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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廖修和頓了頓,開口說,“有事,要回醫院一趟。抱歉?!?/br> 又說:“不能陪你逛茶里鄉了,你跟我一起回烏州嗎?還是在這里再玩兩天?” “不跟你一起又有什么意思,”蘇櫻撇了撇嘴,又問他,“什么事?” 廖修和猶豫了一下,最終說道:“姥姥報了病危?!?/br> 蘇櫻陡然站了起來。 她幾步快速走到廖修和面前,目光純粹是對愛人的擔憂。 說:“那我陪你去醫院吧?!?/br> 廖修和很快說:“不用?!?/br> 蘇櫻愣了一下,仿佛下臺階時一腳踏空,心里頓時涌上了一股難言的酸澀。 想起之前那次,廖修和從醫院回來情緒不好,卻沒有對她吐露分毫。 而從那之后,好像兩人的關系沒有任何長進。 好像不管他們曾經做過多么親密的事,哪怕已經解開了多年前的誤會,廖修和遇到了什么,仍然會下意識的把她排除在外,不讓她接近。 她的眼皮顫了顫,不再看著廖修和,目光垂到對方的胸口。 輕聲問:“我不可以么?!?/br> 昔日靈動的小狐貍失去了往*日的自信與驕矜,耳朵耷拉下來,蔫巴了起來。 廖修和的目光垂落在女人的頭頂,幾度欲言又止。 最終嘆了口氣,輕輕抬起手,捧上女人的臉頰。 女人被他的動作帶著,再次微微抬了起來,和他對視。 這些年來,廖修和一直習慣于封閉,習慣于不袒露自己的內心。 除了本身性格如此,他身邊也向來沒有合適的人。 他沒有尚在人世的、有血緣關系的親人。從他牙牙學語起,就已經被教導沒有資格依靠,不被允許索取。 在漫長的時光當中,獨自一人,對抗著與生俱來的孤獨,甚至已經忘了這就是孤獨的滋味。 而他何其有幸,在將近而立之年,還能遇到一個人,劃破無邊的黑暗,執掌明亮的燈火,走向他,告訴他。 你還有我。 只有蘇櫻了。 如果不是她,也再也沒有第二個人了。 廖修和的嘴唇我也動了動,平生第一次,他主動要求:“那你……來陪我?!?/br> 短短的五個字,如同煙火一樣點亮了蘇櫻的眼眸。 - 兩人趕到醫院的時候,廖修德和舒平已經在病房了。 王瑞芝報了病危,搶救也不過是茍延殘喘,舒平決定讓老人家不再受折磨,平靜地離開。 也就是這一天兩天的事了。 此時此刻,老人仍殘存一絲意識,睜著混沌的雙眼,艱難看著站在房間里的四個人。 蘇櫻雖說是主動要來,這會兒房間里其他三人都是廖家人,又覺得不太合適,想退到房門外,等廖修和。 廖修和的手掌卻握住了她的手腕,無聲地讓她留下來。 蘇櫻的胳膊緊緊貼著廖修和的胳膊,就站在原地,沒有再動彈。 老人看了一圈,目光停留在了廖修德的身上。 蠕動著嘴唇,含糊的喊了一聲。 說是“過來”。 廖修德走上前。 王瑞芝已經是風燭殘年,此時分不太清誰是誰了。 男人的高大的身體在他的視野里搖搖晃晃,她艱難閉了下眼。 攢了攢力氣,才又睜開。 其實看不到男人的面容,她的視角,只能看到那整齊的衣擺。 老人輕聲問:“你恨不恨我?” 廖修德怔了一下,說:“怎么會?!?/br> 沒多想什么,只覺得是阿爾茨海默癥的癥狀,記憶和表達都已紊亂。 他的回答似乎安撫了老人的情緒,王瑞芝又沉默了一會兒,緩緩地說:“你也不該……本來就是,寄人籬下?!?/br> 蘇櫻微微睜大了眼,還沒有反應過來她話里更深一層的意思,身邊的舒平就下意識往前走了一步。 原本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可在看到舒平的反應后,蘇櫻仿佛被什么擊中一樣,突然感覺不安。 她猛地轉頭去看廖修和,廖修和的表情卻如同深潭井水一般平靜。 察覺到蘇櫻的視線,廖修和微微偏過頭。 看了他一眼,眼神示意她不要擔心,握著她手腕的手往下滑,落入她的掌心。 蘇櫻垂眼,五指插入廖修和的指尖。 兩人十指相扣。 老人*沒有留意到屋里的變化,緩了緩精神,又說:“股份的事兒……辦了么?!?/br> 到了此刻,連廖修德也意識到不對勁了。他猛地轉過頭,看站在他身后的弟弟。 廖修和則對著自家兄長微微點了一下頭。 廖修德眼神中的情緒非常復雜,掙扎幾久,才轉過身,手掌握著老人皺褶嶙峋的手,用力握了握,沉聲說:“放心?!?/br> 聽到這個,老人才似乎真的寬了心,有些奮力想要起身的身體也徹底躺回了床上。 剛剛那已經花費了她太多力氣,這會兒她決定要歇息了。 幾個人沉默地在房間里呆立了很久,見老人沒有再說話的意思,便留著廖修德一人在屋里看護,其余幾人離開了病房。 出了房間,舒平的視線落在了蘇櫻予廖修和緊握的兩手上,不是很好看地笑了一下,似乎是覺得欣慰,卻又實在提不起精神。 她看了眼廖修和,想說什么卻沒說,看了眼站在旁邊的蘇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