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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阿姨忍無可忍的厲聲道:“你們兩個別一見面就吵,都給對方留點面子,行不行?” 氣氛陡然間緊張,我甚而覺得包廂里的空氣都逐漸稀薄,開始如坐針氈。 鐘瞿猛地對她一瞪眼,“這小子搞成現在這樣無法無天,都是讓你慣的,我看你們怎么跟溫家交待?!?/br> 汪阿姨似乎也有點生氣,臉上十分不悅,勻了勻氣,依舊忍耐的勸道:“老鐘,孩子的事讓他自己拿主意,你總不見得還想包辦婚姻不成?!?/br> 鐘瞿的臉黑了下來,他對溫靜的疼惜和維護我一直是知道的。 我低頭喝了口茶,早已涼透,一道冰線從喉嚨口緩緩滑下去,一直通到心里,這清清涼涼的感覺賦予我意識和判斷力,知道在此種情勢下,若硬要他父母接受我,只怕會搞得兩敗俱傷,適得其反,于是輕輕拽了鐘俊海一把,示意他別再說了。 鐘俊海覺察到了,可是他沒理會,口氣悠閑的說道:“我會盡快跟秀妍結婚?!?/br> 他這淡淡的一句話,卻令我渾身一震。 以往他開玩笑似的說要娶我,我覺得那似乎是水到渠成后順理成章的事,并未往心里去??墒墙裉?,當著他父母的面再次提出,卻有了別樣的意義,我知道他是認真的,盡管他說得輕描淡寫,卻深深打動了我的心,于我,這是一句堅定的承諾,代表了他的誠意和決心。有巨大的暖流穿過我心里,我的眼眶甚至為之一潤。 “胡鬧!”鐘瞿一掌拍在桌子上,徹底被激怒了,如果不是礙著我在,這一掌真不知會不會直接刮到鐘俊海的臉上。他再也坐不住了,站起身來,就往門口走,走到一半,想想不解氣,又回過頭來,指著兒子咬牙道:“你再這樣視婚姻如兒戲,就別怪我不認了你?!闭f畢,摔門離去。 由始至終,他都認定了我們是在演戲給他看。 汪阿姨只得也無奈的起身,穿上外套,拍了拍鐘俊海的肩,準備尾隨出去。 鐘俊海叫住她,笑道:“要不要打包幾個菜回去,一會兒消了氣,會餓的?!?/br> 汪阿姨嘆了口氣,道:“都什么時候了,你還有心思開玩笑?!?/br> “媽,一會兒帳我會去結……我不想欠這個人情?!?/br> 汪阿姨點點頭,又微皺了眉道:“你爸這次是真氣著了?!?/br> 鐘俊海并不慌張,仍然含著笑說:“那你就拿出看家本事來,好好勸勸他?!?/br> 汪阿姨嗔道:“別的事都行,就這一件,他太固執?!?nbsp;她看著我,沒深入說下去,堆了個笑對我道:“秀妍,今天真是不好意思,你鐘伯伯就是這樣的脾氣?!?/br> 我忙笑著回應,“沒什么,我能理解?!?/br> 心里暗嘆她的涵養功夫真是高。 她微微頷首,然后也出了門。 人一走,鐘俊海就抓過桌上的濕毛巾拭了拭手,又用力扔回去,整個人往椅背上一靠,頭沖天花板一仰,重重吁了口氣。 我默默的望著他,半晌才道:“你真不該跟你爸頂牛?!?/br> 他把頭撥正,向著正前方,面無表情道:“沒辦法,我們習慣了爭吵,好像不這樣就不足以證明我們是父子?!?/br> 我沉默。 他調轉臉來看著我,道:“對不起,讓你受委屈?!?/br> 我搖頭,“既然決定了,遲早要面對這種場面?!?/br> 想了想,我又道:“我能理解他們,這件事對他們來說確實是個不小的刺激……王夫人和賈母都信心滿滿的以為寶玉娶的是寶釵,誰知揭了蓋頭才發現竟然還是黛玉?!?/br> 我描述得有些愁眉苦臉,鐘俊海聞言卻朗聲笑起來,好一會兒才探過手來捏住我的下巴道:“你這比喻真有趣,不過溫靜不是薛寶釵,你也不像林黛玉?!彼州p輕轉動我的臉,仔細打量,戲謔道:“哪里有這樣生命力頑強的黛玉?!?/br> 我一把揮開他的手,待要笑,一想到溫靜,又笑不起來,心里團成一個結。 鐘俊海似乎洞悉我的心事,安慰道:“別擔心溫靜,給她點時間,她會明白,和我不會有幸?!词箾]有你,我們分手也是早晚的事。這么多年來她跟著我,多半也是習慣使然,說到底,沒有誰離了誰就活不下去?!?/br> 話雖如此說,我到底難辭其咎,可是,真所謂魚和熊掌不可兼得,我怎能奢望在得到鐘俊海愛情的同時,還能令溫靜毫無嫌隙的與我維持友誼,這確實有些強人所難。 有得必有失,既然已經發生了,也只能聽之任之了。 見我眉頭有所舒展,鐘俊海笑吟吟的起身給我布菜,“多吃點兒,打了如此艱難的一役,難道你還不餓?” 我心情有所放松,立刻也察覺到腹中空空如也,于是順從的吃了起來。 他則在一邊看著我吃,不時給我遞湯夾菜,我不覺道:“你也吃吧,不用對我這么殷勤?!?/br> 他笑道:“我已經吃飽了,對你殷勤點也應該,你今天的表現我很滿意,沒有拔腿開溜?!?/br> 我苦笑,“我又跑不過你,到時還不是會被你追回來,何必費那個勁?!?/br> 他聽了,頓時面露得色。 我喝著湯,又忍不住嘆息,“看你父母的樣子,要接納我不是那么容易的事?!?/br> 鐘俊??偹悴辉偻嫘?,正經的思考起來,沉吟道:“我媽是個很開通的人,問題倒不大。我爸么,確實有點難度,他是一根筋,一直把溫靜當成兒媳,我們幾次要分手,都是他出面去找溫靜談,唉,干涉至此,真是令我哭笑不得?!?/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