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雜事
午飯時,榴花捧著大碗和金寶家爺兒幾個蹲在一起吃。 菜里有兩大片rou太肥,榴花不敢吃,丟掉又覺得太浪費,想了想,夾起來放進了金寶碗里。 “這么好的rou給我做什么,你自己吃呀!”金寶瞧著碗里的兩大片肥rou,想還給榴花。 榴花搖頭,道:“rou太肥了,我不愛吃?!?/br> “噢?!苯饘毬犃窕ㄟ@樣說,放棄了把rou還回去的想法,心里想道:肥rou多好吃啊,以前在家想吃都吃不上,榴花居然不愛吃。 唐元榮和金富金權兩兄弟見此情景,悄悄轉開半邊身體去,不看榴花和金寶了。 榴花扒拉完碗里的飯菜,對還在吃飯的金寶道:“我那有西瓜,一會你拿來和元榮叔還有金富哥金權哥一起吃?!?/br> 楊老四嫌天熱,近日都是工人們休息他就跑回家去了,讓榴花留下盯著,不過為了表示他的愧疚,今天帶個瓜明天帶點果子來給榴花,這些女娃娃們愛吃。 榴花一個人吃不了,就分給金寶他們吃。 金寶應下,榴花便回自己的小工棚去了。 她一走,旁邊吃飯的陶家村人都向金寶圍攏了過來。 “金寶,你小子能耐啊,這個媳婦跑不掉咯?!?/br> “可不是,又給rou又給西瓜的,十拿九穩的事?!?/br> “金寶看起來憨,其實機靈得很呀,打小就知道給自己預備個媳婦?!?/br> 好事者你一言我一語地打趣金寶。 也有人跟唐元榮說道:“元榮兄弟,金寶和榴花從小一塊長大,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好姻緣,你準備何時去向陶有貴提親?” 金寶心里樂滋滋,嘴上卻說沒有的事,榴花還小,當她是meimei。 唐元榮呵呵笑道:“榴花和金寶打小一塊長大是沒錯,但結親還是要看兩家大人的意思,這事我還沒跟有貴兄弟通過氣,一切都沒成定數,大家還是先不要說的好,免得我們兩家日后見了面難堪?!?/br> 這話說得在情在理,萬一陶有貴看不上金寶,不同意這門親事,而村里人又早已傳得有鼻子有眼,陶有貴便會認為是唐家故意散布謠言,想逼迫他把閨女嫁給金寶。 那些好事的人聽見唐元榮這樣說,也就不自討沒趣,回去一邊繼續吃飯去了。 榴花在工棚里搖著蒲扇等金寶,待金寶來把西瓜拿走,然后她躺在竹子做成的搖椅上,準備來個午間小憩。 搖椅也是楊老四弄來的。 楊老四識字不多,卻也是個知恩圖報的漢子,不但把榴花的工棚修得比工人門住的工棚舒適,最近他還弄了張竹制的搖椅來,好讓榴花歇晌時有個地方打盹。 吃飽容易犯困,榴花搖了一會扇子,只覺眼皮越來越重,就在上下眼皮即將合上的那一刻,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正向著自己的工棚走來。 我難道是已經睡著了,開始做夢了嗎? 榴花努力撐開眼皮,意識仍有些模糊。。 猛烈的陽光下,許久未見的書生撐著傘,笑意淺淺,眼眸明亮。 外頭刺目的陽光透過薄紙淺了許多,照在他的臉上,眼里的光彩好像夜空泛起星辰的波瀾,肌膚溫潤細膩,宛如玉石。 “你......你怎么來了?”榴花看著書生走進自己的工棚,意識一下就清醒了,趕緊從搖椅上起身。 “我聽母親說你來鎮上了,這里離書院又不遠,我就過來看看?!睍樟藗?,眼神溫暖,笑意柔和地看著榴花。 “哦哦?!绷窕D時局促起來,左右瞧瞧,只有桌子那邊的一張凳子和搖椅能坐,便過去把凳子搬了過來請書生坐。 書生坐下后,看見榴花卻還在站著,問道:“你怎么不坐?” “我先前坐久了,現在站一會挺好的?!绷窕ㄕZ氣輕松俏皮,實則是寶寶心里苦,但是不能說。 那搖椅坐上去晃晃悠悠,姿勢也不會端正,坐那上面跟人說話,豈不是顯得太沒教養,太不尊重人了 書生點點頭,目光在工棚里轉了一圈,皺起眉道:“此地狹小簡陋,如今夜晚蚊蟲又多,你如何安歇?” “這里只是白天休息用的,夜里我不住這?!绷窕ɑ卮鹜?,也拋出了自己的問題:“今兒書院不授課嗎?你怎么有空出來?” “天氣太熱,書院只在上午授課,其余時間學生可自行安排?!绷窕ㄕ局?,書生也不好一直坐著,答完也起身了。 榴花在這之前雖然跟書生接觸過幾回,可兩人說過的話少得可憐,如今兩人單獨相處,一時間不知找什么話題來聊了。 而書生的感覺也跟她差不多,氣氛一下冷卻了下來。 沉默了一會,書生可能是為了打破凝滯,目光四下掃視,發現工棚里的桌上有一些紙張,并且上頭還畫著奇形怪狀的圖案,便走過去拿在手中觀看。 “這是什么?”書生看了一會仍未看紙上所畫圖案是什么,卻又覺得應該不是信手涂鴉。 “地基的施工圖呀!”榴花上前去為書生解釋,“一張紙就是一座建筑物的地基的施工平面圖,上面標注了基槽的長深寬和下基時每個結構層的厚度,工人們只要根據圖上所標注的數據cao作就行?!?/br> 書生聽了十分感興趣,便問圖上的符號各是什么含意。 難得有人對自己畫的施工圖如此有興趣,榴花頓視書生為知己,給予詳盡的解釋,言語上也變得輕松起來。 但待二人的探討告一段落,書生的問題又來了:圖是誰人所畫? 榴花對這個問題駕輕就熟,一點也不心怯,“我自己畫的呀,因為不識字,所以想出了這些符號來代替?!?/br> 書生倒是沒懷疑,只覺新奇又覺興奮,認為榴花是天縱奇才。 榴花見書生并未懷疑她,腦中靈光一閃,對書生道:“你能不能教我識字?” 她讓書生教識字,是為今后展現才能找一個順理成章的借口,只要讓別人知道她認識字,她就再也不用藏著掖著了。 “行啊?!睍鞈邢聛?,“從明日起,我每日下午過來教你一個時辰?!?/br> “一言為定?!绷窕◤堥_手掌,掌心向著書生。 書生怔了怔,隨即輕笑起來,“一言為定?!?/br> 擊掌過后,書生便回書院去了。 榴花興奮極了,心情久久難以平靜,前世的專業知識終于能光明正大拿出來見人了。 下午,楊老四來了后,榴花去看望秦娘子。 地基工程差不多還有半個月就可完工,之后就沒她什么事了,在回陶家村之前,她希望秦娘子的病情能夠徹底好轉,有能力照顧陳良安。 來到秦娘子家,秦娘子正在洗衣裳。 榴花一眼就看出衣裳不是秦娘子自己的,不由生氣了,過去奪下衣裳扔在盆中,責怪道:“嬸兒,你這才剛能下床,怎么又洗上衣裳了?萬一累倒了,病情又加重,前面的藥豈不是白吃了?” 秦娘子低著頭不敢看榴花,小聲解釋道:“榴花姑娘,我知道你是擔心我,可我身子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再說這洗衣裳也不是多重的活,應當不打緊的,我們母子倆總不能一直靠你養活?!?/br> “什么是好得差不多了?之前病得那么重,大夫開的藥都還沒吃完,病怎么就好得差不多了?”榴花無法理解秦娘子這樣不聽大夫囑咐的病人,出發點是為別人著想,可從來不去考慮后果。 她瞪著秦娘子連珠炮似的斥責,“嬸兒,你不愛惜自己的身子不要緊,但你能不能為良安想一想,他才這么點大,你不在了,叫他怎么活下去?流落街頭去當小叫花子,任人欺負嗎?” 秦娘子自知理虧,羞愧得滿臉通紅,“榴花姑娘你別生氣,是我錯了。洗完這些我就不洗了,往后一切聽你的?!?/br> “jiejie,你別生氣,娘是覺得什么都讓你拿錢,心里過意不去才洗衣裳的?!标惲及怖窕ǖ氖譃榍啬镒诱f情。 榴花看著陳良安那雙純潔無垢的眼睛,心里的氣頓時消去大半,語氣也溫軟起來,“良安乖,jiejie沒生氣?!毕肓讼?,馬上又轉為嚴肅的語氣:“良安,以后再看見你娘要替別人洗衣裳,你一定要阻止知道嗎?” 知道了,jiejie?!瓣惲及灿昧c頭表達他的鄭重。 ”乖,你去玩吧!“榴花輕拍了下他的面頰,轉而對秦娘子道:”嬸兒你去屋里歇著吧,這衣裳我來洗?!?/br> ”榴花姑娘,這怎么能行呢?“秦娘子手足無措,就是不想再給榴花姑娘添麻煩才領衣裳來洗的,結果反倒麻煩榴花姑娘來替自己洗了。 榴花臉色一寒,語氣不容置疑:“嬸兒如果還想見到我,你就進屋去?!?/br> 秦娘子見狀,脖子一縮,趕忙往屋里走。 榴花把秦娘子領回來的衣裳洗干凈晾上,接著又去回春堂請老郎中來給秦娘子再次診脈。 老郎中診完脈后重新開了藥方,說秦娘子按這個方子再吃幾副藥就行了,但飲食上仍需注意調養,心境保持開闊才行。 榴花送走老郎中,然后按老郎中新開的藥方去仁濟藥鋪又抓了幾副藥回來,交待好一切,臨走給了秦娘子二兩銀子。 二兩銀子足夠他們母子生活兩個月的,只是這樣一來,榴花身上的錢又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