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旺夫命
杏花聽到此處,面色慘白,步履踉蹌地往自己住的小屋走。 請天師消災解厄是一筆不小的花銷,她已給家里添了不少的麻煩,眼下又連累至親破費銀錢,突然感覺自己好沒用。 杏花失魂落魄地進了屋,緊閉房門。 堂屋里,里正和幾個老輩子起身離去,榴花和曹氏等人安排起去請天師的事。 青峰山離村四十余里,山路崎嶇,樹高林密,曹氏是斷不敢讓榴花獨自前往,商議過后,還是讓陶有貴一同前去。 山路難行,四十里的路途若不早些動身,當天可就趕不回來了。 第二日天才放亮,陶有貴就跟榴花帶好干糧和水出發了。 二人一路緊趕急行,終于在午時來到了青峰山腳下。 青峰山雖不見挺拔奇峻的氣勢,然山上樹木郁郁蒼蒼,自有一番獨特的氣韻。 山腰上隱隱約約露出一座道觀,想必就是那位天師的道場。 榴花和陶有貴在山腳用了些干糧飽腹,踩著青石板鋪成的林間小道蜿蜒而上,不多時就到了道觀門口。 山名青峰,道觀也名青峰觀。 許是在用飯時間,榴花叩了許久的門才有人應聲。 開門的是一個十一二歲的道童,問明榴花和陶有貴的來意后,領著二人往道觀里面走去。 “二位請在此稍坐片刻,師父他還在用飯,一會兒就來了?!钡劳瘜⒍藥нM一間會客室,請他們坐下便自行離開,想必是回去繼續用飯了。 別人的山門重地,榴花和陶有貴也不敢亂闖,老老實實的坐著等候。 過了一刻多鐘,一身短打的天師和先前的道童一塊進來了,道童手上端的托盤里有兩盅茶。榴花和陶有貴看著天師,眼里有幾分詫異,因天師今日的裝扮跟農人相差無幾,與穿著道袍時的世外高人模樣相去甚遠。 “原來是你們二位呀!”天師對榴花和陶有貴有印象,笑著跟二人打招呼。 “仙師好!”榴花和陶有貴對天師心懷敬重,感緊起身回禮。 道童將茶擺在榴花和陶有貴面前就出去了。 一番寒暄客套過后,三人各自落座。 天師詢問榴花二人所為何事而來,榴花便將原因如實道出。 “姑娘家中還真是多災多難呀!”天師聽完不無感慨地嘆道。 榴花苦笑不已,“還請仙師大義相助?!?/br> 天師微微沉吟,道:“化解命中劫煞,乃是逆天改命,這著實要費些功夫?!?/br> 榴花以為天師要坐地起價,心咯噔一沉。 但聽天師又道:“有些東西我需事先準備好,今日無法跟你們前去。你們父女二人就在道觀里歇息一晚,明日我再隨你們一同前往?!?/br> 榴花松了口氣,笑著道:“如此,我們父女就打擾仙師了?!?/br> “不妨事,我這道觀平時少有人來,空屋子有的是?!碧鞄煍[擺手,起身去外面喊道童進來。 “師父,喊徒兒來有何事吩咐?”道童進來后問道。 天師道:“你給這二位信士一人安排間屋子先住下,為師有些東西要準備,明日才能跟他們啟程?!?/br> “知道了,師父?!钡劳瘧?,隨后對父女二人道:“二位請隨我來?!?/br> 榴花和陶有貴謝過天師,然后跟著道童離開了會客室。 “敢問仙童如何稱呼?”路上,榴花和道童套起了近乎。 道童咧嘴一笑,道:“我才跟隨師父修行兩年,皮毛都還沒學到,那里當得起仙童二字。姑娘喚我玄明即可?!?/br> “玄明小師父,我記得你師父還有兩個徒弟,他們怎么不見?”榴花知道童的名字后,隨意地聊了起來。 玄明性格頗為活潑,知無不言地道:“玄澤和玄靈二位師兄在后面的菜地干活呢,一會兒我帶你們去看?!?/br> 榴花又問道:“那你還有其他的師兄師弟嗎?” 玄明搖搖頭,“沒了,道觀里就我們四個,我和師兄都是師父從外面撿回來的?!?/br> 呃...... 榴花聽玄明這樣說,沒好意思再往下打聽。 玄明推開一間屋子的門,對榴花道:“姑娘你就住這間吧,你爹住隔壁那間,被褥都是干凈的,若還有其他什么需要的,就跟我說?!?/br> “謝謝你,玄明小師父?!绷窕ㄏ虻劳乐x。 “姑娘不用客氣?!毙髡f完,領著陶有貴去隔壁的屋子了。 榴花進屋看了看,房間干凈整潔,并無霉味,想來是常打掃通風的。 將屋子看了一遍,玄明又來了。 “姑娘,你父親說想休息,你要是不累的話,我就帶你四處轉轉?!毙鳠崆檠埩窕?。 趕了半天的路,說不累是假的,可榴花一想整個下午都將無所事事,多無聊啊,遂接受了玄明的好意邀請。 玄明便領著榴花在道觀里四處閑逛。 青峰觀并不大,榴花對道家文化不熟悉,主殿里供奉的是哪路神仙也不懂,如同走馬觀花。 逛完道觀,玄明帶著榴花來到了后面的菜園。 “玄澤師兄,玄靈師兄?!毙飨蛘趶澭苫畹膬晌粠熜执蛘泻?。 玄澤、玄靈聽見喊聲直起身,見玄靈帶著個姑娘一起來的,開玩笑似的問道:”玄明,你不會是找著家人了吧?后面的是你jiejie?” 玄明道:“我倒是想有個jiejie呢,可這位姑娘是來請師父去做法事的,跟我沒關系呀!” 榴花笑笑,對玄澤、玄靈道:“兩位小師父好,我們在李家村見過面的,你們不記得我啦?” 玄澤、玄靈聽榴花這樣說,凝目仔細打量起榴花來。 玄靈一拍腦門,驚道:“哦,我想起來了,你就是李家村那個替jiejie出頭的姑娘,我說怎么瞧著眼熟呢!” 玄澤也說記起來了。 二人放下手中的鋤頭,上前和榴花閑聊。 “二位小師父,怎么你們還要自己種菜呢?”榴花往他們后面的菜地看了看,好奇地問道。 玄澤答道:“我們道觀方圓十里內人煙稀少,買賣東西諸多不便,瓜果蔬菜不易存放,平時我們都是自給自足?!?/br> 原來如此! 榴花點點頭,又和玄澤玄靈攀談了一會。 青峰山并無奇麗的景色可瞧,加之榴花趕路也有點累,從菜園離開后就回道觀里休息了。 一下午天師都沒見人,不知在做些什么。 晚飯時分,玄明來喊榴花和陶有貴去一起用飯,榴花這才見到天師。 天師一切準備妥當,明日一早就可出發。 山上很安靜,天黑后大家就各自回房安歇,一夜自是無話。 次日清晨,榴花是在鳥鳴聲中醒來的。 在道觀又吃過一頓早飯,榴花和陶有貴踏上了歸程。 天師還是帶著兩個大徒弟,只留得最小的玄明看守山門。 玄明想必是習慣了,對此毫無怨言。 回去的路上人多了,加上又熟悉了些,一路說說笑笑,比來時輕松得多。 路上,榴花得知天師俗名叫黃子謨,曾是位讀書人,后來家道中落供不起,才改學修道。 回到陶家村也到了午時,父女二人一夜未歸,曹氏等人很是擔心,見到二人平安歸來,總算安心了。 杏花見到天師很是緊張,連頭都不敢抬。 然天師得知杏花就是需要改命的人,只淡淡看了一眼。 趙氏聽完姚氏的話,頓時黑了臉。從前以為老幺媳婦只是心眼小,沒想心原來這么大,爹娘身體健朗,她就開始算計家業了。 廳里的老爺子也是面沉如墨,姚氏的話是沒錯,家業遲早會交到柳奕郎手中。但孫兒還未滿十歲,姚氏就覬覦全部家產,這還了得。自己偏疼孫子不假,可另外幾個孫女也是柳家血脈,將來一人一份嫁妝,風風光光送出門是少不了的。 想到此,老爺子柳燾板起臉來對柳宏源嚴厲道:“一碗藕羹就鬧到如此地步,你這個媳婦越來越沒規矩,你平日是如何管教的?” “是兒子的錯,沒管教好媳婦?!绷暝礆獾冒道镆а?,很想抽死這個蠢婆娘。原以為她只是氣量狹窄,妯娌間鬧點矛盾無傷大雅,不成想竟藏著這門心思。若不是看在為柳家生了男丁的份上,非休了這不懂事的婆娘不可。 老爺子柳燾又道:“去跟你娘說一聲,近日春耕辛苦,晌午殺只雞燉湯,給大伙都補一補?!?/br> 柳宏毅聽見爹讓他去喊娘殺雞,知道老爺子心里對姚氏不滿,不過并沒有追究的意思,忙站起身到外頭去了。 老爺子看老幺走了,又滿臉和藹對柳奕郎道:“先生說的家和才興旺很有道理。一個家若不能做到兄友弟恭,互相扶持,那么很快便會衰敗?!?/br> 柳宏毅默聲坐在一旁,面上水波不興,心中卻在想:家里孫兒輩就奕郎一個男丁,哪來的兄友弟恭,爹這番話分明就是說給自己聽的,讓自己不要因婦人之間的矛盾而兄弟不和。 絮兒的小腦袋垂著,下巴幾乎戳在了胸口上,往常娘跟大伯母吵完架就拿她撒氣,罵她是個沒用的賠錢貨,她怕。 柳宏源怒氣沖沖來到廳外,沉臉對著姚氏喝道:“這個家大哥占一半,侄女病了吃碗藕羹你這無知蠢婦就不依不饒,看我不休了你?!?/br> 這一喝,姚氏愣了神。從前再怎么鬧騰,男人頂多私下說她兩句,像今天這樣疾言厲色,還是頭一遭,尤其是在覃氏幾母女面前,這著實讓她失了顏面。再者,休妻也要有合理原因,她為柳家延續香火,不信男人會休自己。 “我說的有錯嗎?”姚氏雙手叉腰,不服氣地嚷嚷:“費心費力養些個丫頭片子有什么用?還不如省下銀子給奕郎讀書,學堂里的先生說奕郎天資聰穎,是個讀書的料,將來考狀元做官,光復柳家門楣,可不全靠著咱們奕郎?!?/br> “你還敢頂嘴,反了天了你?!绷暝磁瓪馍仙?,滿臉通紅,雙眼死死瞪住姚氏。這蠢婦為一碗藕羹鬧翻了天,爹卻在這個時候吩咐殺雞,那意思再明顯不過,就是想挫掉姚氏的銳氣。 姚氏從未見過男人這般模樣,氣焰頓時矮了下去,目光像刀子一般狠狠剜覃氏母女一眼,扭腰轉身回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