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窈窕 第13節
纖細的帶子纏繞在他修長的指間,又墜下去,輕輕晃顫著。像她那總是搖曳不安的眸光。 江厭辭回頭望了月皊一眼,將貼身的小衣放回衣簍。他沒有再隨手拿起一件,生怕再拿出更貼身的小衣物。這次看準了,他才直接拿出她的上衫。 他握住月皊雙肩讓人坐起,坐在她身后,先后握住她纖細的手腕,將手臂送進袖中。 他的手從月皊腰側探到她身前,握住她的衣襟交疊。 手背上蹭到的柔軟,讓江厭辭的動作停頓了一息,又繼續將她的衣帶系好。 隨著她坐起身,那擋在她身前的棉巾早已落下來,凌亂堆在她的腰腿。 江厭辭松了手,任由月皊重新躺下來。他去衣簍里拿她的裙子,省掉了裙中褲。 小巧的雪足沒進裙腰,緊接著小腿,雙膝。 江厭辭的手指捏著她的裙腰,為她穿裙。那為她遮身的棉巾覆在他的手背。 顯然,江厭辭為她穿衣并不打算拿走她遮身的巾子。在棉巾下,為她穿衣,動作也盡量避開她的身體。 非禮勿視,即使她不知道。 裙腰逐漸往上,經臀時,江厭辭握住月皊的細腰,將她一側的腰身抬起,將裙子慢慢挪提。 隨著月皊身子一側微抬,另一側浸了水的棉巾越發沉甸甸。 棉巾滑下去的那一刻,江厭辭的手握著裙腰正經過月皊的胯側。他干凈修長的指端,抵著的,正是月皊胯側的一粒小小紅痣。 鵝黃的裙子色澤明艷又溫暖,衫下與裙上露出少女一小截賽雪軟玉肌。一片潔白無瑕中,落進了這么一粒小小的紅。 望著那枚胯側痣,江厭辭動作停頓了一下,立刻收回目光,動作很快地將月皊的衣服穿好,然后將人抱出去。 江厭辭抱著月皊剛出了浴室,迎面撞見芳甸。 江厭辭腳步生生頓住,面色也微變。 ——他形單影只慣了,絕大數時候都是一個人,什么事情都習慣了自己一個人去做。他竟一時忘了有婢女可差遣。他應該吩咐一個婢女進去給月皊換衣的。 芳甸瞧見江厭辭抱著月皊從浴室里出來,也驚了一下。到底是從王府里出來的??v使心里驚疑不已,她面上絲毫不顯,規矩地屈膝行禮,就要避開。 “過來?!苯瓍掁o開口。 江厭辭在月皊膝下的手松開,橫臥在他懷里的嬌小女子身子亦從他懷中滑落。 江厭辭將軟綿無力的人輕推給芳甸,吩咐:“送她回去,再給她請個大夫?!?/br> 芳甸趕忙應下,半扶半拽地將月皊送回小間。芳甸將月皊扶上窄床,手心覆在月皊的額頭試溫,驚她燒得厲害。她趕忙拉過被子給月皊蓋好,然后腳步匆匆地轉身出去請大夫。 她出去時,已不見江厭辭的身影。 月皊自幼病弱,時常生病,尤其是到了冬日,時常一病就是一冬。這次經歷了這么大的事兒,又是去過牢獄,又是進過教坊,吃住幾經折騰。就連從小健健康康的花彤都病了一回,她卻一直好好的。 之前花彤還幾次感慨月皊的身體這回可真爭氣! 偏偏病氣只是一直壓著,尋到了燎點,一下子燒出來,病勢兇兇。 江厭辭原以為她只是染了風寒,又恰巧受到驚嚇,才會昏了過去??伤麤]想到月皊一直高燒不退,到了第二天早上還燒著。 昏迷不醒高燒不退,可不是小事。 大夫用了針灸,又用了重藥,也沒能將人喚醒。 花彤聽說月皊病倒了,也管不得責罰和規矩,直接跑過來,一直守在月皊身邊。她擰了帕子覆在月皊額上降溫,哭哭啼啼:“什么事兒都扛過去了,哪能這個時候病了??!嗚嗚嗚是不是我把病氣傳給你了啊嗚嗚嗚娘子你要是走了我也沒活的念頭了嗚嗚嗚嗚……” 江厭辭立在院子里,亦能聽見花彤的哭聲。 他沒有進去看過月皊,他又不是大夫。在花彤的哭聲里,江厭辭頭也不回地大步往外走。 江云蓉拍著桌子笑:“嘖嘖,她那身子以前得用各種名貴的藥養著。如今終于病啦?要死了?可別啊,還不夠慘啊?!?/br> 東籬在一旁附和:“昨日瞧著三郎帶著她出去買衣裳,那架勢顯擺的!今兒個病了,三郎嫌吵鬧,頭一不回地走了哈哈哈……” 可是不到半個時辰,江厭辭又回來了。還帶了兩位頗有資歷的宮中御醫。 江云蓉得了消息時,正用筷子夾rou塊,笑盈盈地喂她的哈巴狗。她氣得摔了筷子,哈巴狗汪汪了兩聲,她一腳踹過去,哈巴狗嚇得跑開,躲在桌子下偷偷瞧她。 快中午,月皊的燒終于退了下去。 等到半下午的時候,月皊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御醫簡單詢問了兩句,見她點頭搖頭知道答,這便是救回來了,遂放心下來。 答了問題,月皊很快又半昏半睡。 江厭辭立在檐下,聽著孫福稟告。 “蘇太醫妙手回春,將人救回來了。蘇太醫說姨娘這燒褪了,就問題不大。姨娘這次的急癥雖兇險,可終究是福氣傍身,多養一段時日自能痊愈?!?/br> 孫福說完,江厭辭也未言。他靜立了片刻,吩咐小廝備馬車,出府去了。 孫福站在原地,望著江厭辭離去的背影,有些摸不著頭腦地皺起眉。 ——若說三郎關心姨娘吧,自昨日姨娘燒起來之后,三郎從未進去看過一眼。若說三郎不關心姨娘吧,又何必親自進宮請御醫?連馬車都未坐,還帶著傷呢,直接騎快馬進的宮。 到了晚上月皊又醒了一次,被花彤喂了藥,又沉沉睡去。接下來幾日,她身上疲乏得連眼睛也不想睜開,只在進食和吃藥時,才被花彤扶著勉強起身。 如此過了足足五日,她毫無血色的小臉蛋才慢慢有了氣色。 “外頭晚霞燒紅大半的天,可好看啦。風也不涼,咱們出去走走吧?不能一直窩在屋里呀?!被ㄍ嶙h。 月皊點頭。 江厭辭回來時,一眼看見坐在庭院里的月皊。 他已幾日不曾見她。 花彤在樹下給月皊擺了張椅子。她側坐著,雙臂壓在椅背,下巴搭在手背上,微微仰著臉,望向天際。本就纖細的人,又瘦了一圈。 燒紅的晚霞落在她靜好的面頰,流光絢燦。 她蜷長的眼睫輕簌了一下,轉眸望向江厭辭。見他穿了一身簪金的寶藍緞衣,多了幾分京中高門郎君的風姿。才幾日不見而已,忽生出些陌生。她又覺得這想法好笑,她本就與他相識不久接觸不多。 月皊稍微坐直了身子,嗡聲句:“三郎回來了?!?/br> 她聲音是一慣的低軟,如今又噙了病弱的沙啞。 “好些了?”江厭辭逐漸走近,“早些進去,別著涼?!?/br> “嗯?!痹掳s點頭,聲音低淺。 待江厭辭經過她往里走,月皊重新將下巴抵在手背,抬起眼睫望向艷美的晚霞。 芳甸說,當日江厭辭喚她進去幫她穿了衣裳。起先月皊信了??伤睦锴那纳藨岩傻姆N子。 月皊蹙起眉,望著晚霞在心里默默問——“那天是你給我穿的衣裳吧?” 若是芳甸幫她穿衣,大概不會丟三落四,更不會把她的裙子穿反。 月皊輕柔地哼哼了一聲,纖細的手指頭輕戳椅背。 是夜,向來淺眠的江厭辭竟被夢魘纏住。 夢里,他被困在一個雪白的天地間,目之所及皆是不染塵雜的白色。 撐滿視線的白色中忽然出現一粒紅點。 他抬手去碰那粒紅點,雪白色塊忽然晃動、縮小,鋪天蓋地地傾來。 那粒紅點,最終化成欺雪軟玉肌的女子胯側紅痣。 江厭辭睜開眼。 第十四章 一望無垠的大草原上,群馬奔騰,伴著策馬聲和歡笑聲。馬背上的人有男有女,大多是斡勒人。 今年圣上未親來斡勒,令太子李淙和幾位皇子出使。幾位殿下來斡勒也有一段時日了。如今已經到了臘月,最近一兩日就要啟程回朝。 四皇子李淋與七皇子李溫也穿著騎裝與斡勒人同樂。太子李淙卻并未與其一起策馬歡游。此時,他正與斡勒大汗同席暢談。 艷陽高照,馬背上的老四和老七皆是輕裝上陣。坐在席間的太子李淙卻穿著狐裘大氅。 他狐裘大氅里面著一件月白圓領衫,繡著的金絲盤龍昭顯著尊貴的身份。李淙手中端著一盞熱茶,修長的指上套了一枚翠綠的扳指,越發襯得他的手指修長干凈,似乎也跟著泛著盈盈玉澤。一張清俊的面孔,再添幾分天生的高不可攀貴氣。自他到了斡勒,著實讓幾位斡勒公主春心動。 斡勒大汗說著客套話,李淙面帶微笑地傾聽著,又開口贊斡勒的山水草原牛馬肥碩。 半日光景過去,眼看著日頭西沉,草原上的風便帶了幾分涼意。 李淙側首,避了避風口。 立在他身后的小太監為他換了一盞更熱的茶。 斡勒大汗看在眼里,笑著說今日時辰不早了,也該回去了。不多時,李淋和李溫也騎馬回來了。兩個人今日賽馬縱了個酣暢淋漓,回來時頭上皆帶著汗水,臉上的笑容亦是燦爛。 拜別了斡勒大汗,皇家幾位皇子同行往回走。 李淙走遠了,坐在斡勒大汗身邊的幾位公主還眼巴巴地望著李淙的背影,甚至小聲議論著。 “他們中原人都是這么好看嗎?做什么都好看,拿著個茶杯的樣子都好看!” “不是中原人都好看,jiejie是說太子吧……” 李淙兄弟三個緩步往回走,有說有笑。任由草原晚風拂身。這風雖涼,卻有著不同于中原的清爽。 “六哥?!崩顪匦χf,“明日跟我們一起騎馬去,哎呦喂,在草原上騎馬的時候,那風都帶著股馬味?!?/br> “好?!崩钿葲]拒絕,含笑應了。 李淋卻心道太子就算跟他們一起去騎馬,也不會跑太久。李淙體弱,是眾所周知的事情。這也就是到了斡勒,若還在京中,他別說騎馬,連像今日這般在屋外坐一整日都不大可能。 李溫也是隨口說說,他又感慨:“若五哥沒提前回京就好了。今兒個和斡勒王子賽馬,咱們就不會少一個人?!?/br> 李淙溫聲道:“為母侍疾趕回去也是應當?!?/br> “什么為母侍……”李溫脫口而出又生生頓住。他睜著眼珠與李淙對視,生生把后半句話咽下去。他很快又笑了一下:“不行,不說了,這一身臭汗,我回去沖洗去!” 說著,李溫快步往自己的帳篷跑去。 李淙目送李溫離去,轉眸望向李淋。李淋目光躲閃了一瞬,又無奈地笑了笑,莫名其妙地說了句:“太子可別怪我?!?/br> 李淙面上仍舊儒雅地溫和笑容,未言其他。他回到自己的帳篷,他的老師正在他的帳篷中等著他。 “太子回來了?!蔽唐媛云鹕硐嘤?,“啟程的日子……” “李潛提前回京并非為母侍疾?!崩钿却驍辔唐媛缘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