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到漠北以后 第8節
薄文星掛著笑,“來時倉促,只備了一輛?!?/br> “不必了?!鄙蜩で湔f。 聽到這句“不必了”,薄文星頭皮一麻,王妃的話竟和王爺如出一轍。 “時下封城,民生暴.亂,恐會驚擾馬匹,還是請王妃乘車妥當?!北∥男橇?。 沈瑜卿眉蹙起,“你們漠北都這樣?” 薄文星不解。 眼下裙裾劃過,沈瑜卿丟下一句,“啰嗦?!?/br> … 魏硯倚門收束袖口,不經意間抬頭,沈瑜卿正往這邊走,斗篷脫了,露出里面的外氅,慌亂中云發松散,她干脆解開發髻,一把攏到頸后。 經過他腳步沒停,繼續往前,邁了一步,胸口橫出一柄刀。刀身擦凈,已沒了淋漓的血。 “上馬車?!?/br> 沈瑜卿退后,那刀便收了回去。 “王爺不需在馬車里更衣?”她看著他露出的臂膀,血跡淡了,可這衣裳實在穿不出去。 魏硯看她理所當然的神色,忽覺好笑,反問她,“你不是我的王妃?” 一心想留在這,人都是他的,還避什么嫌? 這是他頭一次承認。 沈瑜卿臉變了變,稍許恢復此前的清淡,坦然道“王爺想我幫忙也不是不可以?!?/br> 魏硯早預料到,心想她還真是好騙。 兩人誰都沒動,沈瑜卿看他臉上意味不明的笑,就知道自己又上了他的套。 壞胚子! “上來,我有話對你說?!蔽撼幷局鄙?,湊近她低音。 沈瑜卿眼睫微抬,一雙烏黑的眼珠看他,唔了聲,“我也有話想對你說?!?/br> 魏硯挑眉,這次他沒預料到,咧了下嘴角,笑得略痞,“先上去?!?/br> 沈瑜卿想上去就上去,她難道還會怕他? 出茶舍,沈瑜卿先上了馬車,坐到車廂里,接著魏硯也上了來。她注意到他彎腰時身形有略微地停頓。 她眼微動,回神時他已坐下,刀擱置幾案,斜斜坐著,看不出絲毫有傷的跡象。沈瑜卿垂眼,算了,反正他皮糙rou厚,這點口子無傷大雅。 車廂悶燥,魏硯平素騎馬,幾乎沒有坐馬車的時候,現在坐了,還與沈瑜卿一起,莫名咂么出點旖旎的意思來。 “那些人只是暫且迷暈,半個時辰后就能醒?!鄙蜩で淠柯浯巴?,并沒看他。 馬車起行,稍快,卻不顛簸。 “嗯?!蔽撼幷f,“還有嗎?” “什么?”沈瑜卿疑惑看他。眼珠烏黑,睫羽纖長,似是有水浸在其中。 魏硯不合時宜地想到那句嫩得能掐出水來。 “那種藥?!彼暰€略低,發啞。 沈瑜卿笑了,“沒了藥,難不成王爺就不行了?” 這話細想,意思就多了。 魏硯眼似笑非笑地打量她,沈瑜卿想到什么,耳一熱,臉轉過去,面上卻冷淡,看不出別的。 臉側的視線盯著,她暗暗咬唇,想自己心虛什么,又轉過來看他。 魏硯笑意收斂,抱臂靠得懶散肆意,“沒有你的藥,那些人現在應恨不得死了?!?/br> 他下手沒輕過,只會給他們留一口氣,生不如死。 沈瑜卿眉梢跳了下,他身上尚有鮮紅血跡,仿佛一半是修羅身,如墮地獄。 她沒見過比他更狠的。 “漠北與上京不同,這種草藥難得,來時我制的不多,都是防身用,現下只剩了一枚?!鄙蜩で鋵嵲拰嵳f。 魏硯信她,點點頭,“你留著吧?!?/br> 沈瑜卿瞥他一眼,“我也沒想過把最后一枚給你?!?/br> 魏硯被她這語氣弄得發笑,牽唇幽幽道“不是也給了最后兩枚中的一個?” “那不是給你的?!鄙蜩で湔?。 “嗯?”魏硯看她。 “我想與那些犬戎細作單獨問話?!鄙蜩で湔f。 面刻刺青,殺戮成性,這些人她找了許久。 “問什么?”魏硯問。 他以為她今天嚇著了,回去會好好休息,想不到還要提這種要求,可真是膽大。 沈瑜卿抿唇,想了下才道“他們臉上的刺青是特有藥材所致,我倒覺得有趣?!?/br> 魏硯盯了她一會兒,忽而笑了,不去探究其中真假,懶洋洋地閉上眼,留下一句,“人醒了給你安排?!?/br> … 馬車停在刺史府,綠荷才得知茶舍出的事,急急忙忙帶人出來要去尋她,就見人已經下了馬車。 她上下打量沈瑜卿,看她完完整整,除了發髻稍亂其余沒出大事,一顆七上八下的心終于落下,眼眶一紅,沒忍住哭了出來。 沈瑜卿有點疲憊,撐著笑道“傻了?” 綠荷擦擦眼淚忙過去扶人,見又一人從馬車里出來??辞迥侨说哪?,她一呆,王…王爺? 王爺竟然和自家小姐同乘馬車回來了。 她不敢多問,扶沈瑜卿入刺史府,去了安排好的客房。 張禾厲粟下馬,魏硯吩咐他們先去地牢看著,人醒了立刻來稟。 兩人得令打馬過去。 魏硯緩步入門,身后跟著薄文星。 雍城細作潛藏多月,前些日子有了線索,魏硯才帶人趕至離頤,不料原是雍城軍所內出了jian細,才漏掉這么多人。百密必有一疏,如今入冬,關外少糧,犬戎人亦不會就此罷休。 jian細被扣押到地牢,薄文星稟完正事,多補了一句,“下官已知會了李郎中?!?/br> 魏硯說,“不是大事,沒必要再折騰,叫人回醫舍看著?!?/br> 薄文星似是習慣了,不再多言,躬身下去。 除去上郡,魏硯最常待的就是雍城。這里臨關,爭亂多,要他處理的事也多。 魏硯熟門熟路地進院,遠聽幾道喧嘩的人聲,腳步停下,側頭掃了眼,瞥到一抹高挑人影,他皺眉,轉而哼笑一聲,拇指抹了下嘴角。 竟把她安排到自己臨院了。 雍城刺史府頗大,主要為魏硯留宿時用,他的院子臨近都無人住。 此前薄文星給沈瑜卿準備了兩個院子,一離魏硯近的,一離魏硯遠的。他不知王爺對這位上京來的王妃是什么意思,故而先觀察。見王爺頗為在意,才將王妃的院子挪到近處。 對于沈瑜卿住哪,魏硯無所謂。 他入屋先解了革帶暗扣,摘下貼身護甲,又將胡服中衣脫了,露出精壯的胸膛,寬厚的肩,肌rou結實,肌理流暢分明。呈倒三角形的脊背,腰線微凹,力量感十足,猶如健碩奔騰的豹子。 在他脊背向下,腰窩處,有一道刀落的傷。血止住,卻尚未結成痂,刀口長且寬闊,鮮紅無比,觸目驚心。 第10章 .死了耍你又怎么樣? 凈室備了水,魏硯拿帕子沾濕草草擦凈身上的血跡,抽出藥匣取搗好的草藥敷上,墨綠染了中褲一圈。他也沒管,白布一纏,套上了新的中衣胡服。 收拾好后,魏硯從凈室里出來。 傷口深,一有動作便會牽扯皮.rou。他像是感覺不到痛,提了刀往出走,邁得大,步伐沉穩。 “王爺?!?/br> 遠處一翠衫人影過來,魏硯認出,是她的婢女。 “小姐交代,這藥給王爺,希望王爺不要忘了答應的事?!本G荷兩手托藥,恭敬遞上。 魏硯垂眼,掃向那精致的白瓷瓶,瓶身通透圓潤,不染雜質,是上好的料子。 不愧是嬌貴人。 他沒接,“回去告訴她用不著?!?/br> 綠荷驚愕小姐竟然又猜到王爺會說的話,手心緊張地出了汗,硬著頭皮道“小姐說,王爺不要就算了,請保重身體?!?/br> 其實原話是如果他不收,你就直接告訴他不要拉倒。 最后那句話是綠荷加上的,現在是在漠北,她不想因為這點事惹怒王爺,對自家小姐也不好。 魏硯一樂。 她這活學活用倒挺厲害,還學他會激人了。 “告訴她,藥我收了?!蔽撼幗舆^圓潤的瓷瓶,往懷里一揣,走時瞄了眼臨近的院子。 只看到幾個清掃的仆人。 … 沈瑜卿托腮在窗里看書,窗正對院,在她的視線里,外面的事看得清清楚楚。那男人好像后腦長了眼睛,倏的就看過來,明知他看不見自己,心口還是恍然一跳。 綠荷回來,“小姐,王爺將藥收了?!?/br> 沈瑜卿點點頭。 綠荷忍不住問,“小姐,王爺真的會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