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到漠北以后 第79節
魏硯也跟著起來,“你那侄子行事莽撞,早吃點苦頭沒壞處?!?/br> “既然如此,今日我就聽你一言?!彼涡艊拦笆謷煨D身。 魏硯落他一步,“我送四哥?!?/br> … 常州戒嚴之時,已有兵卒帶甲而行,遠赴常州。黑甲月色水洗,在夜中隱有流光。鏗鏘踏到地上,有鎮山之勢。 至夜魏硯披甲而出,手持長刀,身后跟著數十兵卒。 “王爺,斥候來報,這次夜襲是慣來不老實的那幾個部族。不知從哪得的信,竟讓他們聯合到一起了?!崩跛诜A道。 “都照我的話做了嗎?”魏硯疾步往出走,扯過韁繩一躍而上。 栗粟翻身上馬,“屬下已安排好,東南西三面設兵,北門大開,消息也放出去了,城中疫病難治,傳播甚廣,無法醫治?!?/br> “王爺,那幫龜孫子真會上當嗎?” 魏硯震韁,“耶律殷自負妄為,急功近利,為奪漠北,必會急著殺我?!?/br> 馬身遠去,驛站只余下了沈瑜卿。 隔間的婦人情狀漸好,紅斑退去,呼吸沒那么微弱了。 沈瑜卿診完脈出了屋。 如今解藥雖有,可卻不是個法子,她的血能救一人兩人,但城中染病人之多,她一一也救不過來,還是要尋血里的特殊之處。 廚房內煎著藥,醒柳去幫著送研磨好的藥,沈瑜卿將灑掃的小廝打發了,自己獨身進去。 案上置了幾碗湯藥,沈瑜卿拆下左手的白布,在另一處完好的地方割下一刀,血沿著掌心的紋路落到藥里,一滴一滴滿了一碗。 她正要收回手,門忽然從外推開,“夫人,小的有要事要求夫人!” 門外闖進之人正是驛站伺候的小廝,模樣慌張,眼掃過去,看到一碗的血,還有割了滿是傷口的手,呼吸停滯,不禁驚道:“夫人,您這是在…做什么?” “難不成…”他心里思量,“難不成那解藥正是您的血?” 沈瑜卿用白布重新綁好了傷口,目光淡淡,“什么事?” 那小廝白日回了家,才得知家中兩個meimei臉上都生了紅斑,染了疫病。驛站里就住著染病的婦人,聽說那夫人妙手回春,病治得差不多了,才心急過來想求一求藥,哪知現在見了才明白解藥竟是夫人的血。 “家妹染病,求夫人贈藥?!蹦切P撲通一聲雙腿跪到地上。 沈瑜卿包扎完傷口,轉過臉看他,“藥已經送到衙署,你要找藥理應到衙署去?!?/br> “夫人,城里染病那么多人,現在已經有死的了,唯一轉好的就是驛站躺著的婦人。小的斗膽猜測…”他咽了咽唾沫,“解藥是不是夫人的血?” 沈瑜卿以袖掩手,“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求夫人可憐可憐小的,家妹年幼,經不起折騰??!”小廝已確定了心中想法,連聲哀求。 沈瑜卿看他一眼,道了句,“你剛從家中回來?” 小廝愣了下,“是,小的剛從家中回來?!?/br> “既然你家中有人染了病,你現在說不得也有病癥,以防萬一,先將這藥吃了?!鄙蜩で鋸膽牙锬贸鲆涣K?,擺到他面前。 小廝沒懷疑,“多謝夫人?!?/br> 他站起身過去拿沈瑜卿手里的藥,仰頭剛咽到肚里,忽一陣暈眩之感,頭一沉,就暈了過去。 沈瑜卿擦干凈手上的血跡,緩了片刻。 “小姐?!毙蚜泵耐膺^來,看到地上躺著的人嚇了一跳。 沈瑜卿沒多解釋,問她,“出什么事了?” 醒柳回過神,道:“小姐,驛站外忽然聚了一堆人,說是小姐的血可除疫病,現在聚的人越來越多,張禾將軍正帶人在外相攔?!?/br> “小姐,我們怎么辦?”現下城外有敵襲,城內又出了這事,王爺在外出戰,現在是寡不敵眾。 沈瑜卿目光稍凝,“隨我出去看看?!?/br> 驛站并不大,門是雙扇,原本開了一扇,現在兩扇緊關著,阻攔外面烏泱泱的人群。 隔著一道門,傳進的話聽得清楚。 “求夫人賜藥救救我們吧!” “聽說夫人的血可治百病,可長生不老,求夫人給我們一滴吧?!?/br> “求求夫人可憐可憐我們!” 沈瑜卿下了樓,身后跟著醒柳。 “王妃?!睆埡瘫A道,“屬下奉了王爺令必會護好王妃,這些烏合之眾成不了大氣候?!?/br> “他們之中不乏有染病的,你們多加小心?!鄙蜩で鋰诘?。 “王妃放心!”張禾抱拳,讓人將門堵個嚴實,不透一絲縫隙。 沈瑜卿取了一小碗血,短時間內找不出藥方,只能先用她的血替代。只是城內人多,要將血融到煎好的藥里費些時候。 她無暇顧及究竟是誰走漏的消息,現在必須先把解藥制出。 城外敵襲,城中兵卒都去守了城門,百姓中流言四起,驛站中夫人的血是仙丹妙藥,可解百毒,可長生不老。一人傳十人,十人傳百人,驛站外聚的人越來越多,擠壓著門板,里面張禾命人頂住。只是木門年頭多,木材劣質,怕是要堅持不住了。 張禾出聲罵了句,王妃是王爺的心尖尖,他萬不能讓王妃出事。 “你們幾個,別跟沒吃飯似的,給我頂??!” 張禾起步往樓上走。 廚房內,沈瑜卿在煎藥。 “王妃,不知是聽了哪路的謠言,全城的百姓都要圍上來了。屬下怕門扛不住,請王妃隨屬下出城?!睆埡谭A道。 “能堅持兩刻嗎?”沈瑜卿看著鍋里的湯藥問。 張禾觸到王妃的眼,瞬間一低頭,“屬下必會護好王妃?!?/br> “嗯,去吧?!?/br> 張禾下了樓,扯著嗓門喊了一聲,“屋里能用的桌椅都用上,把門堵死了,別讓那群不怕死的進來!” 樓下叮咣聲響,醒柳在一旁打下手。 怕藥力不夠,沈瑜卿又割了一回手臂。 一日失的血過多,她唇已發了白,面上白得像張紙。 “小姐,咱們走吧,再這樣下去,您身子要熬壞了??!”醒柳急了,找一張木凳放下讓她休息。 沈瑜卿舔舔干澀的唇邊,“這些藥堅持不了多久,還是要找到能替代的一味藥?!?/br> 藥熬制得慢,已過了兩刻鐘,張禾又上來一回。 沈瑜卿休息會兒,緩了神,“找幾個人盛了藥分到外面?!?/br> 她這句話剛落,外面跑上來一隨侍,“不好了,夫人,門板碎裂,外面的人涌進來了?!?/br> “小姐先走,奴婢在這守著?!毙蚜烟崃藙?,護在沈瑜卿身側。 透過窗沈瑜卿看了眼外面,樓下的百姓橫沖直撞,張禾手下的兵只能攔不能動真格的。 底下人嚷嚷著,“大家伙抓了那個女人,喝掉她的血咱們就能得救了!她的血能解百毒,是上天賜給我們的,我們必須要接受這份恩賜!” 張禾手里的刀緊了,等著王妃下令。 沈瑜卿眼看過去,目光漸漸泛涼,道:“張禾將軍?!?/br> “屬下在!” “拎出里面吆喝最歡的直接剁了他的手,再蠱惑人心就砍了他的腦袋,殺一儆百,若是還有人鬧事,不必手下留情?!鄙蜩で漭p聲道。 軍中令慣來如此,張禾早有此意,只是怕王妃不忍,現在既然有了王妃口令,他便沒那也多束縛。 堂內一片混亂,哀嚎聲,慘叫聲屢屢不絕。 喧鬧平息,沈瑜卿才下了樓。 樓下最先開頭那人手砍了一只,渾身是血得躺在地上。 有了先例,剩下的人不過被喧嚷的一時情緒激動,平復后反而沒那么大膽子了。 沈瑜卿抿了抿唇,“再有膽子亂闖的人,這就下場!” “別聽她的,她就這么多人,攔住不住我們,我們趕緊上去,抓了她喝了血!” “抓了她,喝了血!” “抓了她,喝了血!” “我看誰敢!”沈瑜卿抽出劍,一把砍了身側木椅,“我身后就是解藥你們若是抓了我,誰都別想活命!” 張禾帶人攔住,又把人唬住一刻,還沒等人平復,外面又有一眾人闖進來。 樓上一道影,“大家別聽她的,我親眼見到她用血救人,樓上那瘋婦的病都快好了,她的血就是解藥!” 說話的人是方才暈倒的小廝。 沈瑜卿看著不斷涌上來的人群閉了閉眼,倒是沒想到有一日會這樣。 她要救的人,卻一心要她死。 “小姐,您快從后門走,奴婢掩護?!毙蚜吐?。 沈瑜卿甫一轉身,那門大敞著,外面忽傳一道熟悉的馬匹嘶鳴之聲。 不知是誰喊了句,“是王爺,王爺回來了!” 沈瑜卿怔住,猛然朝門口看去。 一人提刀入門,胡服撕裂,破出口子,渾身是血的模樣仿若地獄修羅。革靴泥血混在一起,踏到地上,留出清晰鞋印。身形高大,擋住一扇門,身后跟著數十精銳,黑亮的眸有如明炬,從亂哄哄的屋內掃過去,直尋向她的眼。 “誰他娘的再到處亂吠,老子現在就剁了他!” 魏硯一一盯過堂里鬧事的人,他一身的血腥實在嚇人,膽小的腿一軟,差點尿了褲子。 他揪出里面嚷嚷最歡的,絲毫沒手下留情,一刀下去,那人瞳孔睜大,慘叫一聲,腦袋一骨碌滾到地上。 “都當老子的話是放屁呢,有我在這,我看誰再敢動她一個試試!”魏硯拖著刀,干裂的唇抿了下,一身的羅剎邪氣。 “王爺饒命,草民是一時被迷了心竅!”一人撲通跪下,緊接著人都朝他跪下去,“王爺饒命,王爺饒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