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窈窕 第91節
· 實則,江月慢并沒有歇下。 她慵懶坐在軟塌上,翹起一條腿,水紅色的鞋尖從柔艷的石榴紅裙尾露了個尖尖。 她神態悠閑,正在翻看著府里的賬本。江厭辭剛回來時,江三爺心里美滋滋,做著掌握江府實權的春秋大夢。江月慢一回來,就將府里的事情強勢接過來。 當然了,她并非想著強占些什么。只是她比華陽公主早一段時間回京,自然而然地接手過來。以前洛北郡王府的一切交給江二爺,如今親自開始料理,才知道這偌大的家業,這些年被敗成什么樣子。 這也是江月慢想要招婿的原因之一。 自小沒有父親,母親又當父又當母,很辛苦,如今上了年紀身體日益不好。若還要親自過問府里這些爛攤子,實在太cao勞。 而弟弟還未迎娶正頭妻子,這府里的事情便交不出去。 江月慢有時候也慶幸楚嘉勛那樣混蛋,她暫時不用出嫁。眼下她實在放心不下家里的事情,不愿出嫁。 她性格強勢,不會像月皊那樣偎在華陽公主懷里,實則自小沒了父親,她對母親的依戀也埋在心底。若不用出嫁,一直陪著母親也是極好的。 “二娘子,沈家表少爺來了?!笔膛A告。 江月慢點頭。她知道沈元衡會來,才推說睡下沒去見母親。 · 月皊回到自己的屋子,準備收拾一下明日要帶走東西。其實她沒有什么東西可收拾的,衣物那些自有下面的侍女們為她收拾妥當。 月皊遲疑了一會兒,坐在窗下的書案旁,拉開書案一側的抽屜,取出里面的一個小盒子。 她將小盒子放在面前,望著它呆怔了好一會兒,才撥開搭扣,將小盒子打開。 小木盒里面放了兩件東西。 一支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桃花木簪,還有一枚平安符。 前者,是她與江厭辭在宜豐縣時,江厭辭送給她的東西。 后者,是她長這么大以來第一次去寺廟時,給江厭辭求的平安符,可是最后沒有送給他。 月皊呆看了一會兒,捏起那支桃花簪,在柔和溫暖的燈光下,仔細地瞧著木簪之上的紋理。她的視線跟著木簪的紋理游走,專注又多少有些呆呆的。 房門被人推開,月皊沒有回頭,以為是花彤,或是旁的侍女。 直到進來的人一直走到她身后,熟悉的氣息讓月皊輕晃桃花簪的動作頓時僵住。她慌亂地將簪子收回木盒子里,又將木盒子的蓋子用力蓋上。 江厭辭俯下身來,一手搭在月皊的椅子扶手。 “三郎怎么過來了?”月皊轉過頭,唇畔幾乎快要擦過江厭辭的面頰。 她心口快速跳動了兩下,尷尬地向后退了一點。 江厭辭沉默了片刻,道:“喝醉走錯了?!?/br> 月皊垂下眼瞼,小聲說:“三郎酒量很好,不會喝醉的……” 江厭辭轉眸,沉默地望向月皊。 過了好一陣子,他忽然抬手捏住月皊的下巴,迫使轉過頭的她將臉轉過來。 四目相對,江厭辭直接吻了上去。 月皊驚愕得長大了眼睛,用力去推江厭辭。 江厭辭怕她掙扎得太兇,磕到了她的唇,便放開了她。 月皊手忙腳亂地站起身,連連向后退去,抿著唇望著江厭辭,她腦子里懵懵的,口不擇言:“三郎喝醉了……” 江厭辭忽然輕笑了一聲。 月皊后知后覺自己說了什么胡話,立刻咬了下唇再將柔軟的雙唇抿起,不再吭聲了。 江厭辭拉動椅子,在月皊剛剛坐的位置坐下來,目光落在桌面上的小木盒。 他問:“我的生辰禮沒準備嗎?” 月皊仍舊抿著唇,不吭聲。 江厭辭也不追問,沉默下來,視線一直落在桌面上的那個小木盒上。 月皊見他一直盯著那個小木盒,生怕他下一刻將盒子打開。她走過去,想要將那個小木盒拿走。 她的手還未碰到桌子上的小木盒,手腕已先一步被江厭辭握住。 江厭辭輕輕一拉,就將月皊拉過來,拉到了他的腿上。月皊的臀剛碰到江厭辭的腿,立刻急著想要起身。江厭辭的手臂環住她的腰身,將她的身子緊緊禁錮在懷里,動彈不得。 月皊試了試,幾次都沒能從江厭辭的懷中掙開。 月皊轉過臉來,望向江厭辭,撞見他的目光,他一直望著她。 一想到明日就是分別的日子,月皊一直在推江厭辭手腕的手慢慢軟下來。她心里也跟著軟下來。 過了明日,日后再見到三郎的機會就會變得很少了吧?年節等重要日子,她興許還會上門來見阿娘。而平日,則會不太方便再上門。更何況,這些都該是三郎說親之前的事情。若三郎開始說親,她便再也不會上門。 一方面是為了避嫌,另一方面她也沒那個勇氣再上門。 她垂下眼睛,神情低落著。 好半晌,她主動抬起手來,將手心輕輕覆在江厭辭的手背上,低聲:“三郎以后要好好的。既然沒有痛覺,就要格外注意自己身上的傷才好。小臂上的傷已經反反復復裂開好些次了……” “真的沒有給我準備生辰禮?”江厭辭又問了一遍。 月皊眼睫顫了顫,抬眸望向他,慢慢蹙起眉來。沈元衡都知道大家年紀大了要避嫌,她這樣尷尬的身份哪里還能給他準備生辰禮呢? “頭一回過生辰,居然連份禮物都沒有?!苯瓍掁o道。 月皊辯解:“胡說,阿娘和jiejie都給了你禮物,別人家也好些人送了禮的?!?/br> 江厭辭沉默了片刻,才再道:“太子殿下畫工精湛,戚平霄學識淵博還記得你的忌口。唯你的三郎一無是處連個生辰禮也不值得準備?!?/br> 月皊微微睜大了眼睛,驚愕地望著他。 他在說什么呀? 好半晌,月皊心里生出微微氣惱,她抬手在江厭辭的胸口奮力推了推,紅著眼睛說:“你胡說八道,你欺負人?!?/br> “我要生辰禮?!?/br> ——這是江厭辭這一會兒工夫,第三次提到生辰禮。 月皊xiele氣,她退步,無奈地低聲:“好,我補給你成不成?我、我去跟元衡學一學怎么雕胡蘿卜成不成?” 江厭辭想象了一下月皊揪著個小眉頭雕刻胡蘿卜的模樣。他笑了,道:“算了,怕你這輩子都學不會?!?/br> 月皊無奈,只好問他:“那你想要什么樣的東西?你說,我去給你買?!?/br> “我要你?!苯瓍掁o道。 月皊愣住。她呆怔地望著江厭辭好一會兒,抬起手來推他,即使推不開。 “你、你……”月皊有點生氣了??墒撬f不出難聽的責備話,琢磨了半天,吐出一句:“你不是也沒給我準備生辰禮?憑什么來這里胡鬧我?!?/br> “準備了?!苯瓍掁o說。 月皊低下頭不去看他,小聲自言自語般地嘟囔著:“給我我也不要……” 江厭辭又說:“我自己?!?/br> 【 作者有話說 】 月皊翻白眼:臭不要臉 第七十四章 月皊驚愕地抬起眼睛來,望著江厭辭的目光充滿了不敢置信。 相較而言,江厭辭望向她的目光明顯坦蕩許多。 想要就直說,沒什么可遮掩,他也并不覺得說這話有多無禮——反正他又不是對陌生人說,而是對自己的女人說。 兩個人的生辰日,這明顯是個很合適的好日子。 可打量著月皊此刻驚訝的神情,江厭辭看得出來她不愿意。 “算了。當我沒說?!彼f著,移開了目光,望向桌臺上的柔和燈光。 月皊微微偏著頭,蹙眉望著江厭辭。她明凈的眸中浮現了猶豫。良久,她伸出手來,輕輕捏住江厭辭的袖角拽了拽。 江厭辭望過來。 月皊微翹的小手指幾不可見地輕顫了一下,才低柔地開口:“我、我……” 她艱難地點了下頭,生怕江厭辭誤解了什么,又焦聲:“但是你得答應我,以、以后就、就……就不再相見了……” 她斷斷續續地將話說出來,好似用光了所有的勇氣。說完這話,她忍著快速跳動的心跳,迅速垂下眼睛。 “不再相見?”江厭辭頓了頓,“這不可能?!?/br> “那你現在放開我,快些走吧?!痹掳s再次用力地去推江厭辭。她柔軟的手抵在江厭辭堅硬的手臂,只感覺到強大的禁錮之力。她實在是不明白,江厭辭身上怎么會這樣硬邦邦。哪里都是硬邦邦的。 “織云巷不算遠,遇到什么難處立刻讓下人過來尋我?!苯瓍掁o叮囑。 月皊胡亂點頭,只盼著他現在快些放開她。 拿到了放妾書,月皊的心態慢慢發生了變化,不太愿意再這樣被他抱著了。 “真的沒有生辰禮?” 月皊已經數不清這是江厭辭今晚第幾次提到生辰禮了,也不知他這執念怎這般無可救藥。她無可奈何地抬眸望著他,如實說:“就是沒有準備嘛?!?/br> 江厭辭聽她這語氣,聽出了那么一丁點的不高興來。 他“嗯”了一聲,沉默下來。 可當江厭辭不說話了,月皊又忍不住仔細去瞧他的神色,企圖探出他的情緒,生怕他不高興。一想到他可能不高興了,月皊自己心里的那點不高興反倒很沒出息地很快煙消云散。 “我明日要早起,現在要睡了。你到底要不要放開我?”月皊忍不住抬眼望向門口的方向,她在心里還是不希望旁人知道江厭辭夜里來了她這里。 江厭辭認真問:“明日就要走,你心里就沒有不舍我?” 月皊別開眼,不想回答這問題,只胡亂說:“我困了,想睡?!?/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