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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斌在趕往美佳超市的短短幾分鐘內,就以飛快地速度跟馬壽山等人通了電話,后援警力已經在緊鑼密鼓地部署中。 到了超市門口,率先看到的是緊貼著玻璃門的便衣,一米開外的圓弧上,站著數個膽大的觀眾,不遠處,一輛附近的警車也聞訊趕過來。 “里面怎么樣?”單斌一邊問便衣,一邊張頭往玻璃門內看,里面光線昏暗,什么也看不清楚,一片混混沌沌的景象。 便衣給他指點,“他手上有槍,把燈全打掉了,現在縮在冰柜旁的角落里,能看到小半個背影。我試著進去,被他阻止了?!?/br> 單斌貼在玻璃上努力辨別,只依稀看見冰柜旁露出一小截衣服,好似一個人的背影,穩穩地蹲著不動。 兩三個民警從車上下來,徑自走向單斌,他們事先就已經接到過上級通知,對事件了解了個大概,也曾經跟單斌接觸過一兩次。 單斌請他們負責驅散圍觀的群眾,將這一帶區域都清場。 他四下打量了超市附近,問另一個跟在身邊的民警,“這里有適合蹲點的地方嗎?狙擊手二十分鐘后趕到?!?/br> 民警立刻給他指點了超市背后的一棟民宅,“那邊應該可以俯瞰到超市的全貌?!?/br> “好,帶我過去!” 半小時后,單斌、馬壽山以及成佳等人已經在那棟居民樓三層的某戶住家布置好了一切。 從望遠鏡里看下去,剛好能看到冰柜的另一面,羅俊那半個背影仍然在那里,一動不動,在他的旁邊,是一排木架子,依稀能看見有個人蜷縮在他對面,低著頭,分不清男女,也是不能動彈的樣子。 “他們在干什么?”馬壽山覺得奇怪。 便衣在一旁道:“干脆開槍把他擊斃,這點距離,狙擊手應該沒問題?!?/br> 成佳聞言心頭一緊,張嘴便道:“我覺得他不會殺池清的?!?/br> 在場的人都用冷峻而怪異的目光瞥了她一眼,成佳還想辯解,但又想到單斌老說自己感情用事,終于沒敢再說什么。 馬壽山搖頭,“不能冒險,這個匪徒很不簡單。搞不好就玉石俱焚?!彼鷨伪笤趧偛怕犃吮阋潞喍痰男稳葜?,已經沒有任何疑義地將匪徒鎖定為了羅俊。 單斌沉吟不語,心頭的陰影卻開始濃重起來,他將望遠鏡舉起,反復看了又看,心突地一沉,一道白光在腦海里劃過。 “不對,那兩個不是羅俊和池清!” 池清站在倉庫的角落里,眼睜睜看著羅俊將唯一的門和窗都牢牢鎖死,她其實可以自如走動,也可以乘他忙碌之際尋找些別的計謀脫身,但她什么也沒有做,只是靠墻站著,定定地望著羅俊,卻沒有害怕的感覺。 跟五年前相比,他的手段依舊干凈利落,每做一件事都仿佛成竹在胸,哪怕已經無路可逃,也不見有絲毫慌張的神色。 “你跑不了的?!背厍逋蝗粡埧谡f道,嗓音因為長時間沉默而顯得有些嘶啞,“外面都是警察,你做這些一點用都沒有,你根本出不去?!?/br> 羅俊背對著她,身子頓了一頓,似乎在辨別她的語氣究竟是同情還是譏諷,但他什么也沒說,把最后一張長形條凳頂在靠門的柜子上后,他回轉身來,正對著池清。 池清與他隔著兩米遠的距離對視,目光在空氣里廝殺,象一場無聲的對決,卻不知因何而起。 “果果好嗎?”他以平和的語調開口。 可是對面的人并不領情,“他跟你沒關系?!?/br> “他是我兒子?!绷_俊依舊平和。 “他跟你一點關系都沒有?!背厍宓恼Z氣開始尖利,“他是我的孩子?!?/br> 她由始至終從未松動過的倔強的態度終于觸怒了羅俊,他向她走近,槍緊緊捏在手上。 “是你向警方告發了我?”他臉上的肌rou微微抽搐著。 池清無所畏懼地迎視著他,“是又怎么樣?” 話音未落,腦袋上即被一個硬物頂住,在她的面前是羅俊那張被徹底打破平靜的臉! 他扭曲的、咬牙切齒的面龐上,第一次出現了池清從未見過的兇狠與暴戾。 “你變了!”羅俊嗓音嘶啞地低語。 即使她選擇離開自己,他也從未懷疑過她對他的感情,他認為,他們之間只是有著難以跨越的鴻溝,無法象正常人一樣走到一起而已。 可是真相擊碎了他心中唯一的美好回憶,要他如何去相信,自己被追來逐去、無法脫身竟是因為她的告發! “可你,一點兒也沒變?!背厍迤届o地應答。 如果說在矛盾反復的日子里,她還不知道該怎樣再次面對羅俊的話,那么此刻她發現,一旦付諸現實,其實也很簡單,她終于站在了他的對立面,終于不再猶豫地要與他撇清。 她即將要走出長久以來的陰影,可以擁抱陽光的燦爛,從此不必再東躲西藏地度日。 “你就這么篤定我不會殺你?”羅俊俯首逼近她,希望能攪亂她眼里令她妒忌的從容。 “不,如果你殺了我,我會感激你?!彼]上眼,喃喃地說,“這些年,我過得不比在地獄中好多少?!?/br> 頂在腦袋上的槍倏地抖了一下,然后無力地垂下。 池清緩緩睜開雙眸,羅俊面如死灰的臉還是令她心中莫名一慟。 “我們……為什么會走到這一步?”他頹然發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