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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董是個五十開外的半老頭子,個子不高,微微發福,但顯然還沒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臉上則布滿了生意人特有的坎坷和精明,最引人注目的是一頭烏黑油亮的頭發,又粗又硬,嵐嵐疑心可能是染過的。 他開口時,語氣卻非常柔和,“聽說你原來在MS做過?”他帶著探尋的目光望向嵐嵐,那眼里竟有一絲賞識。 這讓嵐嵐受到了某種鼓舞,適才在門口的沮喪不翼而飛,她把自己在MS的工作大概作了個介紹,看見林董一邊聽一邊若有所思地點著頭,信心便更足了。 “這么說你離開是因為家里的原因?” 嵐嵐連連點頭,繼而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所以,我是希望找一份能夠晚到早走的工作,不過您放心,是我份內的事情我一定都會做好?!?/br> 林董臉上露出笑意,“你的條件我事先已經聽說了,這個都好商量。其實,我看中的是你在外資企業工作過的經驗,你也知道,象我們這樣的企業,雖然也在賺錢,但能夠找到一個經驗豐富的人才很不容易??!” 嵐嵐聽得腰桿一下子挺得筆直,從林董的話語里,她明顯聽出了他對自己的重視程度,所謂“士為知己者死”,此時此刻,哪怕不答應她那個苛刻的工作時間的條件,她都愿意考慮了。 接下來的談話更像是一個長輩跟一個晚輩之間拉家常那么放松,林董臉上一味堆著笑,而涉及的內容卻幾乎跟她將要面臨的本職工作沒什么大關系,她一面應答一面納悶,這都哪兒跟哪兒呀! 會談結束后,林董親自送她出來,眾目睽睽之下,跟她并肩走下樓梯,儼然一副伯樂與千里馬的親密情狀。 籍著這股子熱意,嵐嵐又斗膽問了林董一句,“咳,我能不能了解一下,咱們公司……主要是生產什么的?” 話剛一出口,她就立刻后悔了,為自己無知的唐突感到懊惱,她總是這樣,給點陽光就燦爛。 正擔心會不會由此惹惱了林董,而破壞了剛才如此和諧的場面,孰料一瞥之下,他臉上的笑意彌深,一點都沒有慍意,很和藹地回答她,“波紋管,非標的,標準的,我們都做?!?/br> 出來的時候,她才想起一個關鍵問題——既然是為陳總招的秘書,怎么陳總本人不出面,而改由董事長親自召見呢? 當天晚上,她跟范妮通了一個長達一小時的電話——范妮在她去面試之際憑著鍥而不舍的精神終于為她把所有情況都打聽清楚了。 原來萬豐的投資者并非林董一人,他還有一位胞姐在創業伊始也曾出資鼎立相助過,林董為人義氣,在生意稍見起色時就將公司按出資比例作了分配,長姐手中的持股雖比他少一些,卻也有著舉足輕重的份量。 沒想到八年后,萬豐越做越大,不僅在Z市成為明星私營企業,而且在業界也儼然成了領軍人物。彼時胞姐的獨子也就是林董的外甥陳棟也已長大成人,憑著家族的關系得以進入萬豐,擔任銷售總監之職。 只是這位陳先生年少時就是個喜歡惹事生非的主兒,如今做了一方總監,行為舉止也不見收斂,搞得林董頗為頭疼,但礙于胞姐的面子也不好讓他走人,于是索性給他來了個架空——只掛虛職,而實權仍然掌握在林董手里。由此外甥更加有恃無恐,經常是神龍見首不見尾,整日在外面胡天酒地。 嵐嵐撇著嘴犯嘀咕,“難怪林董那么爽快就答應我的請求了,敢情是這么個主兒,跟他比起來,我這上班的時間算太多啦!可是,”她繼而發起愁來,“聽上去我要服侍的這位很象是位混世魔王哎,我可是實心眼,玩不來那么多花花腸子,到時候會不會很難熬??!” 范妮立刻安慰她,“這個你放心好了,雖然你當他的秘書,不過據我朋友說,你們基本上沒多少朝夕相處的機會,他十天半月才有可能去公司一趟!還有最重要的一點,你得時刻緊跟林董的腳步,別的啥都甭管!” 三天后,趙嵐嵐正式加入了萬豐,成為其中一員。 一切如她預想的那么符合心意:早上九點,她送完女兒后開著車晃晃悠悠去了公司,一到三點就拍拍屁股走人。 工作期間,除了收收郵件,整理一下部門遞交上來的各式文件并把它們分門別類整理好后放在一個指定的文件柜里,此外別無正事可干。她是天生閑不住的人,沒事的時候也很愛助人為樂一下,因此很快就有了個可以交往的小圈子,每天跟同事喝喝茶,聊聊天,上上網,日子過得別提有多滋潤了。 至于那位神秘的直接上司,一直到她在萬豐已經混得很熟了,也未曾與他謀過一面。 2. 命中注定的碰撞 徐承關于投資新生產線的提議剛一擺到桌面上,就遭到在座的森橋老臣們的激烈反對。 管銷售的石坤最為耿直,徐承話音剛落他就揚手先發言了,“我反對!” 石坤的嗓子異于常人,粗糙得象用沙皮紙加工過一樣,又象給抽掉了主音色,只殘留下了沙啞的余音。但這正是他能夠在森橋立足多年的資本,對董事長喬世宇來說,他的意義不僅僅是戰友,更是他的救命恩人——在某次工廠發生爆炸事故中,正是石坤頂著危險把喬世宇從危樓里給背了出來,他的嗓子也是在那場事故中搞壞掉的。 除了無敵的忠心之外,石坤還是個很講義氣的人,所以大多數森橋員工,包括那些曾經與喬世宇出生入死闖蕩天下的老將對性格粗放的他都要禮讓三分,這也使得他在森橋的權威無形中成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而他對一個決策的同意與否,也在很大程度上影響著森橋的走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