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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徐南的身影出現在走廊上時,我和張婷同時皺起了眉。 他正在教導另一批工程師,清一色的印度人。 徐南是出了名的Mr。 Trouble,總是不斷的制造或反映麻煩,而不提供任何解決方案。 果然,他直沖沖的來到張婷面前,扯著嗓子就抱怨開了。 “這樣子不行啊,那個印度人不吃豬rou,可他的炒飯里卻發現了火腿腸?!?/br> 張婷冷冷的打了個電話給餐廳,經過一番交涉,餐廳那邊道了歉,確實是他們疏忽了。 “換一份吧?!睆堟谜f,“十分鐘后送到?!?/br> 徐南卻咧嘴笑了,“他當作沒看見,都已經給吃了?!?/br> 張婷愕然之后,狹長的鳳眼乜斜著他,“那你還想怎樣?” “不是,關鍵是另外一個,他什么都不吃,這可咋整?”他用手比劃了一下,我們就知道說的是哪位了,印度人的名字很難讀得清。 “他不是說可以吃雞的嗎?” “對,他說可以吃雞,但并不等于他想吃雞?!?/br> 徐南頓了一下,補充解釋,“他說他想吃印度食品?!?/br> 張婷終于忍無可忍的吼了一句,“那他餓死了沒有???” 徐南一下被她的氣勢震懾住了,啜嚅道:“那倒還不至于?!?/br> “沒死就別來煩我!”張婷秀眉扭曲,顯然是氣到極點。 我趕緊步過去勸解,“別動怒,別動怒,小心傷著寶寶?!?/br> 扭頭對徐南道:“這樣,你下了班帶他們去蕉葉餐廳好好填吧填吧,那里有印度飛餅,這是我唯一知道的這座城市里的印度食品?!?/br> 徐南終于訕訕的走開了。 那天下班,我自己卻去了蕉葉餐廳隔壁的東方商廈。和以前公司的周鈴約好了在那里見面的。 商廈門口的人熙熙攘攘,周鈴身處其中,瘦弱的體態顯得格外單薄。 我輕跑過去,從側面輕輕拍了一下她的肩,她立刻驚喜的叫起來。 “等了很久啦?這條路老堵車?!?/br> “沒事,十分鐘而已?!彼坏?。 一直很欣賞她身上那份超凡脫俗的氣質,不論遇到什么事都是這樣不急不徐的,仿佛一切盡在掌握。 我是個有些性躁的人,一旦什么事解決不了,就會著急上火。以前兩人在一家公司,辦公桌都是緊埃著的,漸漸熟悉了,就特別留戀她那份嫻靜和悠然,遇事也總愛找她掰一下,聽聽她的勸解,即使解決不了實際問題,也能安撫一下浮躁的心靈。 她永遠象一彎淺清的溪水,靜靜的流淌著,即使寂寞也優雅。 她比我更早離開原來的公司,但我們一直保持著聯系,閑暇時出來喝喝茶,聊聊天,用現在的話來講,應該算閨中密友了。 周鈴彈得一手好鋼琴,還深諳茶道,插花之術,實屬一個蘭心慧質的女孩??上?,太出色的女子注定會寂寞,經歷了幾次感情挫折后,她有些心灰意冷,如今執意要去日本留學,雖然她還比我大了兩歲。 前兩天,她告訴我準備工作已經做得差不多了,想約我出來見個面。 兩人手挽著手去搭電梯,往頂樓的茶座而去。 “秀妍,我剛才站在門口等你的時候,你猜我碰見了誰?”她的聲音很悅耳。 我含笑道:“這樣大的范圍,我哪里猜得到?”心里卻略有所動。 她輕輕飛了我一眼,才道:“你以前的老板衛黎軍?!?/br> 我不露聲色的依舊笑著,“哦?這么巧?!?/br> “沒想到隔了這么幾年了,他還認得我,跟我打了招呼?!?/br> “你這樣出眾,任誰都會過目不忘的?!?/br> 周鈴笑語嫣然,“你就別開我玩笑啦?!彼彀堰@話題撂下了。 我一直疑心她是清楚我和衛黎軍之間的事的。 那個陰沉沉的下午,我從盥洗室走出來,一臉的頹喪,頂著兩只紅腫的眼睛,在過道上遇見她,她那樣吃驚的注視著我,眼里卻是一派了然的神情。 只是她從來不曾問過,不曾提及,因為我不愿意講。 即使是再好的關系,也不想說,畢竟都在一個公司。只想深深埋在心里,直到它枯死為止。 因此我益發的敬重她。 邊品著茶,周鈴邊把她求學所需的資料一一的攤開來給我詳細解釋,哪些是申請時需要的,哪些是復審時有可能會要求提交的。還有其他的一些零零碎碎的材料,比如學校的一般狀況,學費的大致范圍等。 我一邊聽,一邊還時不時記上兩筆。 周鈴見我認了真,停下來問:“你真的也想去?” 我用“那是自然”的眼光看向她,“能出去見識一下,也算不枉此生?!?/br> 雖然心里明白出國這件事要想說服父母,難度不是一般的大,尤其是現在這樣尷尬的年齡。 周鈴柔柔的嘆息一聲,輕握了我的手道:“如果能找到自己合意的人,就嫁了吧,女人最終還是要找個歸宿的?!?/br> 她那樣溫婉的性格,尚且一副無望的樣子,我又該何去何從。 苦笑著反問:“那你呢?” 她幽幽的說:“我當然也是一樣的,如果能有,自然最好。只是,只是……我無法將就而已?!?/br> 是啊,無法將就,簡簡單單的四個字,卻透出多少哀怨和無奈。多少人頂著壓力,只因為無法將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