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尨一路走走停停，每一處地方都是仔細查看數遍方才走開。

    “不要動！”艾尨突然對一旁的西卡爾喊道。

    西卡爾立馬不動了，一身肌rou緊繃，驚嚇未定地看向艾尨，“怎……怎么了？”

    艾尨卻是不答，小心翼翼地蹲了下來，用一根撿來的樹枝在西卡爾腳下扒拉著。

    “呼——”許久之后，艾尨呼出了一口氣，“原來是我看錯了，這個地方沒有線索，咱們再上其他地方看看?！?/br>
    說罷便不再理會西卡爾，繼續向前走去。

    西卡爾一臉黑線地默默跟在后面，而艾尨也不問為什么只跟著他，兩人仿佛一對非常有默契的搭檔，在莊園各處搜索著。

    “那個，艾尨，這些地方之前都已經里里外外地搜過了，什么都沒有的?！蔽骺栠t疑著對認真地有些過分了的艾尨說道，他感覺現在的艾尨完完全全地就是在浪費時間。

    “這可不一定?！卑瑢锤呱钅獪y地對西卡爾說，那一瞬的氣勢，仿佛神探狄仁杰在世，名偵探柯南附體。當然，如果有一把扇子或者一對眼鏡，那就更完美了。

    “搜查過了，可不一定就代表著這里就沒有線索和痕跡了?！卑瑢词疽馕骺柨聪蚺赃吇ㄆ缘牡孛?，“你看到了什么？”

    “土壤？”西卡爾猶猶豫豫說。

    艾尨看著西卡爾，仿佛在看一個傻子。

    “那是——雜草？”

    艾尨依然沒有說話，但是這次的眼神升級了，像是在看一個外星生物。

    西卡爾在艾尨的注視下感覺無地自容，但是他真的就只看到了這些??！

    “唉——”艾尨嘆了口氣，也不再難為西卡爾了，仿佛此刻才發現二人的智商根本就不在同一個水平線上。

    “你看這里地面的紋路，很不合理?！?/br>
    西卡爾湊近一看，什么都沒看出來，再一看，依然是什么都沒看出來，“哪里不合理了？”

    “白天的溫度那么高，按理來說表層的土壤應該是有干裂的跡象的，可是這里完全沒有，這說明了什么？”

    “說明了什么？”

    “說明早上這里澆過水了??！”

    西卡爾看向艾尨，一臉的不可思議。所以早上澆水跟線索有什么關系？

    “唉——”艾尨又嘆了一口氣，似乎在為西卡爾的智商而感到憂心，“既然有澆過水，那就證明這里有灑水的裝置?！?/br>
    艾尨指著一個角落，“可是你看看現在呢？”

    西卡爾順著艾尨手指的方向看去，一個噴水的水灑斜斜地癱倒在那里。

    “這又能說明什么？”

    “你難道就沒有發現，明明水灑壞了，可是卻沒有水流出來嗎？”

    西卡爾更是不解了，“可這是人工控制灑水時間的啊，現在這個時間，供水已經停了?！?/br>
    此時是西卡爾看艾尨的眼神變得不對勁了，似是在對艾尨的智商而感到懷疑。

    艾尨臉色不變，理不直氣壯道：“我就是讓你去仔細觀察，還是有很多細節我們沒有發現的。你看，這不就有一個我沒發現的地方嗎？既然我都會忽略掉，那你們也是有這個可能的??！所以我們要仔細仔細再仔細……”

    你怕不是當我是個傻子？

    西卡爾可不會信艾尨的鬼話，可這話西卡爾也不會說出來，但起碼現在是知道對方的臉皮有多么厚了，倒是在對艾尨的印象上被狠狠地刷新了一次。

    “我去看看其他人怎么樣了?！闭f完，西卡爾也不等艾尨回答，頭也不回地走開了。他覺得要是再跟艾尨待下去，他忍不住一拳頭打在他的臉上。明明長得不錯，怎么這人品就這么有問題呢？

    艾尨無所謂地聳聳肩，也沒再去管帶著疑惑走遠的西卡爾。

    他沒有問西卡爾那些守衛的尸體在哪。他記得之前維伊闖進來的時候，有那么幾個倒霉蛋被流彈要了小命，如今一個都沒有看到，不是被分部的人帶走了，就是被那些守衛人員帶走了。畢竟，維伊一開始就沒下殺手，那些人頂多在一段時間內失去戰斗力而已。

    若尸體真被分部的人得到了，他們也不可能在那些冰冷的死人身上找到什么線索，畢竟在某種程度上他們真的是“自相殘殺”。

    現在只有一個人了，那就更能偷懶了。劃水摸魚的艾尨漫無目的地走著，沒有注意的他也不知是走到了哪里，這里已經是有些偏僻了，就連探照燈都看不到一盞了。

    雖然有些昏暗，但是能夠夜視的他走起路來分外輕松。

    月華紛紛揚揚，從遙遠的天際灑落，將大地都刷上了一層銀色的亮光。夜深人靜，不知名的蟲兒歡鳴著。它們似乎都有自己的地盤，這一片的聲音清脆婉轉，到了那一片就變成了低沉嘶啞……

    夜風舞動，沙沙的稻葉輕顫聲在稻田間回蕩，從莊園的這頭，氤氳到莊園的那頭。

    稻田上空時而飛掠過夜行的貓頭鷹，隨著稻桿一陣顫動，劃過一條優美的弧線，漸漸飛遠了。

    他聽到了蛙鳴聲，抬頭遠望時，方才意識到自己走到了那個熟悉而陌生的水塘旁。

    潺潺的小溪流聲在耳邊輕響，蛙鳴陣陣，水花輕顫。

    艾尨走在鵝卵石的小道上，腦海中不自覺地想起了那個踮著腳尖親吻自己的少女。只是那時不是夜晚，懶洋洋的太陽還高掛在空中。

    那個傻丫頭，也不知現在怎么樣了。之前讓她在上面等著，可待他上來后，卻是已不見少女熟悉的身影。

    若不是在原地看到了她留下的隱晦的字跡，知道她被薩米特——她的那位繼父接走了，恐怕自己又要為她擔心了。

    不過在洞底經歷的那些，想來一定會給她帶來沉重的打擊的吧？希望她能夠盡快走出傷痛與迷惘的真相，不會被這段可怕的記憶所折磨，留下一輩子的陰影。

    但這一定很難吧？

    艾尨也不確定，如今只能在心里祝福女孩，不要被困在哀痛之中。

    艾尨坐在水塘中心的亭子中，月色倒映在水面，隨著水面的波動而擺動不休。幾只飛蟲在水面上輕舞，星辰的倒影便是它們舞臺的燈光，蛙鳴蟲語為之而伴奏，些許仍在嬉戲的魚兒是它們最為忠誠的觀眾。

    然后艾尨看著魚兒流線的身影從水面高高躍起，一口叼住了一只扔在振翅嘶鳴的飛蟲，一記魚擺尾，沉入了水下。

    嗯，就好像現如今突然闖上舞臺的瘋狂粉絲，倒真的是最忠誠的觀眾呢……

    ---

    夜色更濃了，落地窗外絢爛的燈火將窗旁的角落照亮。

    雪麗安靜地縮在窗旁的藤椅上，略顯空洞的目光望著窗外，像是在想著心事，又像是什么都沒有去想。

    房間內的燈突然被打開，瞬間亮起的光線讓女孩的眼睛有些不太適應，微瞇著，過了片刻，方才看到了將燈打開的人。

    “mama，你怎么來了？”

    妮夕端起放在一旁的茶具走了過來，將茶具放在茶幾上，坐在了另一邊的藤椅上。

    “剛剛泡好的梔子花茶，嘗一嘗吧?！?/br>
    聽到這句話，雪麗無神的眼眸方閃過些許光芒，接過妮夕推到面前的茶盞，輕輕地喝了一口，許久方才咽下。

    “今天一直沒有聽到你說話，是不是還在為之前發生的事情而感到恐懼？”妮夕柔聲地問著，充滿母愛的目光將雪麗默然的雙眸漸漸融化。

    雪麗剛想要說些什么，妮夕緩緩握住了雪麗放在茶幾上握著茶盞的手，打斷了她，“雪麗，我親愛的女兒，抱歉在發生那么可怕的事情的時候，我沒有陪在你的身邊mama到現在都還在后怕，mama差點就失去了你，不過還好……還好你沒事?！?/br>
    見母親雙眸中閃爍的淚花，雪麗卻是無論如何都說不出語氣過重的話。再者，她也從未怪過母親，這本來也不是她的錯，她自始終中都只是個為子女默默付出的可憐人而已，她從未錯過。

    “mama，我沒有怪過你的?！毖惿斐鍪?，擦凈了母親臉頰的淚水，“你從來都沒有做錯過什么，你一直愛著我們，甚至愿意為了我們付出一切，我都是知道的?！?/br>
    “雪麗……”妮夕的聲音微顫，想要強忍住的淚水因為這句話，再次奪眶而出。

    雪麗起身走到妮夕身旁，在她腳下跪坐了下來，將頭埋在妮夕的懷中，雙臂緊緊地抱著她，就像小時候一樣。

    妮夕輕撫著女兒柔順的發絲，原本能夠一撫到底的頭發，如今也已沒有辦法做到了。不自覺地想著，女兒真是長大了呢。

    二人都沒有再說話，就這般靜靜地依偎著。

    茶幾上的茶壺飄蕩起縷縷熱氣，回旋著向上升起，卻又在不遠處消失不見。

    陽臺上的曇花安靜地綻開了一角，與一旁的虎皮蘭輝映著，仿若暗夜的精靈，在不為人所察覺的時候調皮地跳出來，舒展舒展腰肢，又趕忙偷偷地縮回去。

    雪麗緩緩抬起頭，注視著母親溫柔溺愛的目光，像是下了某種決心，眼眸中滿是堅毅。

    “mama，你能告訴我，爸爸到底是怎么‘過世’的嗎？這個家族，又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