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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俊海只得起身接了。 汪阿姨欣然對他道:“小靜最懂事,連我和你爸爸都有份?!?/br> 溫靜甜甜的一笑。 “秀妍,聽小靜說你還沒有找對象?”汪阿姨突然看似隨意的向著我問。 我的嗓子一澀,沒有作答,淺淺回了個笑,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啊。 溫靜插口道:“秀妍要求高著呢,汪姨,你們單位如果有杰出青年,給她介紹一下嘛?!?/br> 鐘俊海突然站起來,從桌上提起凈白色的壺逐個斟茶,然后問:“是不是可以上菜了?” 汪阿姨的目光朝他臉上一掃,緩緩道:“今天小靜是東道主,你是壽星,安安份份的坐著罷,急什么?!?/br> 掉過目光,審視著我,那眼神似乎洞悉了什么,亦或是……我有些心虛? 菜陸續的上來,很快就奢華的布滿了大半張桌子。 汪阿姨并沒放過我,思量了一下道:“秀妍比小海還大著一歲吧,女孩子……過了30,不太好找啊?!?/br> 我正不知如何回答,鐘俊海已經搶先開了口,“媽,你胡說些什么,真是職業病?!笨跉庵斜M是不耐。 鐘瞿也道:“現在的年輕人跟我們那會兒不一樣了,過了30還沒談朋友,結婚的也大有人在,觀念改變啦!” 汪阿姨大概也知道自己的話題嚴峻了些,遂笑起來,“可不么,小靜和小海到現在也還懸著呢?!?/br> 鐘瞿呵呵一笑,目光看向兒子,很自然的接下去道:“今天難得小靜這么有誠意,專門飛回來給你慶祝生日,你們倆是不是也該訂個日子了,別再讓爸媽cao心了?!?/br> 這半開玩笑半認真的一句話從鐘瞿的口中拋出,帶了一定的分量,在座的人驟然靜了下來,仿佛在等一個糾纏多年的判決。 溫靜俏麗的面容上含著恬淡的微笑,她沒有去看鐘俊海,輕手慢腳的將一盞茶端起來,抿一口,放下,復又端起。 我突然明白了溫靜的心意,她不著痕跡的請了鐘家父母來,其實也是想給自己這段感情有個了解,不想再拖,可是為了避免太過顯露和正式,她竟然陰差陽錯的拖上了我,多么尷尬。 我垂著頭,望定淡黃的茶水面上倒映出的包廂頂上華麗的吊燈,心被攥得緊緊的,簡直無處安放。 鐘俊海的聲音終于在耳邊響起,沉穩而和緩,象波浪一樣撞擊著我的心,“對不起,溫靜,我不能……我……愛的是秀妍?!?/br> 這最后的一句話真如一紙判決書,飄飄蕩蕩的從空中沉下來,然后落到眾人面前,沒有人會滿意,可是只有這一個選擇。 我屏住呼吸,心幾乎要跳出喉嚨口,手心里微有汗意,悄悄側了頭去看溫靜,此刻,我最擔心的人是她。 她的表情完全凝滯住了,看不出悲喜,仿佛在思考一個重要的命題。 鐘瞿壓抑著惱怒喝了一聲,“小海,你!”然后嘎然而止。 溫靜沒有表態,于是大家都不知道要說什么。 空氣中有什么東西噼里啪啦的炸開,又咝咝啦啦的燃燒著,良久,終于塵埃落定。 溫靜的臉上突然有了生動的變化,她張嘴道:“汪姨,鐘伯,我想你們可能誤會了,我這次回來其實是想告訴你們……我在深圳已經有男朋友了?!?/br> 我赫然盯住她,寧靜的臉上居然含著淡定的笑,她的目光是直接投向鐘俊海的,明黃的燈光下,那對晶亮的眸子更是水波流轉般的動人。 她的話給大家帶來的震撼不亞于鐘俊海的回答。連汪阿姨這樣久經沙場的老將,眼中也充滿了驚詫。 來不及琢磨她的話是真是假,溫靜已經從角落的邊柜上將一個打著漂亮的蝴蝶結的蛋糕盒子搬到了桌上。 她半探著身子,很仔細的去解那個結,挽起的秀發有幾縷掉了下來,正好垂在盒子上,隨著她的動作時沾時離。 結打得有點復雜,又有點緊,她抽得很費勁,四雙眼睛都盯住她的動作,在這樣尷尬的氣氛中,大家無形中把解開繩子當成了眼下最要緊的一件事。 終于,蛋糕的全部面貌呈現在眾人眼前,每個人似乎都松了口氣,然后又瞬間提緊。 溫靜的狀態越來越輕松,我幾乎疑心她剛才所說的都是真的。拿起一疊分蛋糕的紙盤時,她甚至笑了一下,自語道:“剛好?!?/br> 待要提刀切下去,她才猛醒似的住手,“啊呀,還沒慶祝呢?!?/br> 于是大家都作恍悟的樣子,汪阿姨趕緊起身相幫著插蠟燭,29支細細的蠟燭將蛋糕插成了叢林。 溫靜笑道:“阿海,你的年紀都一大把了,早知道這么麻煩,真該聽蛋糕房的勸,直接拿兩個數字了事?!?/br> 這句話稍稍緩解了緊張的氣氛,可是我能感到在這平和氛圍下涌動的激流。 鐘瞿獻出了自己的打火機,逐一的點上,溫靜又離開位子關掉了幾盞主燈,房間里的光線頓時微弱下來,有點隱隱綽綽,仿佛小時候停電的光景。 誰都沒再重提剛才的話題,竟好像什么也沒發生過一樣,我于窒悶中不得不佩服兩位長輩的沉著,若是換了我的父母,也許早就拍案而起了。 溫靜把燃燒著燭火的蛋糕小心的捧到鐘俊海的面前,柔聲道:“阿海,這是我最后一次給你過生日了?!?/br> 搖曳的燭光下,我隱約瞥見她的眸中有點點淚光,晶瑩透亮,心驀地一陣抽痛,我幾乎要奪路而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