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月頌 第19節
趙素增添了警覺,并且往后退了一步。他既不解釋又不說出陳女醫下落,莫不是把陳女醫給劫持了? 先前花想容來的時候見過陳女醫,并且陳女醫還說她有貴客到來。眼下這個人確實不像是她的徒弟,但是他也不可能會是什么貴客吧?哪里有主人不在,放著客人單獨在此的道理?而陳女醫一介弱女子在此開館,被歹人盯上也不是沒有可能! 面對質問,男人不但沒有慌張,反而冷冷淡淡地,且旁若無人地端起了桌上一杯茶。 這模樣就更像個坐等著羊入虎口的大山賊了! 趙素怕死。 不管他是不是歹徒,此地都不宜久留!她打了個眼色給花云二人,轉身就撤! 關鍵就是撤得太快,竟然忘了自己行動不變,說時遲那時快,她屁股砰地撞到了椅背,頓時只覺一股劇痛襲卷了全身! 突如其來的痛覺使趙素腦子一陣放空!就在身旁兩人的驚呼聲里,她不可自控地摔跪在地上,眼前一尺遠,剛剛好是男人那雙穿著精致鞋履的腳尖! “姑娘!” 一聲驚呼后屋里瞬間靜默。 前方良久才傳來男人明顯克制著的聲音:“倒也不必如此虔誠?!?/br> ……趙素尷尬到想直接鉆入地縫!但是身上的劇痛令她根本顧不上這層了!那毒瘡早就紅腫到發紫,即便不動它也能痛得人無法安生,更何況是這么毫無防備的一撞? 毫不吹牛,趙素是真的疼到眼發暈了! “姑娘!” 云想衣和花想容趕來攙扶的當口也跟著跪下來,只是這一使力,又牽到了患處肌rou,趙素又痛得蜷縮起來! 男人好像有點看不過去,杯子放下,蹲了下來:“瘡長在哪兒?” 這下花想衣可再不能瞞著了,指著趙素左邊屁股就說了出來:“就在這兒!” 男人默了三秒。 趙素也不是矯情,故意要遮著瞞著! 主要是她不知這家伙來路,誰知道他是不是正人君子?還是借機揩她油的登徒子?! 而且在不管怎么說剛剛那一摔也算是個社死現場了吧?難道這還不夠,還要被他看到那么尷尬的地方? 她手捂住裙帶,誓死捍衛! 云想衣也覺得有點不合適,抬頭跟男人道:“要不您算了吧……” “她患瘡的這個位置正處于秩邊xue,旁邊還有個胞盲xue,看你們也是扛不住才來趁夜求診的吧?若是出了個意外,這些xue位可都是關系到下肢狀況的。 “不想她變瘸子,就得立刻把膿瘡擠出來,敷藥醫治?!?/br> 男人頭也沒抬,甚至語氣還有點冷漠嚴肅。 云想衣不能言語了,抿唇看向趙素。 趙素覺得她們倆真不頂用!明明白天在打許崇的時候看著還挺硬氣的! “我們走……” 她一面說話一面支著身子咬牙爬起,沒想到話沒說完,身子就陡然一輕,然后自己就已經被他拎起后領子扔到了旁邊臥榻上! “大膽狂徒!你敢非禮我!……” 遇到這種事,嚷嚷肯定是要嚷嚷的,掙扎也是要掙扎的!但是還沒等她“非禮”倆字交代完,腰上裙子就松了! 第33章 脫都脫了…… 男人目光在松了的裙帶上停頓三息,挪到她扭過來的臉上:“這么自覺?” 趙素腦袋嗡地就要炸了! 伸手來奪裙子,男人又道:“既然脫了,那就配合到底,褪下來?!?/br> 趙素怎么可能配合? 男人轉過身去拿擱在案上的醫箱:“把裙子扒開,露出患處?!?/br> 旁邊站著的云花二人望著趙素,硬著頭皮勸道:“姑娘,這裙子松都松了……” 啥意思?脫都脫了,就能讓她躺平任看? 但她有傷在身,趴著的姿勢動一動就牽扯到痛處,實在令她硬氣不起來! 這會兒工夫,云想衣已經把裙子下拉到了癤子以下位置,兩邊衣裳拉上來,上衣也往下拉,四面遮著,差不多只讓她露出半個巴掌大的皮膚,而這半個巴掌寬度,腫大的癤子還占去了一半。 趙素被花想容扶著肩膀動彈不得,只能咬牙趴著。 記著吧!養兵千日,用兵一時,這么不中用,回去就炒了她們! “怎么這么嚴重才求醫?” 轉過身來的男人看著這一坨,語氣有點嚴肅。 這癤子已約摸有一顆桂圓大小,只不過是突起的程度沒有桂圓那么高,已經呈紫紅色,可想而知里面的膿水憋了多少! 男人將手上一把細長的銀刀,架上燭火薰烤片刻,然后就極快速地把這癤子給劃開了。 刀子下去,趙素終于忍不住慘叫起來! 這時候門外突然傳來一串腳步聲,男人驀然沉了臉色:“都出去守著!” 花想容和云想衣對視一眼,立刻屈膝退了出去! 她們為什么要向他屈膝?! 不是,她們走了,屋里豈非就剩下了她和這男人兩個人?! 趙素猛地扭頭,正好對上男人手上那把明晃晃的醫刀。她心下抽搐:“我爹是慶云侯,掌著朝廷千軍萬馬!你最好識相點,別亂來,我可不是好惹的!冒犯了我,我就叫我爹把你剁成rou泥!” 男人面無表情,伸出兩根手指捏住了那顆被劃開了的瘡,然后使勁一擠—— “嗷嗚!——” 趙素痛到發出了狼嗥! 這家伙是不是把他吃奶的勁都使出來擠瘡了?是不是成心的?不然怎么可能會這么疼! 痛過了這一著,余下的實則已經麻木了。 趙素趴在榻上,痛到已經失去思考力。 早知道這樣,她就是寧愿疼到一晚上不睡,也絕不出來! “好了!” 鬼知道過了多久,一陣沁涼的觸感過后,只覺患處貼了片什么東西,然后男人就懶洋洋地放話了。 趙素火速爬起來整衣,然后伸手進袖子里握住了昨日花想容塞給她的匕首! ——她在京城也算是有名有姓,蒙受這種奇恥大辱,除了滅口還有什么路可走! “膿根雖除,但腐處還沒挖干凈,或許還要第二次清理。不想殘廢的話,十日后來復診?!?/br> 匕首還沒有掏出來,這側對著燭光擦拭的家伙就斜乜著鳳眼瞅過來了。 啥意思?! 威脅她? 趙素沒被他嚇住,但是他突然乜過來的這一眼,讓人再次覺得有些熟悉! 她到底哪里見過這雙眼? 她目光再落在他反復擦拭著醫刀的那雙手上——這手勻稱修長,看上去也柔軟溫暖,根本就不該是雙普通人的手,這家伙到底干嘛的? 滅了口到底她爹能不能罩得??? “聽見了嗎?”男人又斜睨過來。 趙素驀地打了個激靈站直:“聽見了!” 說完她才覺得自己聽話得過份,繼而有些憋屈! 見了鬼了,為什么她連慶云侯和許諳都能不怕,卻居然在這人面前犯起了慫? 男人把刀放下,瞅她一眼,然后竟然跟她嘮起了嗑:“聽說你昨天跟你準未婚夫打了一架?” 趙素對他說出這番話感到甚為震驚:“你認識我?” 就算她說了自己的來歷,那也不代表他這么快就能掌握到她和許崇是什么關系這樣的信息吧? 這男的依舊面無表情:“在這京城里,要做到不認識你趙大小姐也不容易?!?/br> “這不廢話么!許崇就不認識我?!?/br> “那是他不想認識你。比如你不想認識我,還不是見到我也不認識?” 男人說著這話的時候,目光淡淡地投了過來。 患處的膿瘡被開刀擠出來之后,那股脹痛感就消失了很多,趙素也有了幾分心情對話。 她沉默三秒,把袖子里的刀暫且塞了回去。 原主本來就是個萬事不掛心,稀里糊涂過日子的人,外面人不認識一點也不奇怪。但這男的卻覺得自己名氣震天,非得她認識才行,難道真是個牛人? 她再度打量著這個人,然后就發現除了衣著普通之外,不管是他的神態還是言語都顯出了幾分特別,再聯想陳女醫,又想到難道他就是陳女醫所說的貴客? 趙素向來就不是個愛折磨自己的人,她直接問道:“你到底是誰?” “余侍衛請留步!” “讓開!” 門外忽然傳來了低斥聲。緊接著門口腳步聲一響,這聲音又傳了進來:“皇上!陳夫人回來了!” 門外快步走進來一個人,進了門就朝著這還擼著袖子沒放的男人躬下身來稟道。 趙素就像是被誰猛地當頭砸了一大錘:“……皇上?!” 大喇喇站在燈下的“登徒子”和進門來的人俱都朝她看過來,男人只淡淡掃過來一記目光,而那日在東華門內有過直接碰面的乾清宮女侍衛卻是立時變了臉色:“趙素?!……你怎么會跟皇上在一起?!” 她怎么會跟皇帝在一起? 趙素也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