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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虓烈在相冊里看見過這件西裝。 老爺子呵呵笑了起來:“這衣服,還是我結婚時買的?!?/br> 余寶慶貌似陷在了回憶里,臉上帶著溫柔微笑,許久,嘴上嘆了口氣,還是溫柔,但是悵惘。 “我都快要不記得她了,只記得我去鄉下找她,那么長的路,原先騎單車,后來就坐五路班車,但是奇怪,每次我騎單車和坐班車花的時間竟然一樣長。 “后來我想明白了,那是因為我想見她,班車一路開開停停,別人要下站啊,沒辦法的。 “可我騎車騎得飛快,拼命地騎。 “有一次和牛車搶路,栽進了旁邊的臭水溝里,她一邊罵我一邊哭,就是在乎我呢!” 余寶慶露出傲嬌的表情,就像個被人愛著的毛頭小子。 余虓烈只在相冊里見過奶奶。奶奶是個小學語文老師,照片中的她被余寶慶攬著肩膀抱進懷里,那時兩個人都很年輕,一個爽朗帥氣,一個溫婉嬌羞。 余寶慶將西裝穿在身上,跑到穿衣鏡前欣賞,最后撫平下擺笑道:“嗯,還是一樣帥氣逼人!我要是今天去參加你們的演出,得壓搶你的風頭了小子?!?/br> 西裝早就過時了,布料還泛著白,他也不再高大強壯,便顯得西裝空空蕩蕩的。 但余虓烈還是夸道:“對,您要這么穿了去學校,小姑娘們都會猜這是誰家時髦的帥爺爺呀,知道我是您乖孫之后,又會說,哦喲,真是基因篩選,越來越優秀?!?/br> 余寶慶脫下衣服,拿皮帶輕輕抽他:“合著你跟我嘮半天,就是為了夸你自己?!?/br> 余虓烈輕巧地躲過一擊,把他的西裝裝進袋子里,又背上書包,囑咐道:“爺爺您自個兒吃早餐吧,我現在去學校了,中午回來接您??!”說完,便一手摟著袋子,騎著單車奔了出去。 余虓烈到了青石巷才打電話給許冰葵。 幾分鐘后,許冰葵便開門走了出來,今天卻不是直接和他一同騎車去學校,而是把他迎進了自家院門。 春田認出余虓烈是在活動中心里指揮全場的人,猜想孫女枕頭下那個本子也是屬于他的,一時心中五味雜陳,不知道是該謝謝他幫助自家孩子走出陰影,還是應該把他轟出院門。 余虓烈上前,恭敬道:“奶奶,麻煩您上午幫我把這套西裝改個尺寸,下午我家老爺子就要穿去學校了?!?/br> 春田接過他手中的西裝,問道:“量身了嗎?” 余虓烈一愣,他真忘了這事:“您就按照一米七五小老頭的尺寸改吧?!?/br> 春田擺手,讓他們去學校,又道:“行了,中午來取吧?!?/br> 兩個小孩騎車出門。許冰葵走之前還偷偷跑進廚房,裝了兩個糖餅才出來,一出門就將其塞進余虓烈懷里。 余虓烈咬著餅,嘴里甜心里也甜,問道:“小葵花還害怕嗎?” 許冰葵搖搖頭,開口時嗓音仍有些沙啞,語氣卻十足堅定:“不害怕,你們都相信我,我也相信自己?!?/br> 他伸手揉了揉女孩蓬松的頭發,夸道:“真勇敢?!?/br> 下午五點,學校正式開放了大禮堂,家長們陸陸續續地由現場同學帶到指定座位,身穿舊西裝的余寶慶便遇上了許菏年和春田,他們三位并排坐著。 余寶慶看看身邊端坐著的春田,和自己年紀差不多的老人一身妥帖旗袍,銀發在腦后綰成髻,像個從民國電視劇里走出來的書香人家的老太太。 他笑著道:“您好,您家孩子也是高二七班的吧?” 春田看向余寶慶,一早就注意到了他身上的西裝,此刻他穿著尺寸正合適。 春田點點頭,扭回頭去,而余寶慶卻打開話匣子,嘴沒停地跟她講著自己孫子。 春田禮貌地笑著,卻沒有多大興致回應他。 余寶慶看出來了,話也少了下來。 幸而此時演出正式開始了,校長致辭出人意料的簡短,五分鐘后便把舞臺交給了學生們。 高二七班劇組一行人早就裝扮好,正在后臺緊張地手挽手,互相打著氣。 朱星吉戴著厚實的假發套,滿頭金發,正是扮演謝遜。他雙手叉腰,沒心沒肺道:“好了好了,別整這出煽情的,演完了咱去吃串串,烈哥請客!” 大家也笑起來,連連叫好。 臨上臺時,余虓烈將一顆糖塞進許冰葵的手心,見她將糖紙攥得吱吱作響,輕聲道:“不用緊張,哥哥就在舞臺下看著你?!?/br> 許冰葵注視著他,深吸一口氣后重重點頭,提著裙子上臺了。 禮堂的燈光就此熄滅,觀眾們也一一噤聲。 就在全場寂靜的一刻,許冰葵朝氣軟糯的聲音響了起來,舞臺上方也應聲亮起一盞燈,打在正中央。 “眾人睜開眼,這才發現自己置身湖中央一處高臺上,腳下是個八卦陣,陣中心站著一位紅衣女子……” 主角進場了,旁白便停了下來;在關鍵時刻,溫柔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帶著成百上千的觀眾深入故事。 武林大會開幕,一個紅衣小姑娘赤腳跑了上來,嬌小的人兒在舞臺連翻六個跟頭,隨后穩穩當當地停在了眾人面前,擺出打拳的架勢,腿高高地停在半空。 小姑娘意氣風發地抬頭,露出一張精致小臉,眼神卻剛毅得很。 她一揮手,舞臺又活了,身后的眾人丟下手中兵器,隨著她完成了一場酣暢淋漓的武術表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