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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己是出生在一個有兄弟姐妹的家庭,自然無法理解陶潔父母對獨生女兒的溺愛心理。 大半夜,兩人均無心睡眠。 李耀明看著陶潔滿面愁容,忍不住道:“你別這樣了,既然他們知道了不是挺好,反正這都是早晚的事兒,我不是早就說過,早點見一見你父母,比現在這樣被動的局面強不知多少呢!” 陶潔煩躁地翻過身,趴在枕頭上,她沒法把母親的那些原話傳遞給李耀明聽,太傷人了,她怕他暴跳如雷。 大約一點多鐘時,陶潔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她立刻抓過來接聽。 是爸爸打來的,聲音象作賊,“小潔,你別給我們打電話了,你媽不讓接。我就跟你說一聲?!?/br> “爸,你在哪兒說話呢?” “衛生間?!?/br> “哦——mama她……” “唉,她不就那脾氣嗎!不過小潔,這次的事,你也不對?!?/br> 陶潔很少在父母面前撒謊,尤其是在父親面前,她臉上露出慚愧之色,輕輕地問:“爸,你還生我氣嗎?” 爸爸一聲嘆息,卻沒有回答她,轉而道:“你別著急,既然你媽肯來北京,對這個局面心里也肯定有數。等明天我再勸勸她?!?/br> “謝謝爸爸?!碧諠嵣ぷ友劾矧嚨赜诌煅势饋?,她覺得她每件事做得都很盡力,卻沒有多少人對她滿意,這種挫敗感是她來北京之前從未領受過的,只覺得滿心都是又苦又咸的滋味。 陶潔一晚上沒睡好,到凌晨四點多才迷迷糊糊蒙過去一會兒,睡了沒多久就被李耀明的手機鬧鐘喚醒。 第二天是星期六,李耀明照例要去加班,雖然他也困得不行,還是掙扎著爬起來,低頭望了眼枕頭上半睜著眼的陶潔,“要不要我陪你?” 陶潔看看他,緩慢搖了搖頭,“算了,你忙你的去吧?!?/br> 李耀明于是下了床,匆匆洗漱過后,拎著包出去,走到門口,不忘回頭再叮囑她一句,“有什么事你打我電話?!?/br> “好?!碧諠崙性诖采嫌袣鉄o力地說。 一旦醒了就再難睡著,腦子里那些雜亂的念頭再一次攥住她,折磨著她,她只得也起了床,頭重腳輕地吃了點隨便找了點東西來吃,之后心神不寧地坐在沙發上,不知道接下來該干些什么。 十點鐘左右,爸爸終于又給她打來了電話,“你媽想跟你談談?!?/br> 陶潔精神一振,“好,在哪里?” “她不肯去你那兒了,我們在酒店附近找了家飯館,可以邊吃邊談?!卑职终f著把地址報給了陶潔,離她住的地方不算遠,坐公交就能到。 “我半小時后到?!?/br> 掛了電話,陶潔火速換好衣服出門。 一路往父母處趕的時候,一種奇妙的心緒籠罩在她的心間。 曾經,她是那樣厭煩父母永遠拿她當小孩似的嘮叨,千方百計想逃開他們,可一旦發現自己的行為背離了父母的期望時,她還是會由衷感到惶恐。此時此刻,如果爸爸mama能夠原諒她并理解她,她會對他們感激涕零。 這究竟是因為她還沒有長大?還是因為她對自己面臨的處境也產生了深深的懷疑? 周六的公交車擠得比rou餡兒還緊實,陶潔被夾在三五個來京旅游的年輕男女中間,聽他們興奮嘰喳地對北京發表著好奇,當北大的校門從眼前掠過時,這幾個大孩子異口同聲發出崇拜的歡呼,一如初來北京時的陶潔那樣。 如今,她對那幾個雋秀的亮藍襯托下的金字,只剩下了麻木,再靚麗的風景線也禁不起一天兩三遍地在眼前晃。 陶潔走進飯館,一眼就看見靠近窗邊坐著等自己的父母,mama的臉色依舊很難看,時不時喝上一口茶,再將目光投向跟門口相反方向的窗外,倒是爸爸,始終眼巴巴地注視著門口的人來人往,也因此能在第一時間里看到走進門來的陶潔,他似乎是想起身跑過來迎她,但身子僅僅動了一下就穩住了,改成揚手召喚她過去。 這種場景令陶潔有種置身于某個夢境的暈眩感。 “爸,媽?!彼忧拥卣驹诙厦媲?。 “坐下,坐下說?!卑职钟檬种钢笇γ娴囊巫訉叟?。 陶潔依言坐下,局勢仿佛接受審判。 爸爸轉頭看看mama,陶mama低頭給自己的茶杯里續了點兒茶水,又把茶壺放下,端起杯子,慢慢啜一口,擱下,目光又飄到了窗外,僅此而已。 爸爸見狀,只得清清嗓子先了開口。 “小潔,你mama有話想問你,既然她不肯……咳,那就我來問吧,你跟那個李耀明,你們真的,咳,我是說,你真的想好了,非找他不可?” 陶潔左手緊緊捏著右手,她的心情跟從前考砸了某場重大考試一樣糟糕,但似乎又有所不同,考試總是簡單的,考砸了下次還有機會,而現在面臨的這個選擇,卻關系到她的一生。 她的腦子里亂得很,本來很簡單的一個答案,在父親異常凝重的注視下和母親冗悶到窒息的沉默中變得惶惑起來。 “……是的?!钡罱K還是能夠清晰地將這個答案吐出來,同時輕輕舒了口氣,“爸、媽,我跟他,我們已經四年多了,他對我很好,真的,人也特別有出息,他……他將來還會自己創業?!痹谒涯c刮肚地替李耀明尋找美化道具時,那個曾經成為他們感情最大障礙的絆腳石也被她可笑地抬了出來,用以增加李耀明勝算的砝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