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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象變了一個人,變得乖巧柔順了,卻讓羅俊無所適從,他喜歡的,是從前那個活潑靈動的海棠,而非眼前這個了無生氣、心灰意冷的女孩。 羅俊不明白,她不愿意跟自己走,又無法直言,只能用沉默來委婉表達。事以至此,他不可能再回頭將傷痕累累的海棠送回去。不過,即使是那個驚心動魄的晚上,他也從未起過要將她拋下的念頭,從救她的那個瞬間起,他就再也不想對海棠放手。 思緒千回百轉間,他透過后視鏡,偷偷凝視后座上郁郁寡歡的海棠,眼神逐漸強硬堅定,總有一天,她會看到自己的付出,她會變回從前那個用崇拜傾慕的眼神仰視自己的海棠。 坐在車內,望著窗外徐徐退后的畫面,海棠覺得視野里的風景逐漸由繁華轉向質仆,直至后來,已經很難見到密集的村落,只有大片大片延綿起伏的山脈,被蔥郁的樹木遮掩著。 某天黃昏,他們來到山腳下一座看起來還算有模有樣的小鎮,不時有閑散的村民在路邊經過。 羅俊下車,攔下一個當地人盤問了一番,然后又匆匆鉆進車內。他沒有急著發動,手握方向盤陷入沉思,醞釀已久的計劃逐漸成熟。 天慢慢黑下來。 進山的公路只有一條,如蛇般盤繞著青山蜿蜒而上。這里本來就人煙稀少,天一黑,愈加顯得死一般的的寂靜。 海棠靠在椅背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車窗外,羅俊正沿著這唯一的盤山公路往山上開,左邊是山墻,右邊是懸崖,越往上越陡峭,即使有車燈引路,在昏暗的光線下,一幕幕環生的險象還是讓后座的海棠心驚膽戰,即使她對羅俊始終懷著一絲細微難辨的抵觸心理,屢次的化險為夷仍使她不得不心生佩服——他竟能在這條不熟悉的山路上把車開的如履平地似的穩當。 近一個小時后,眼前出現了一片稍顯開闊的平地,依然沒有照明燈,在車燈的照耀下,海棠看到左手邊有間屋子的輪廓。 羅俊把車開過去,原來是間木屋。他囑咐海棠坐著別動,自己則跳下車去察看。 木屋側墻上的告示經過風吹雨淋已經看不清晰,羅俊仔細辨別,又加入自己的猜測,大致弄明白了這是一間被遺棄的景點管理站,由于此地多次出現山體滑坡等險境,管理站被遷移去了安全地帶,由此地進山的一條小道也已被封死,禁止游客入內。 環顧四周,除了沿著來時的那條路繼續往上攀巖,果然再無其他入出口,。抬頭仰望,巍峨的山脈在夜幕中森然矗立,氣勢迫人。而另一邊,便是望不到頭的萬丈懸崖,很明顯,這里已經是一個死角。 木屋的門窗已經嚴重破損,里面黑洞洞的,看不清楚有什么,湊近一點,便有熏天的臭氣卷入鼻息,大約是過客將此當成了臨時廁所。 他返身回來,在車內仔細收拾了一番,儲物屜、角落,還包括后備箱。把需要留下的東西,如錢、海棠的藥,沿途添置的幾件衣服,干糧以及引用水等整理進一只廉價的行李包內。 海棠依舊一聲不吭地看著他忙碌,他不告訴她,她也不問。 車子里沒法帶走的雜物,包括裝錢的皮箱、他們原先的衣服都被羅俊聚攏在車外的地上,堆成一堆,他掏出打火機,點燃了這些可能被追蹤到的證物,付之一炬。 飄搖的火光中,海棠看見羅俊低垂的眼簾,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她忽然感到一陣惶恐從內心襲來,仿佛他在焚毀的不是物件,而是她的一生。 “羅俊?!备糁嚥A?,她情不自禁地低換了他一聲、羅俊似有感應,忽然抬起頭來,看見了映照在車窗上的那張美麗卻極為不安的面龐,他臉上那點兒漠然即刻被打散,朝她寬慰似的笑了笑。 他的笑容算不上溫暖,卻又清淺的柔色流淌而出,海棠稍覺踏實了些。她明白,羅俊所做的一切對于逃亡而言都是必須的。 處理完燃滅的灰燼,羅俊走過來,拉開車門鉆了進去,海棠有些吃力地往邊上讓了讓,很快就被他伸出的手臂攬住了肩。 “今晚我們要在這里住一宿,天亮了再走?!?/br> “嗯?!焙L狞c頭,照例沒有疑義,被他摟住的肩有一瞬的僵滯,很快又柔軟下來,這仿佛已經成為她對羅俊親昵舉止的習慣性反應。 羅俊故意忽略,低頭瞟了眼她依舊蒼白的臉,“累嗎?” “還好?!彼銖娦α诵?。 他愛憐地撫摸了一下她的頭發,輕聲說:“睡會兒吧?!?/br> 山上寒涼,偎依在羅俊懷里的海棠逐漸倦意朦朧,終于闔上了眼睛。羅俊目不轉睛地凝視著她,原本鮮潤的雙唇此時有些泛白,那張毫無血色的臉龐更是堆積了濃重的愁緒與焦慮,看得羅俊無法不心生疼惜,這是他用心喜愛,竭力想要呵護的女孩呃!他下意識地摟緊海棠,希望籍此能幫她驅趕掉她的無助于凄惶,盡管未見得有什么效果。 海棠做了一個雜亂的夢,夢里,她又回到孩提時期,那時,母親的身體還沒有轉壞,她喜歡坐在家門口,曬著太陽給她打毛衣,喬師傅咬著煙斗笑呵呵地站在一旁,嘴里嘀嘀咕咕說著什么,但是海棠一句也聽不見。然后,她很詫異地看到何少冉從對面的門里走出來,穿了白色的挽著袖子,一臉暖融融的微笑,與喬師傅和母親揮手打招呼,每個人看起來都是高高興興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