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到漠北以后 第6節
“???!”聽說進下獄,厲粟顧不得疼了,眼睜得像銅鈴,但他見王爺面色實冷,也一句話都不敢說,抱拳應命,灰溜溜退到后面。 得空張禾才告訴他,“王爺帶王妃回去,是因為王妃能治軍師的頑疾?!?/br> 厲粟明白過來,猛拍大腿,齜牙看他,“你他娘的怎么不早告訴我?” 王爺視軍師為尊輩,這些年為了軍師的病王爺可是到處跑,哪里都去過。若王妃真能治好軍師,除去頑疾,那王爺這么待她也不足為奇。 張禾摸摸嘴,說著風涼話,“也就王爺治的了你,讓你長長教訓,少嘴碎?!?/br> … 已是后午,天稍淡。 厲粟退到行伍后,張禾前去探路,為首只有魏硯。 沈瑜卿將外氅的領立起,遮住脖頸,阻擋灌入的風。指尖在馬背劃了幾圈后牽繩到前面。 “你要我救什么人?”沈瑜卿眼不看他,眸子眺望遠處的昏沉。 魏硯留意她換了件厚實的披風,織錦的緞子,遮寒又不失華美。他提提唇,脾氣硬,人倒是不糙。 “軍師?!蔽撼幒喍痰膬蓚€字。 “你的軍師?”沈瑜卿挑了下眉梢,含聲問。 提此,魏硯的眼暗下片刻,轉瞬即逝,又恢復此前的漫不經心。 “算是?!?/br> 什么叫算是? 沈瑜卿察覺他的情緒有異,興致缺缺不愿再提的模樣,便不再問了。 她也不是很想知道他的事。 “不問問我軍師患得什么病,病了多久,用過什么藥…好做個準備?!蔽撼幷f。 沈瑜卿自信,“不必問,還沒我醫治不好的疾?!?/br> 曠日下,風涌動。女郎眼角眉梢都是自傲的笑,云發揚起,露出掩藏在的紫玉芙蓉耳鐺。她眼里有光,猶如瑩玉耀眼。 她轉過眸子,里面的光還沒散,正對上他的眼。 魏硯移開視線,玩著長刀的環兒笑,“風大,待在馬車里要比騎馬舒服?!?/br> “你怎么不坐馬車?”她問。 “用不著?!蔽撼幋鹨痪?,重新拉起韁繩,不再多說,策馬越過她朝前奔,男人的聲音漸漸被風吹散,消逝無蹤。 … 趕到雍城時天尚早。 雍城刺史薄文星非上京調派,漠北諸城刺史多數由魏硯親冊,封王只掌管一方瑣事,自然沒有這個權利,也不敢這么做,但魏硯卻敢,還無所顧忌。 薄文星是典型的漠北人,方臉兇煞,一口地方話聽得沈瑜卿云里霧里。 她側眸,魏硯正與他交談,方話說得比官腔都利索。 薄文星恭敬地聽著,轉而露出笑,命人在前引路。 沈瑜卿左看看右看看,這座城說官話的人實在少。她打馬過去,到魏硯跟前低語,“他們說的是什么話?” 魏硯臉朝她看,回了一句,“東胡語?!?/br> 再沒了話,一副不愛搭理的神色。 沈瑜卿嘁嘁,好像多說兩句話能掉塊rou。 她懶得問了。 自顧自慢悠悠地閑逛。 魏硯瞄向前面晃悠的人,皺眉阻道“別亂跑,這地方不比旬姚?!?/br> “怎么,難道還能吃了我?”沈瑜卿扔下句話,學他不多說一個字。 魏硯朝身后的張禾抬手,“帶人過去?!?/br> 張禾抱拳得令。 沈瑜卿左顧右盼,雍城確實與之前走過的地方不一樣,街上大多人穿各式胡衣革靴,男人女人身量都高,骨架寬闊,她身量小,若是不騎馬,說不定就被淹沒在了人群里。 時不時遇到雜耍的戲團,沈瑜卿眼里不免好奇,正想下馬走走,余光瞥見熟悉的棗紅馬身,止住了這個念頭。 “跟著我做什么?”沈瑜卿若無其事地提提滑落的袖口,蓋住大半手背,阻擋寒氣。 她的手很白,皮膚細膩,猶如上好的凝脂。行程已有三月余,風塵仆仆的三個多月,也不見她有曬黑粗糙。 魏硯眼從她手背上轉開,“怕你走丟了?!?/br> 他勾著唇,多少帶點戲謔的意思。 沈瑜卿暗瞪他一眼,倏忽想起什么,眸子一眨,難得說句軟話。 “王爺會丟了我嗎?” 她眸是典型的水鄉美,眼瞼偏低,眼尾輕挑,不說話時是清冷美人,待笑時又艷如芙蕖,似誘似惑。 魏硯沒了笑,眸子瞇起,銳利的雙眼盯向她,“你清楚自己在說什么?!?/br> 沈瑜卿見他冷臉,笑意更甚,蔥白的指尖撫著吹亂的云發,“清楚啊,王爺現在必要護我如寶呢!” 心里冷哼,叫他以前蠻橫囂張,現在還不是有求于她。 沈瑜卿夾著馬腹緩緩而行,魏硯在后面,也不緊跟,比她走得還慢。 兩人的面色都緩了下來,仿佛之前什么都沒發生過。 雍城商貿繁雜,處邊境,與關外相通,經常會有拐子,尤其像沈瑜卿這樣語言不通,嬌俏貌美的女子最引人注目。 前幾日來報,雍城進了犬戎人,至今還沒查出。 魏硯四下巡視,偶爾眼看向前面的人身上。覺得她方才的行徑簡直是膽大。 他知她是奉了老東西的命來此,至于意圖他猜的出幾分,但他不愿做的事,沒人逼迫得了。 馬停在一處茶舍前,沈瑜卿下了馬,一轉頭,那人正離不遠處,許是注意到視線,亦看向她。 兩人目光對上,他的眼依舊沉,片刻,他笑了下,但笑意不善,讓她記起了漠北的烈風,野性,剽悍,又巋然不動的勢在必得。 他看穿了她的心思。 或許他騎馬的緣故,勢頭總壓著她。 沈瑜卿若無其事地轉身,覺得自己方才贏得也是憋悶,抬步進了茶舍。 雍城偏僻,茶舍只兩側小樓,稍許簡陋,里面有一白須老者在案臺說書,說得痛快,唾沫橫飛,激情四射。下面聽者亦是聽得津津有味,拍案叫絕。 沈瑜卿進去時仔細聽了句,有些失笑,這些人說的正是漠北淮安王魏硯立下赫赫戰功,庇護漠北,驍勇善戰之事。 她倒是也想聽了。 要了二樓雅間,跑堂引她進去。不過稍許,一人推門而入,沈瑜卿收斂心緒,眼都沒抬,“王爺來得倒是快?!?/br> 魏硯緩步而入,刀擱置案邊,坐到她對面。 茶桌方圓卻小,只容得下兩把交椅,兩人對坐,他人高腿長,肩寬體闊,倒顯得雅間逼仄,圓桌更小。 “體力不錯,這個時候還能亂跑?!蔽撼幋蛄克?,確實沒料想到幾個時辰腳程,她還有力氣亂轉這么久。 沈瑜卿放下茶水,看了眼門外無人,放低音,“王爺是體力不行,累了?” 樓下是拍掌叫好的歡呼聲,愈發襯得雅間寂靜。 魏硯眉峰壓下,覺出她自離頤回來后就不對勁,步步緊逼,逮著他就不放。 “這種事兒,你確定想知道?”魏硯嘴角玩味地笑,有些地痞輕佻,完全不符合她心中世家公子的形象。 這人,不僅粗野,還孟浪。 沈瑜卿從未被男子這樣待過,她聽懂他的意思,耳根已經熱了,卻有股不服輸的勁兒在,“王爺教教我該怎么知道?!?/br> 魏硯身子一仰,兩腿交疊,右腿翹著,胡服貼身,勾勒出男人勁實的腿,眼幽深幾分,“教過了?!?/br> “嗯?”沈瑜卿狐疑看他。 魏硯提點,“哈莫罕死的當夜?!?/br> 沈瑜卿微怔,倏的記起,這下不只耳根,臉都熱了。 他的目光幽深,漆黑的眼向下,不只是不是沈瑜卿的錯覺,仿佛他就是在看她外氅遮掩的胸口。 明明過了這么久,可胸脯還隱隱作痛。 他當時是下了狠勁,不留半分情面。掌心溫熱,只隔著一層里衣,觸感明顯。 沈瑜卿袖中的拳收緊,面色頓冷,“看來王爺的體力也僅限于比?!?/br> 嘴可真硬,倔得像石頭。 魏硯壓壓護腰的扣,斂起笑,語氣低沉,“漠北不比上京,這兒的男人野,你駕馭不住?!?/br> 所以,少試探招惹。 第8章 .別怕指腹戳到他的齒。 氣氛略有凝滯。 稍許,沈瑜卿哼了聲,將手中的茶碗轉了個圈,目光低低挑釁,“巧了,我偏喜歡馴服野的?!?/br> 茶碗的水凈,溜溜打轉,桌上濺出些許的水漬。 對上那雙鋒利精亮的眼,沈瑜卿直接無視,又倒了一盞茶放到唇邊小口小口地啜。 堂下一陣熱烈歡呼。 沈瑜卿直起身,偏頭向外掃了眼,“這是王爺授的意?” 魏硯轉眼,順著她的視線向外看,只聽那說書人正說到淮安王千里走單騎,勇奪贛州城。那人說得正是興頭,堂下人亦聽得聚精會神,心神向往,恨不得親眼目睹的樣兒。 他收了方才的神色,抱臂在懷,肆意懶散地坐著,反問她,“你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