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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琳看著他咄咄逼人的神色,還有那眼里罕見的狂熱的怒意,忽然意識到了什么,可是又不太敢相信。 兩人都沉默著,于這樣炎烈的沉默中,有什么疑似的東西如涌上地面的巖漿那樣凝固了,成形了。 “即使你不批,她也照樣可以過她的日子,你這樣扣著她的東西不給,也影響不了她什么?!焙瘟盏恼Z氣放軟了許多,幾乎是充滿感慨地勸說,不再用之前的冷然相對。 王迪非在她轉變的態度里也讀出了些什么,那是一種讓他陡然心酸的情緒,等同于憐憫,即使他不肯承認。 “你,能不能讓她來見我一面?”他不再擺出盛氣凌人的模樣,面向窗外,不讓何琳看見自己臉上剎那凝起的軟弱,“我就是想跟她好好談談,談完了我就放人?!?/br> 他能放下身段在何琳面前袒露心跡,是因為她討厭歸討厭,卻是唯一肯跟他說真話的女人。 何琳愛莫能助,“我勸過她,如果她肯來,早就來了?!?/br> 王迪非頹然垂頭,“......她就,這么恨我?” 何琳望著他高大堅實的背影,第一次發現他也有怯懦無力的時候,她可以跟一個傲慢無禮的老板寸土不讓地據理力爭,卻無法對他表現出來的柔軟一面繼續抨擊。 遲疑了好一會兒,在他失落的影子里,她聽見自己的聲音懵懵然地說,“我這里有她新的手機號,也許你可以......” 話音未落,王迪非已經轉過身來。 生活就象一盤錯綜復雜的棋,棋盤上擺著的不僅有你的人生,同時也穿插著別人的,密密麻麻的出路讓人眼花繚亂,編織成一張錯綜復雜的網,人人都是網上的結點,被永遠困在那里,誰也無法徹底擺脫誰。 何琳不知道自己出于好心的幫助對葉菲跟王迪非而言究竟是好是壞,很多時候,考慮萬般周全的一子落下去,結果就不是你能掌控的了。 獨自吃完了飯,她正對著網絡找尋出游信息,何靜約她月中一起去貴陽玩,她本來是一口回絕的,堅決不當電燈泡,誰知何靜還沒聽她把意思全表達清楚,一句話就堵住了她的口。 “我跟他分手了?!闭f得挺輕描淡寫。 何琳嚇了一跳,“怎么回事啊,你們?說清楚點,是鬧別扭了還是......” “分手!”何靜明明白白地又重復了一遍。 何琳立刻覺得事情嚴重了,“是不是你把人給蹬了?” “笑話!憑什么就一定是我呀!”何靜在電話里嗤之以鼻,“是他!又看上別人了?!蔽惨衾锝K于摻進了一絲落寞,畢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何琳一下子不知道說什么好了,“那你也別......” 何靜一聽她的腔調就害怕,“得得,你千萬別安慰我,我好著呢!以后那棟房子就歸我了,算是他留給我的精神補償費。其實我早就膩歪他了,悶得要命,正琢磨怎么談分手呢,想不到他比我還早一步說拜拜,這下可好,我白落個便宜?!?/br> 她的口氣讓何琳很不舒服,本待說她幾句,想想自己也好不到哪兒去,便忍下了。經不住何靜的軟磨硬纏,她也確實想跟meimei好好聊聊,便答應了下來。何靜又以自己忙為理由,讓她全權代勞出游細節的準備。 “反正你平時就是干這個的,信手拈來的事兒嘛!”她輕飄飄一句話就把個包袱扔給了何琳。 自家姐妹,何琳還能說什么呢。 正在比較哪家酒店的性價比更高時,她的手機在桌子上來回震動,取過來一打量,竟然是王迪非,讓她有些意外。 王迪非在電話里德口氣很不好,“我在深藍酒吧,你立刻過來,有事找你?!毖援?,不等她反應,電話就掐斷了。 何琳放下手機,想了想,還是起身換衣服了,她跟王迪非談話,十次有九次不歡而散,不給這次她決定忍一忍,隱約覺得可能跟葉菲有關。 一推開深藍酒吧的門,就像進入了某個虛幻的世界,藍色的燈光,流水一般涓涓而下的鋼琴伴奏,慵懶的客人,低促的交談聲,跟何琳印象里酒吧的喧囂大相徑庭,原來酒吧也分很多種情調。 這間酒吧店面不小,服務卻也不失細心周到,在侍應生的幫助下,何琳很容易就找到了縮在角落里喝悶酒的王迪非。 藍色燈光的襯托下,王迪非布滿血絲的眼睛頗為恐怖,再加上那一身從來不肯變變樣子的白西裝,象個月圓之夜現出獠牙欲吸人血的惡魔。 何琳強按下心頭涌起的這個奇怪的念頭,安分地在他對面坐下,看得出來,他有幾分醉了。 王迪非只是冷冷瞟了她一眼,連句寒暄都沒有,自顧自往面前的杯子里斟酒。 “你找我來,有事嗎?”何琳小心翼翼地開口。 “你做過什么,自己心里清楚?!蓖醯戏抢淅涞鼗亓司?。 他的聲音冰涼得如一片刀刃,寒氣森森地亮在她面前。何琳本能地預感到又一場硬仗即將拉開帷幕。 “我不清楚,你能明說嗎?” 王迪非擱下酒瓶子,居高臨下地凝視著她,仿佛光拿目光,就能把她擊敗,讓她溶解在自己的威力中。 過了很久,他看到眼前的何琳還是原來那個何琳,沒有被挫小半分,他才咬牙切齒地說:“你明知她去墮胎也不告訴我,你明知她的孩子是我的,你也不告訴我!你的心原來這樣狠,我以前,真是看錯了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