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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這里往下,阮瀟如同落入了一個無底洞中。在她逐漸恢復的視覺里,她看見了許多的片段,每一個都是那日被斬斷了鎖鏈的少年。 有他衣衫襤褸站在營帳邊抹眼淚的,有那把彎刀被送給他時的情景,還有少年意氣風發、提刀上馬的英姿。 阮瀟愈發確定,這個秘境的確是與這人密切相關的。 她朝虛空之中伸出了手,碰到了其中一個記憶碎片。奇怪,竟然是可以拿下來的。 既然如此,她就將那些薄如蟬翼的碎片全都收了起來,攏在了手心里。 “咣”地一聲,她摔到了一座小石子壘起來的小山上。 她揉著腰坐起身來,只見眼前是一個無邊無際的世界。在溫暖的日照下泛起了金色的光澤。 阮瀟一愣。她終于知道為什么齊梁要從巫族搶走這個秘境了。 她從身下抓了一把碎石,那不是石頭,而是金子。目之所及,竟是一個巨大的金礦! 秘境也是修真界中最古老的金子來源之一,而這個九層宮,恐怕是其中最大的一個。 這時,一陣馬蹄聲停在了她的面前。馬上的少年握著長刀,像發現了什么驚奇事物一般:“來者何人!” 阮瀟差點沒忍住笑,只因那匹高大的駿馬竟然也是金子鑄成的,通體反光,能亮瞎眼睛。 “小鬼,”阮瀟毫不客氣,“我是問你,這個東西怎么關掉?!?/br> 她指了指頭頂上。 少年順勢抬頭望了一番,莫名其妙:“你這人好生奇怪?!?/br> ……看來是靠不住他了。阮瀟從小山上一溜煙兒滑了下來,拍了拍手上的灰:“你可有見過我的朋友?男的,比我年紀大,臉上還有印跡?!?/br> “見過?!?/br> 阮瀟還沒開口,他咧開了嘴:“他在幫我干活呢?!?/br> 她順著少年的指示望去,只見一個熟悉的背影正在用劍戳著地面上的金礦。正是齊約。 但任憑阮瀟怎么說,他都跟沒聽見一般,無動于衷。 “剛開始他還跟我說話的,但是過了一會兒就變成這樣了?!鄙倌晔?。 “你叫什么?”阮瀟問。 少年搖頭道:“我不記得了?!?/br> 阮瀟瞧了一眼他的刀:“算了,那就叫你小刀吧。小刀同學,現在我們的性命都在你手里了,你得想辦法送我們出去?!?/br> “出去簡單呀,”小刀說,“只要……” 他話音未落,整個人雙目一白,向后仰躺而去。 “喂!”阮瀟嚇了一跳,立刻搖了搖他。 過了好一會兒,少年才睜開了眼睛,開口第一句話便是:“來者何人?” 阮瀟:“……” 她將方才的事情全都說了一遍,然后問少年:“你剛剛說,只要碰到一個東西……” “停,你怎么證明你不是敵軍派來的細作?”小刀打斷了她,警惕地握緊了刀柄。 阮瀟沉默了片刻,嘆了口氣,從乾坤袋里掏了半天,總算把小骨拎出來了。小骨似乎不太適應,東倒西歪地走了一陣,豎著尾巴繞回到了阮瀟和小刀之間。 “這、這是什么!”小刀大為震驚。 阮瀟認真道:“這是與我一同前來支援你的,它名為小骨,驍勇善戰,定能助你百戰百勝?!?/br> 小刀定了定神,將信將疑。 “你若不信,告訴它你想找什么?”阮瀟跟哄小孩兒一樣,耐心道。心說這少年不如息然好騙。 小刀想了想,刀鋒在地面畫了個奇特的圖案。 小骨靠近來觀察了一番,阮瀟偷偷將那圖案寫在了符紙上,以些微的靈力注入給小骨。 她觀察著少年的神色,見他從懷疑到慢慢皺眉。 突然,地面震動了起來。起伏之中,六條金色的鎖鏈從裂開的地縫中鉆出,栓住了少年的手腳,疾速將他往地下扯去。 金色的巖漿中,一群黑色的狼正張著血盆大口,涎水從利齒上落了下來。 小刀不驚不懼,好像已經發生過許多次一般,由著那些鎖鏈拖住他。 但這一次,早已習慣了千百次的疼痛卻沒有出現在身上。 劍鋒如月色,瞬間將鎖鏈斬斷了。 在地縫合上之前,阮瀟將他扯了出來。她忽然想起來了,在第一層見到這少年時,他身上都是血污……難不成,都是被這些東西撕咬的? 小刀驚奇道:“哇,在夢里,我每次好像都會被咬死。但是夢和現實真的是反的?!?/br> 阮瀟一怔?;蛟S不是夢里。是每一次他暈過去再醒來之后。 這仿佛是為他量身打造的一個監獄,讓他在這里受盡百般折磨。 倘若他一直在這兒,那后世的歷史豈不是都不會發生了?按照邏輯來說,就連她的出現也會隨之湮滅…… “既然你救了我,那我便答應你一個要求?!毙〉缎χf。 阮瀟道:“其實這個秘境就是你的夢境吧。這九層宮中每一層都是你去過的地方。你若真想報答我,就想辦法關掉它,去你應該去的地方?!?/br> 小刀臉色一變,搖頭道:“不行。我關掉了它,我也會出去??墒俏蚁牖丶摇?/br> 剛一說完,他再次暈了過去。 他的家不在這兒,在很久以后。 他忘記了。但好在阮瀟知道。 過了一會兒,小骨跑回來了,嘴巴一張,往地上吐了一個蝴蝶狀的東西。除了金色的邊線外,內里都是透明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