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窈窕 第69節
被角掖好,他抬起眼睛去看她撒謊的慌張模樣。 月皊搖頭。她猶豫了一會兒,將手從被子里伸出來去捏江厭辭的袖角。片刻的遲疑之后,她又松開江厭辭的袖角,緩緩向下,拉住了江厭辭的手。 她鼓起勇氣來,說:“不用請大夫,三郎抱一會兒就不疼了?!?/br> 心跳如擂。她慌張地將臉偏到一側,輕輕去咬自己的舌尖。顯然,她不是個會撒謊的人,這樣蹩腳的言辭她自己都有些聽不下去。 江厭辭沉默地凝望著月皊片刻,上了榻。 錦被揚起,再落下時便蓋在兩個人的身上。江厭辭將月皊僵著的身子撈過來,讓她貼在他的胸膛。 月皊心里好緊張,一邊記掛著余愉不知道跑走了沒有能不能及時將東西拿回來,一邊又因為騙了江厭辭心里有些不太舒服。 時間緩慢地流走,變得無比漫長。 一室寂靜中,月皊覺得應該說些什么打破這樣的沉悶。說什么呢? 在江厭辭去見華陽公主之前,她本來有句話想問江厭辭的,可是當時沒能問出口。 月皊在心里打了個好幾遍腹稿,才盡量用平靜的語氣開口:“三郎為什么會問我是不是有孕了……” “嗯?”江厭辭望過來,帶著幾分不解。他問過嗎?江厭辭開始回憶。 月皊在被子里的手緊張地互相捏了捏,努力語氣尋常地問:“三郎是不是覺得我在教坊的時候會被……” “不會?!苯瓍掁o打斷月皊的話。 他想起來月皊說的是什么事情了。雖然他覺得那都是些不重要的事情,不過姑娘家們似乎都很在意。 他說得坦然:“你不會經歷過那些,畢竟連自己紓解都不會?!?/br> 還需要他幫忙。 月皊懵了好一會兒,才明白江厭辭說的紓解是什么意思。她心里的緊張散去不少,反倒是雙頰迅速地泛紅,在回春樓里發生的事情被她努力忘記,竟被他這樣輕易提及…… 江厭辭望過來,撞見一雙紅紅的眼睛。他沉吟了片刻,再開口:“是我失言?!?/br> 月皊不想理他了,她轉過身去,背對著他。 可是在聽見江厭辭掀被子的聲音時,她又立刻轉身坐起,去拉他的手。她音量微微提高:“你不要走!” 江厭辭瞥一眼月皊拉他的手,視線緩緩上移,又望向她。 “哎呦……”月皊眉頭擰起來,“我剛剛摔得那一下雖然沒磕著碰著但是好像扭到腳了……” 她調整了坐姿,支起一條腿來,將松垮的綾襪往下褪了一截,露出腳踝。她用手心揉著腳踝,哼哼唧唧:“好疼呀?!?/br> 余愉對月皊說的那些話,江厭辭就算沒全聽見,也能猜到個大概。他立在床榻旁,瞧著月皊坐在床上蹩腳地演戲。他開口,問:“你全身上下所有部件都要疼一遍,用這樣的方式攔住我一晚上不去抓人?” 月皊立刻不再哼唧了。她垂著眼,燈光將她長長的眼睫投下溫柔影子,亦遮了她的眼眸。 一副犯了難的模樣。 江厭辭忽覺得她這絞盡腦汁的模樣,怪有趣的。 好半晌,月皊再小聲地開口:“我想洗澡?!?/br> 稍頓,她立刻補一句:“我腳疼,站不穩?!?/br> “用浴桶。不是說過右邊那間浴室里的浴桶留給你用了?”江厭辭道,“不過你不擔心等你洗完,我已經將小師妹抓回來了?” “不用浴桶……”月皊悶聲。 江厭辭皺了下眉。 月皊在燭光下緩緩抬起眼睫,她望著江厭辭,軟聲問:“三郎不想看我洗澡了嗎?” 江厭辭怔了怔。 【 作者有話說 】 廿廿:哼我才不是小fw,魚魚好不容易拜托我一件事,我一定行的!不就是一晚上! 第五十九章 話一出口,月皊立刻移開了目光,不敢去看江厭辭。她搭在身側的手不由自主地攥緊,心里生出幾分忐忑。 若他答應,她犯愁。 若他不答應,她亦犯愁。這犯愁不僅是因為沒能幫魚魚姑娘攔住他,還因為另一絲難以啟齒的小小自尊心。 江厭辭的沉默讓月皊心里越發忐忑起來,她鬼使神差地補了一句:“不、不許不答應……” “好。我看?!苯瓍掁o道。 月皊偷偷看了江厭辭一眼,又紅著臉飛快地低下了頭。她忐忑地整理了白綾襪,動作慢吞吞??稍僭趺赐涎?,白綾襪總有整理好的時候。她終于磨蹭著下了床榻,低著頭挪動似地往外走。 江厭辭立在原地,目光一直追隨著她。直到月皊快走出了寢屋,江厭辭才抬步跟上去。 月皊垂頭耷腦地磨蹭進設成淋浴間的那間浴室。明明怕他不答應,可真等他答應了,她心里又好生別扭。這事情實在是難為情,再親密的人之間也做不到坦然面對,更何況她可不覺得自己和江厭辭之間有那般親密的關系。 月皊一直低著頭,進了浴室之后,繼續磨蹭著往前走。還未走到出水處,她就聽見了身后的拉椅子聲音。 椅子腿滑動地面的刺啦聲,像滑在她的脊背,讓她的身脊不由跟著僵了僵。 月皊回頭,看見江厭辭已坐在了椅子上,仍是上次的位置。上一次,她好不容易將他哄了出去,可這一回是她邀他來,沒理由轟人。 月皊一雙細眉擰巴著,不自在極了。她心里也生出了悔意,拖延的法子千千萬,怎么就笨得想到這一件了?倒也不是她胡亂瞎提,實在是她慌亂中忽然就記起上次他想看被她拒絕。 江厭辭神色平靜地望著她糾結犯難的模樣,開口:“如果想讓我出去的話……” “不!”月皊打斷他的話。 江厭辭頷首,表示了解了。 月皊轉身,深吸了一口氣,往前走去,立在屏風側,開始褪衣衫。她望著不遠處出水的竹筒,解衣帶的手都在抖。終究是抹不開臉,她只將外衣裙除去,雪色的貼身中衣沒褪,就硬著頭皮走到了竹筒下。 她背對著江厭辭,才不去看他的表情,也不愿意承認自己耍賴皮。 水流落下來,澆在她的肩,又順著她纖細的肩頭向下流淌著。衣衫慢慢濕透,輕薄柔軟的料子浸了水緊緊黏在她纖細的身子上,婀娜曲線盡展。 雪色的衣料緊貼著身體,亦變了顏色,透出瑩柔的肌理。 江厭辭上半身向后微仰,靠著椅背,沉沉目光凝在月皊的背影,輾轉又沉穩地慢慢下移。 月皊僵著身子站在水里,攥在一起的纖細手指相互撥弄著,心中不安又慌亂。 她總不會要站在水里淋一晚上吧? “月皊?!?/br> 江厭辭忽然開口,讓月皊嚇了一跳。 “啊……”她輕輕吐出一個音,相互撥弄著的手指頭也在瞬間停下動作。月皊心里有點心虛,畢竟自己這樣不算在洗澡…… 江厭辭喚了她的名字,卻沒有再說話,這讓月皊疑惑,可仍舊背對著他,壓著好奇沒有回頭去看他。 淋淋的水聲遮住了江厭辭的腳步聲,直到他走到了月皊的身后,月皊才發現面前墻壁上的人影。 她縮了縮肩,仍是僵立著,沒有回頭去看他。 “轉過來?!苯瓍掁o道。 溫熱的水流澆在她的臉頰,水珠從她的面頰緩緩滑落。她輕輕吸了口氣,才硬著頭皮轉過身。 她全身濕透,而他站在水外,衣衫干凈齊整,唯有從地面濺起來的水滴濕了他的靴面。 江厭辭望著她掛著水珠的粉嫩的面頰,然后他的視線光明正大地向下移。 月皊眼睫輕顫了一下,后知后覺地順著他的視線低下頭,這才發現濕透的中衣緊貼在身子上什么都遮不了,幾乎快成了透明之物,粉色的兜肚上繡著的玉蘭針腳看得一清二楚。能看清的也不僅僅是玉蘭花的針腳。 月皊咬唇,立刻抬起手來遮擋。 江厭辭朝著月皊邁出一步,從干凈之地邁進了溫熱的水流中。他抬手,寬大的手掌握住月皊的后頸,將人往懷里帶,再俯身,從容地將一個淺淺的吻落在她濕漉漉的唇上。 懷里的人僵著身子,緊張又忐忑。 江厭辭低頭望著她的眼睛,低聲問:“學會了嗎?” 她懵懵地望著他,似乎不懂他在說什么。 江厭辭再貼了貼她的唇,給她提示。 月皊這才明白。她輕輕地搖頭。 在泠泠的水聲中,月皊聽見江厭辭輕笑了一聲,又聽見他帶著笑意地低語:“笨啊你?!?/br> 月皊胸腔里的那顆心臟忽然間跳得好快好快,耳畔便仍殘著他讓她耳朵癢的低笑聲。 她躲避似地將臉偏到一側。江厭辭卻握在她后頸的手阻止了她轉頭。他迫使她仰起臉來,再親吻她。 水流從青綠的竹筒里流出來,落在兩個人之間,兩具身體緊緊相貼著,水流只好溫柔地從兩個人的身體間尋找著縫隙般地向下流淌而去。 江厭辭身上的衣服,便也漸漸濕透。 月皊覺得一定是因為自己在熱水里站了太久,才會腦子發昏,腿也發軟站不穩,只能軟綿綿地偎在江厭辭的懷里。 江厭辭再往前邁出一步,將月皊抵在墻壁。從竹筒里流出來的水流很熱,墻壁卻有些涼。月皊下意識地縮了縮肩,很快江厭辭的手掌探來,抵在她的后背與墻壁隔開,又與她換了位置。他靠著墻壁,將她困在健碩的臂彎里。 懷里的身子濕漉漉軟綿綿,還帶著些醉人的暖熱。江厭辭搭在月皊腰側的手上抬,去尋玉蘭花。 月皊嚇了一跳,顫顫著睜開眼睛,望向近在咫尺的他。他閉著眼睛,眼睫是濕的。 月皊望著江厭辭,懵懵懂懂地閉上了眼睛。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月皊的腳不再踩著出水鐙。那從青綠竹筒里流出來的熱水慢慢停了。 最后一滴水珠從竹筒里滴落,落在月皊的面頰,很快混于她臉上的水痕。 綿綿濕漉的長吻結束,江厭辭睜開眼睛,望著懷里的人。她垂著眼睛,輕輕喘著。臉頰上有令人怦然的緋紅。 江厭辭忽然低聲問:“學會了嗎,廿廿?” 月皊抬起眼睛望向他,鬼使神差地踮起腳尖將唇貼在江厭辭的唇角,仿佛在急于證明自己已經學會了。當月皊意識到自己做了什么的時候,盈滿水汽的眸子浮現驚慌,立刻向后退去。她抬手抵在江厭辭的胸口,軟綿無力地去拉開兩個人之間的距離。 她慌亂地想要向后逃,不知怎么踩到了出水鐙。停歇許久的竹筒又在頃刻間有熱水流出,落下來澆在她的臉上。剛出來的水流有些涼,月皊瑟縮了一下。 熱水流進月皊的眼睛里,她難受得閉上眼睛,又伸手揉眼睛。下一刻,她揉眼睛的手被江厭辭握住。他牽著她走出這潮濕之地。 地面濕滑,她的白綾襪早就濕透成了纏腳的麻煩東西。眼睛里有水,難受得她不敢睜開眼睛。什么都看不見,她走得踉踉蹌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