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問：“他還了嗎？”

    方藍兀自搖頭：“沒有。他拿到錢后，消失了。沒有還回來?！?/br>
    肖焰：“……”

    他想了想，決定安慰她：“BLUE，錢財是身外之物……”

    “不是，”方藍打斷FIRE，“我不是心疼錢。我難過的是，我爸媽最終還是離婚了?！?/br>
    FIRE顯然不能將這二者聯系起來。

    方藍聲音忽然大了幾個度，似乎情緒激動了一些。她說：“我爸媽最近離婚了，我一直都知道的，都怪我。都是我的錯?！?/br>
    肖焰停下撿裝備的手，揪著心說：“和你有什么關系？他們一定有自己的原因?！?/br>
    方藍的傾訴欲完全打開，毫無保留地向一位素昧平生（僅僅是她這樣認為）所以不會有什么風險的網友吐露心聲：“五年前，我借了那筆錢給那個騙子，我也是求了我媽好久，她才答應的。我和我媽說好了瞞住我爸，可他還是知道了。他們大吵一架，吵得很兇，就為了金錢觀和價值觀，他們辯駁了好久卻沒有結果。都是因為我，他們才覺得和彼此三觀不合，慢慢疏遠的。FIRE……這五年，我好累啊……”

    肖焰無法給方藍切實的安慰，只好做一名合格的傾聽者，耐心聽她所有的心事。

    一局游戲終了，兩人又新開了一把。

    方藍直接蹲在游戲中的某處房子里，繼續嗚咽地說：“我想當一個好學生，所以拼命努力學習，拿獎出作品，可他們舊十胱（jsg）不聞不問，還以為我這是繼承了他們的聰慧基因，其實我好痛恨學習啊……”

    肖焰聽得心里難過又愧疚，氣自己不分青紅皂白吐露心聲，失去陪伴她的機會。

    他原本就想像陳與洋師兄說的那樣，待在她的身邊，一直陪著她，直到她習慣為止。

    可還是沖動得提前說了真心話。

    方藍像要求證什么一樣，追問道：“FIRE，你說，是不是都怪我？自己都還只是一個高中生，沒有經濟能力，就敢求家人借出去一千萬。要不是因為這件事，我爸媽也不會屢次爭吵，吵到后來變冷漠了，干脆不再見面。你說，是不是我的錯？”

    肖焰知道方藍已經陷入思維的死胡同。

    她堅持自己的家庭破裂，就緣自自己高中時期的過分輕信朋友。

    肖焰說：“BLUE，這不怪你。不要這么苛責自己?！?/br>
    他突然想起來，之前碰上佟一笑的時候，佟一笑說過，像方藍這么沒有安全感的人，手機電量是不可能低于百分之五十的。

    忽然也能明白她為何從不拒絕男孩們的靠近。

    她在熱鬧里，默默孤獨著。

    一想到這兒，肖焰就恨不得扔下鼠標，闖進方藍的宿舍去找她。

    可是最后，他也只能問：“你恨他嗎，那個借你錢的人?！?/br>
    方藍停頓了好久，眼睛又紅了。

    淚水像流不盡似的，沒有經過允許，又自行跑了出來。

    她說：“我后來碰到過他一次，當時我沒認出來他?？墒俏疑宪嚨臅r候，聽到他在背后說了一句話?！?/br>
    “什么？”

    “他說：‘呵，蠢貨?！?/br>
    五年來，方藍困住自己的枷鎖，是一千萬現金，是被背叛的友情，是父母的貌合神離。

    她突然哭起來：“我都已經受到懲罰了，還要我怎么樣？”

    若是從前，肖焰一定不明白這個“懲罰”的涵義。

    可此時，他卻清晰地意會到了。

    是對感情永遠的求而不得。

    若她是個拜金女還好，坐享榮華一世無憂。

    可她想要很多很多的愛。

    朋友，家人，戀人。

    卻無一滿足。

    肖焰心絞痛得快要承受不住，連游戲里的人物角色也跑不動了，就呆呆地站在那兒，被打成了篩子。

    他勸她：“不要自責，BLUE，你什么都沒錯，錯的是那個騙你的人?！?/br>
    方藍接口就說：“所以我最痛恨別人騙我。你知道嗎FIRE，我討厭那些騙我的人，有目的靠近我的人，即便是以愛之名?！?/br>
    肖焰：“……”

    他回想起在他承認自己別有目的后，她的咄咄逼問。

    竟然是有這么深的緣由。

    寒夜寂靜，方藍的睫羽上覆了一層淚花。

    她在自己搭建的迷宮里，走不出來，才向網友求助。

    肖焰心疼地說：“BLUE，別哭了?！?/br>
    兩人麥還開著，肖焰的手機鈴聲忽然響起來。

    是佟一笑打來的。

    肖焰慌忙去關頻道語音，然后接起電話。佟一笑說：“學弟，怎么樣？找到了沒有？我這兒還沒找舊十胱（jsg）到，她能去哪兒啊這大半夜的?！?/br>
    肖焰忘了知會佟一笑，立即抱歉地說：“對不起學姐，她已經回宿舍了?！?/br>
    佟一笑松了一口氣。

    肖焰：“拜托你——”

    “什么？”

    肖焰沒敢說出口，電話斷了。

    再回到語音時，方藍似乎冷靜了一點點，至少，沒再聽到啜泣的聲音。

    少傾，方藍問：“FIRE，你大概幾點睡？”

    肖焰想也不想，答：“看你，我經常會通宵?！?/br>
    他倒也沒說謊，確實是會經常通宵，不過是在通宵啃那些大三大四的專業理論書籍。

    方藍忽然又問：“你有沒有覺得我性格很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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