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到漠北以后 第67節
魏硯碰碰她的鼻尖,緩緩放開她,臂卻還收著,沒松動半分,“你想走我不會攔著?!彼韲禎L動,緊盯著她,眼底深深,“只要你還能回來?!?/br> “我會一直在這?!?/br> 沈瑜卿對上他的眼,心口仿佛有根刺狠扎了下,許久沒再開口。 她想了一日,心里雜亂無比,一時是等在上京的阿爹阿娘,一時又是漠北這些時日的種種。 “你真的不回上京嗎?”沈瑜卿聽到自己出聲,看著他低沉的眼。 魏硯喉骨一滾,嘴角輕扯兩下,看不出笑,下頜繃勁,聲低沉,微微的啞,“我不配回去?!?/br> 沈瑜卿怔了怔,喃喃問出聲,“為什么?” “沒有那么多為什么?!?/br> 沈瑜卿心口砰跳,只覺他藏了難言秘密,卻不知是什么。 她見他眉峰壓得極低,薄唇抿了下,似是欲言又止,摟著她的手臂愈發得緊,仿佛怕她會跑了。 “我們的賭局你從未想過自己會輸嗎?”沈瑜卿輕聲問。 “你不也從沒想過自己會輸?”魏硯勾著唇,卻聽不出有多少笑意。 他們誰都沒想過,也沒想過會變成今天這樣。 沈瑜卿久久沒再說話,呼吸平穩,似已是睡去。 魏硯親她的額,盯了會兒她的側臉,手臂收緊,也慢慢合了眸。 … 在科洛里過了小半月,最后一次藥浴,魏硯的右臂已無大礙了。 他握了握拳,又提了案上的刀,在帳外揮了兩把,動作凌厲煞然,有開山之勢。 魏硯臉上掛著笑,刀一收,大步往回走。 沈瑜卿在帳里坐著,魏硯掀簾入帳,攔腰就把她抱在了懷里。 手臂緊錮著,壓著她的呼吸。 沈瑜卿驚了驚,看到他眼底痞壞的笑,雙手推他,“你做什么,快放我下來?!?/br> 魏硯盯著她的眼,手猛一用力,臂肌鼓脹,將她拋入空中,又穩穩接了回來。 他那一身力氣無處用,沈瑜卿心口跳得厲害,呼吸急促,沒好氣地錘他胸口,“你再動我我就不管你了?!?/br> 魏硯雙臂托她,聽到她這句氣言,忍不住低低地笑,“這威脅倒是厲害了?!?/br> 本就是情急之下的話,沈瑜卿沒多加考慮,如今再一細想,倒像是跟他有多親昵似的。 “又欠了你一回?!蔽撼幣鏊拇?,額頭貼她。 沈瑜卿瞥開眼,哼了一聲,“你欠我的還少嗎?” 是不少了,自她到了漠北,他就一直在欠她的。 她是他的福星。 他唇貼著,一下一下地碰,呼吸重了些,含住她的唇,重重壓下去。 沈瑜卿一僵,全身都像麻了般,手忍不住推他胸口。 許久,魏硯放了她,沈瑜卿伏在他懷里小口小口的呼吸,“你下不下流,就知道做那些事?!?/br> 魏硯蹭她的臉,呼著氣,“除了你,你還見過我對誰下流?” “你要做那些事怎會讓我看見?!鄙蜩で溲郯字?,氣息不穩,臉都升了紅霞。 魏硯笑了笑,看清她雪的頸,眸色幽幽,倒是沒再說話了。 傷養得差不多,三州也來了軍報。 三州兵馬,如魏硯所料,耶律殷大敗。 朝中政局有老東西去穩,他穩不住魏硯手下有兵,大不了發軍,一舉除了那些jian佞小人。天高皇帝遠,魏硯從沒懼過那些孽黨。老東西的顧慮全然多余。 離開科洛里已過了小半月。 起行時呼爾丹親自來送,過了一段路,往西。 沈瑜卿遮著帷帽,牽扯韁繩打馬在行伍間,魏硯往后瞥一眼,看到地上顯出的人影。 自科洛里出來她就鮮少再說話。 魏硯收回視線,扯著韁繩。 行有三個時辰后,停下休整片刻。 沈瑜卿接過醒柳拿來的水,打開塞子小口喝著。 她眼過去,看到遠處站在馬前的男人。 他沒看她,沈瑜卿轉了眼。 漠北的天變幻莫測,不知何時就會起風沙,僅休息片刻再次起行。 往西少有州城,大多是盤踞綠洲的莊子?,F下出關是犬戎人的境界,每行多久都要格外小心。 沈瑜卿感受到當地的干裂,像有刀子割了臉,又有風沙灌進來。帷帽遮擋,也會有殘余的沙撲到她脖頸。 快入夜時,尋到下一處莊,人口混雜,里面中原人居多。 進莊子后沒再騎馬,莊子雖不大,好在有一間驛站,正容得下一行人。 許久沒來生意,驛站老板忙招呼人。 張禾拿了銀錢置到案上。 掌柜問,“爺是走商的?” 張禾點頭,“我們當家的剛從關內出來,正趕去絨狄?!?/br> 掌柜訝異,“爺不是不知了,最近通絨狄也不知為什么那條路封了,凡是要去的商旅都被犬戎人阻隔了回來?!?/br> 張禾多加了一錠銀兩,問:“掌柜可知何人封的,為何封了?” 掌柜四下瞧了眼,收了銀兩低聲,“聽說是耶律王上出了事,有死令,那一出事,這必封路?!?/br> … 張禾上了二樓稟事。 “王爺,那掌柜是這般說的,看來耶律殷或許預料到自己會有不測?!?/br> 魏硯沉了眼,“布了人又如何,我倒要看看他是想要這個東西,還是想要自己的命?!?/br> “休整兩日,再派人去探?!?/br> 張禾抱拳,“是!” 夜里的飯食由伙計送進屋,魏硯用完飯,坐在案后寫了封書信折好,吩咐人送去了上郡。 沈瑜卿的屋子只與他隔了一重墻壁,她在最里,他挨著她,不算遠了。 她的門緊閉著,沒有分毫動靜。 魏硯合了門。 翌日天晴,風沙漸小。 莊子不大,從驛站望去一眼見到了頭。 沈瑜卿在榻里翻書,實在無事可做,外面沒有動靜,昨夜一夜安穩,魏硯沒來找她。 她眼盯著書卷,卻一個字沒看進去。 街上有嘈雜的叫賣聲,沈瑜卿推開窗,看到一片人間煙火氣。 莊子并不繁華,勝在熱鬧。 她坐不住,趿鞋下榻,披好外氅出了門。 旁側的屋子沒有動靜,不知他在不在里面。 醒柳見她出來,喚了聲,“小姐?!?/br> 沈瑜卿收回心緒。 “小姐怎么出來了?” “坐得悶,出來走走透透氣?!鄙蜩で湔f。 她眉眼淡,仿佛就只是這樣。 醒柳垂著頭,道:“王爺一早出去了,像是有要事,至今還沒回來?!?/br> 沈瑜卿看她一眼,“我又沒問你這個?!?/br> 醒柳頭垂得更低了。 整個驛站被魏硯包下,平常都是沒人,如今卻叫掌柜賺了大發,自然是樂得去伺候這些貴人。 男主人一早出去,掌柜忙前忙后,稀罕得見到未露面的女主人,恭迎道:“夫人可是待在屋子里悶了?不如出去走走,我們莊子雖小,卻勝在熱鬧,這西域的,中原的玩意兒都有?!?/br> 掌柜說得津津有味。 沈瑜卿反應了下,才明白他口中的夫人是自己。 她聽得漫不經心,眼看著門外,更沒像在聽。 掌柜注意到,小心地詢問,“不知夫人喜歡什么,我好給夫人介紹介紹?!?/br> 樓下的門開了,先入一挺拔人影,胡服束身,衣擺獵獵,腰間挎一柄長刀,步履不停。他敏銳,注意到頭頂的視線倏地抬眼。 四目相撞,片刻,沈瑜卿若無其事地收回眼。 “算了,待在屋子里也沒覺得煩悶?!彼湎乱痪?,往回走。 掌柜一愣,沒明白是怎么回事,看向醒柳,“夫人這是…” 醒柳道:“掌柜還是先忙去吧?!?/br> 沈瑜卿回屋沒多久,外面就靜了,過一會兒她聽到一陣腳步聲,沉穩有力,革靴踏在地上,一聲接著一聲。 她出神片刻,緊接著又聽到隔壁推開的門,再之后是掩門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