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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聒噪的文橙和那個看起來過分綠茶的蘇易,尹慕堅持想要自己去洗碗的,被林亦之一把按回到病床上打點滴,自己一個人去收拾吃完的碗。 這個時間點,洗水池并沒有人,林亦之打開水龍頭,水嘩啦嘩啦的噴涌而下,星星點點濺到了林亦之的臉上和衣服上。 骨節分明沒有一絲雜質的雙手,拿著抹布草草地洗著碗,動作有幾分粗暴和心不在焉。林亦之閉了閉眼,滿腦子確是剛才在病房蘇易在的時候大家的對話。 “不用,明天我陪她?!绷忠嘀畵踉谝礁?,幫著女生言辭拒絕。 不曾想蘇易無所謂地笑了笑,調和道,“多一個人熱鬧一些嘛,我陪師姐說說話,不會讓師姐覺得無聊?!?/br> 林亦之看向蘇易,面前文文靜靜的男生笑得那叫一個天真無邪。卻用簡簡單單一句話就把自己的拒絕給噎了回去。 絲毫不簡單。 危機感再一次洶涌而來,林亦之甚至覺得有些無力,他攥著尹慕病床欄桿的手又緊了緊,深吸一口氣卻說不出任何話來了。 洗碗的水開得有些過分大了,配合男生粗暴的洗碗動作,一些洗潔精沾到了后進屋的阿姨身上。 “噢喲,林醫生怎么這么大火氣啦?!笔且礁舯诖驳陌⒁?,阿姨用衣袖擦了擦濺到衣服上的水珠,免不了責怪兩句。 思緒被拉回,林亦之深吸一口氣調小了水量,小聲說了句抱歉,又重新低下頭洗碗想著心事。 心緒確實明顯地亂了。 阿姨湊近了一些帶著八卦的口吻問道,“哎,林醫生剛才來看小尹記者的小伙子是誰啊,長得蠻帥的誒?!?/br> 碗被洗凈,林亦之關掉水閥,淡漠地扭臉望向把八卦和興奮寫在臉上的隔壁床阿姨。正中痛處,心口的郁結無處發泄,最終只能重重嘆了口氣,回答,“他是我們學校師弟?!?/br> 說著便端起碗往回走。 沒想到阿姨也迅速洗了個蘋果跟了出來,跟在林亦之身后絮絮叨叨,“哎,那個小伙子對小尹記者感覺很好的誒,感覺甜甜的哦?!?/br> 林亦之不語,加快了步伐。 阿姨跟在身后,似是不太放心繼續叮囑道,“林醫生你不要放棄哦。要加油的呀,阿姨還是看好你?!?/br> 來自隔壁床阿姨的鼓勵,顯得暖心又好笑。 林亦之苦笑了一聲,扭身向好心的阿姨道了謝。阿姨見怪不怪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年輕人,不要泄氣的呀?!?/br> 說著順手幫忙把洗好的碗筷帶回了病房。 林亦之回望了眼精神矍鑠,哼著小曲兒的阿姨,轉身往人工樓道走去。 樓道很暗,只有綠色的安全通道燈幽幽地泛著光。在極度安靜的環境下,理智慢慢被找回。 林亦之倚靠著墻壁沒有開燈,掏出手機隨便翻閱了幾下,最終屏幕定格在通話記錄里沒有沒有接標紅的幾通電話。 樊勇(5)。 伴隨而來的還有幾條短信—— 【?怎么不接電話】【你微信是不是把我拉黑了?】【在看病人嗎?】【忙完給我回電話】他神色變得嚴肅起來,蹙著眉,手指在手機上來回滑動,只是沒有猶豫屏蔽拉黑一氣呵成。 重新把手機揣回到口袋里,定了定神走出樓道。 有些人不想見,有些事也不想再提。 - 住院的第三天,尹慕的腿顯然好了不少。 至少沒再腫著,并且發燙奇癢無比了。尹慕也總算可以靜下心稍稍處理一些工作。 李主任這兩天沒怎么找她,但是同組的代班記者和同事幾乎每天還是會聯系尹慕。因為《小尹幫幫忙》這個調解節目的細節興許只有尹慕這種伊始的主創團隊才能清楚。 而代班記者跑到調解地,也會有人疑惑且并不太信任地問代班主持“小尹記者呢,她不來嗎?” 每每這種時候,代班主持meimei都無比希望尹慕快點回到工作崗位。 尹慕也會通過電話給代班主持一些調解意見。 今天這起是健身房辦卡以后倒閉,學生辦的卡退款無門的事件。聽代班主持說健身房的人豪橫,用拳頭威脅電視臺拒絕拍攝。 尹慕便按著經驗指導說先順著人家意愿假裝把攝像機關掉,再把相機挪遠一些以后繼續拍攝。 只有錄音是不行的,光聽語音沒有畫面,調解節目就要開天窗了。這些主意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小尹姐你也太厲害了?!笔占赀@期節目的素材,代班主持meimei忍不住夸了夸,正聊得開心,又像是想起什么,說道,“等你病好了,禾大有個團隊的采訪,李主任說你比較熟等你回來采?!?/br> “怎么又是禾大啊?!币桨贌o聊賴地躺在病床上,望著掛水的瓶發呆,“我們電視臺也不止我一個禾大學生吧?!?/br> “聽說這個老師帶的團隊和你有些淵源,所以李主任派你去?!贝嘀鞒謒eimei頗有些可惜,“哎,聽說禾大的飯很好吃,我本來還想借著工作蹭一下禾大的飯呢” “什么團隊能和我有淵源啊?!币奖緛磔p松地笑了笑,猛得笑容僵在臉上,莫名的心慌。 而當代班主持說出賈百江這個名字的時候,這種心慌和恐懼則達到了頂點,尹慕強行將內心的這種惶恐按了下去,勉強維持住聲音的穩定,掛掉電話。 整個呼吸變得急促,賈百江這個名字怎么總是陰魂不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