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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應生殷勤地引她到角落的小桌邊,然后遞上價目表。伊楠翻開來,依次瀏覽下去,即使心里做好了被割rou的準備,但那一個個黑色的數字還是令她有些心驚rou跳。猶豫再三,她終究只點了一杯最便宜的“經典咖啡”。 等咖啡的間隙,伊楠朝四下張望。這里的裝修在一個學生看來算非常不錯的了,只是年頭有些久,某些細節開始有斑駁的跡象。 這個季節,又是這個鐘點,客人屈指可數,懶懶散散地分布著,都有充足的勢力范圍。她的目光滑過落地窗前那一片絕佳的風景時,不覺怔住,視線像被膠住一樣,再也轉不開了。 那里獨坐著一個人,正憑窗讀一份資料。適才進門,她很想去那個地方,只是目光在匆忙中掃到有人就避開了,未及細看,此時才驀然間看清,竟沒來由地有些驚喜。 那個男人的側影同樣耐看,依舊是干凈素淡的灰襯衣,一件深色風衣搭在旁邊的椅背上。他略歪著頭,眉心稍皺,閱讀的姿勢既閑適又不失認真,手邊也僅簡單地放著一杯咖啡,白凈的瓷器上方,繚繞的霧氣裊裊升上去,又在無形中化開,連續不斷。 伊楠平復心緒后,不覺輕輕笑了起來。手指在桌上歡快地彈了兩下,然后她果斷地站了起來。 覺得眼前赫然多出來一道黑影后,他詫異地仰起臉,看到正審視著自己、似笑非笑的伊楠。 他的眼里剎那間晃過的愕然令伊楠無端感到失望,他對自己是真的一點兒印象也沒有了。 “不記得我了?”她撇了撇嘴,將雙手用力往褲兜里一插。 梁鐘鳴把手上的文件擱在桌邊,微微沉吟,然后淺笑道:“……姚小姐?” 伊楠也笑了,左右搖晃了一下身子,俏皮地追問:“還記得全名嗎?” 他沒有回答,指了指自己對面的空位,“坐下說吧?!?/br> 伊楠沒有猶疑,徑自坐了下來,又問:“你在等人?” 他依然不回答她的問題,卻反問她:“你不生氣了?” 她失笑,“我為什么要生氣?” 那次會面她印象最深的依舊是她離開時聽到的那句話:“不要為難一個女孩子?!焙髞?,她獨自回憶時,總不免想到,她對他所有的好感其實就源于那一句話。 聳了聳肩,她又道:“我只是……被惡心著了?!?/br> 他當然明白她指的是“付報酬”那件事。 想了想,梁鐘鳴一本正經地說:“說實話,我也被自己惡心著了?!?/br> 兩人相互注視片刻,忽然都大笑起來。 他大笑的時候,臉上的陰郁與嚴肅一掃而光,溫暖得令人心動。 侍應生將伊楠的咖啡拿了過來。她瞟了一眼黃澄澄的液面,問道:“這個,是甜的嗎?” 侍應生愣了一下,搖頭道:“不甜,小姐想喝甜的可以加糖包?!彼焓种噶酥缸郎戏胖囊粦闳妮o料。 “哦,那好,謝謝?!币灵c頭,端起來喝了一口,果然沒甜味,但也不像黑咖啡那樣苦。 她放下杯子時,才發現梁鐘鳴一直含笑望著自己。他的手里有一包糖,朝她揚了揚,“你不是要加糖嗎?” 她詫異地道:“不要啊。我剛才問是擔心他給我的是甜的,我不喜歡甜的?!?/br> 梁鐘鳴將糖包又放了回去,臉龐上的笑容卻始終沒有褪去。 山那邊是海 山:介入(12) “志遠好嗎?”她很自然地問。 梁鐘鳴也端起杯子啜了一口,放久了,有些涼了。 “他很好,已經去瑞士了?!睌R下杯子,他望著她,臉色如常,“還是要謝謝你?!?/br> “謝我?為什么?”她詫異。 “謝謝你給他寫的那封信?!?/br> 伊楠釋然地一笑,“??!那個呀,我還以為他沒收到呢!咦,原來你也知道?” 梁鐘鳴點點頭。然而,他仍舊不愿意多談,很快轉了個話題,“現在不是寒假嗎?你怎么還在這里?” “我實習呀!你呢?我可沒想過會在這種地方碰上你,你應該日理萬機才對吧?原來也有空喝咖啡?”她歡快地打趣他。 他很寬厚地朝她笑,仿佛她是個孩子,“剛跟人談完生意,想到了就來這里走走。我以前……也在F大讀書?!?/br> 伊楠睜大了眼睛,“呀,原來我們是校友呢!” 她眼里不加掩飾的欣喜令梁鐘鳴有種久違的歡欣之感,“是啊,校友。不過,我比你早很多屆?!?/br> 她心直口快地問:“你多大呀?” 他一愣,沒回答。伊楠這才恍悟到自己的唐突,年齡對他們來說大概算秘密吧,趕緊聳肩,“不好意思,當我沒問?!?/br>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答道:“三十五?!?/br> 伊楠情不自禁地低頭拿手指掐算,比自己整整大了十四歲呢。 “很老,是嗎?”他盯著她臉上的感慨笑問。 伊楠一驚,忙抬頭道:“不是啦,你這個年紀應該叫……”她側頭想了想,“年輕有為才是!怎么能算老呢,真是的!” 他看著她著急的模樣,忍不住又笑了。 不知不覺中,咖啡早已涼透。梁鐘鳴望了望窗外,來接他的車已經安靜地泊在路邊,于是說:“我該走了?!?/br> “哦!”伊楠應著,竟有一絲戀戀不舍,“那我也走了?!?/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