋店,卻點了個辣鍋。 還不肯點鴛鴦! 照那么說豈不是隊友最好,興趣愛好都相同。阮毅嘆了口氣,什么時候能有個女選手跟我當隊友就好了。 蝦餃笑他:那你還不如指望你基地的貓變成人比較直接。 這哪行。阮毅搖頭:那貓已經是紀澤的私有物了,就算它變成人,也是只黏紀澤一個人的小白貓。 忽然想到什么,阮毅主動朝坐在一旁的穆白揚了揚杯子:小白,你滿十八了吧,也來喝點? 猝不及防被點名的穆白臉上一愣,眼底浮現了一層猶豫。 穿越過來后他一次酒都沒有喝過,但前世他幾乎沾不了酒精,一口都醉。 只是阮毅的表情殷切,穆白抿了抿唇,終是端起了酒杯:好,謝謝你。 兩人杯子碰撞,阮毅正打算喝下去時,紀澤聲音淺淺傳來:他不能喝酒。 穆白手指微緊,忽地放下了杯子。 嗯,我不能喝。 躍躍欲試的阮毅:? 不是,人能變這么快的么? 吃飽喝足,兩支隊伍在飯店門口分別。 下次再見就是節后了啊,好好訓練,我們季后賽見。梁天錘了拳布谷的肩膀,目光在始終沒有交流的Type和虞承身上停頓,無聲地嘆了口氣。 穆白跟在人群末尾,看著前方挺直的背影,忽然想說點什么。 終究還是閉上了嘴,乖乖扭過頭,坐上了UM的車。 忽然,手機震動,一條消息發了過來。 已經很久沒有看到這個賬號了。 【Jze】:季后賽見。 穆白眼底的雀躍平白地添了那么一點,少年勾起唇,戳著虛擬鍵盤認認真真地回。 【木白白】:季后賽見。 * 次日教練安排了復盤,又埋頭在召喚師峽谷撕扯了幾日rank,時間無比自然地來到了節前最后一天。 春節期間,LPL的賽程會暫停半個月,但實際上俱樂部的休假只有正常七天。 剩下的時間都要拿來練習。 你真不回?布谷看著穆白遞交上來的春節行程表,問道。 戰隊的選手都來自全國各地,俱樂部通常會報銷他們從家里來回的機票,因此需要提前報備申請。 但穆白交上來的只有一片空白。 生怕穆白不知道機票的價格,布谷特地補充:你是江城人吧?江城飛海城的春節機票都得一千,你要是不報備的話,到時候錢得自己掏了。 江城是身份證上寫的,穆白曾經查過這個地方的照片,大腦卻一片空白。 一點記憶都沒有。 嗯,不回了。穆白搖頭,我在基地里待著就好。 行。那我跟阿姨說一下,她家就在附近,可以帶飯給你吃。不過不像平時可以點菜就是了。布谷說著,在穆白的行程登記上標出駐留二字。 穆白謝過布谷,回到訓練室。 臨近節假日,戰隊其他成員歸心似箭,昨天的rank都玩得格外沒有干勁。 除夕日前一晚,隊友就紛紛背包離去,唯獨阿姨和海城本地的蝦餃留了下來。 第二天起床,穆白開了直播。 托上一局比賽的福,他直播間的人氣暴漲,訂閱人數正式突破一百五十萬大關,朝兩百萬飛速進發。 一百五十萬誒。 海城總共也就一千來萬人,如果換算到城市里,足足有海城人十分之一那么多的數量關注了他? 想想都覺得很不科學。 穆白剛開播不久,直播人氣就登上了首頁,左上角還多了個【職業大神】的標簽。 看得他很不好意思,調了半天才知道是系統設置的默認標簽,負責人笑著說可以幫他調成【魅力新星】。 穆白: 那算了。 今天隨便播播,播到睡覺吧。玩點其他游戲?也不是不可以,先來幾局英雄聯盟,我最近想試試永恩。春節還播不播穆白猶豫一秒,照常直播吧,陪陪你們。 彈幕瞬間被感動填滿,穆白不好意思地斂起了眸,臉頰上泛起一絲紅暈。 哪里是陪觀眾,分明是到時候基地沒人,到處一片漆黑的時候。 想讓觀眾陪一陪他。 到了中午,最后剩下來的蝦餃也拖著行李離開。 基地迅速冷清下來,穆白好不容易結束一局,積分上漲爬到比賽服第十五名時,才發現基地已經幾乎清空。 訓練室外的燈都是暗的。 被布谷寄予飼養留守兒童重任的阿姨在樓梯處回頭,朝穆白的方向喊:小白,我留了串鑰匙在門口,你睡前記得把大門反鎖了,有人按鈴要提前看貓眼??! 穆白應:好的,謝謝您。 阿姨點點頭,身影逐漸消失在樓梯盡頭,大門用力合上,發出砰的輕響。 基地里徹底只剩了他一人。 穆白盯著空蕩蕩的樓梯口看了一秒,轉回視線,打算開啟下一局游戲。 放在手邊的手機忽然震動,一個電話打了過來。 是個不認識的號碼,地點備注里面寫著江城。 原身的老家。 穆白猶豫著接起,中年男人低沉的嗓音透過聽筒,傳到耳邊:穆白嗎,我是爸爸。 爸爸? 穆白愣了一秒,沒有接話。 他不知道是騙子還真的是原身的父親。 對面也察覺出他的沉默,聲音變得更討好了些:之前爸爸想給你送十八歲生日禮物來著,你把手機號換了,人也找不到,我都不知道怎么聯系你。你現在怎么樣?我聽說你在打什么電競比賽,收入是不是還挺高的? 沒有等到穆白的回應,中年人繼續說著:把你趕出去也不是爸爸的本意,你知道的,你阿姨她一直不喜歡小孩,爸爸也沒辦法。每個月爸爸不是都給你打錢了嗎?五百多呢,都是爸爸好不容易存下的私房錢。 男人的聲音很輕,尤其阿姨兩個字含混帶過,像是在刻意避著誰一樣說話。 你看,春節也快到了,要不要出來吃頓飯什么的?男人說著。 他很緊張,緊張得汗水都在額頭上擠出了薄薄一層,手指無意識地壓著手機后殼。 你行不行???我好不容易才托關系用查到了手機號,你別給我浪費錢。女人在他身后小聲地問,我聽他一句話都沒說,這就是你口中聽話慣了的乖兒子?聽說他們職業選手一個賽季都有幾十上百萬拿,他一分錢都舍不得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