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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這個“不速之客”只是相對蘇櫻而言。實際上,這個人就是蘇凜肅叫來的。 蘇櫻的父親,蘇耀文。 她已經很久沒有見到他了。 上次見面的時候,兩人還吵了一架,不歡而散。 對于蘇櫻來說,那是真的,切骨的厭惡,寧愿此生不見。 她母親去世早,父親一直聲稱獨身,其實對她的關懷卻很少。 從小,她要么在廖家流浪,要么就跟著爺爺生活。 蘇耀文永遠會說自己很忙。 小時候的蘇櫻曾經天真地相信過,覺得對方是真的忙。 日復一日在家門口等候,想等到父親下班回家的再吃飯或者睡覺。 長大了雖然不會這樣傻傻等待了,卻也還是關心自己父親。 后來才知道,其實都是假的。 蘇耀文在外面早有情人。 而蘇櫻這么多年一直被蒙在鼓里。 只有高考過后,女人抱著孩子出現在她家里,她才突然知道了真相。 而她在意的,其實不是蘇耀文有新歡這件事。 母親離開得早,她不介意有人再陪著父親。 只是,蘇耀文說是為了她,才忍了這么多年,騙了這么多年。 將不屬于她的道德枷鎖施加于她。 讓她徹底和蘇耀文決裂。 蘇耀文近些年飽受婚姻滋潤,已然不復年輕時的倜儻瀟灑,啤酒肚撐著T恤,T恤上幾條橫縱交叉的線,被撐出一種3D般的效果。 此時坐在蘇櫻對面,皺著眉教訓她:“結婚了都不知道跟爸爸說,也不知道在你眼里我算什么?!?/br> 蘇櫻瞟了他一眼,沒說話。 這股漠視的態度惹起了蘇耀文的怒火,他拍了下桌子,道:“你爸跟你說話你就這么個態度!” 蘇凜肅冷聲道:“耀文?!?/br> 蘇耀文看了眼父親,收回手。 嘴上卻沒停:“天天盡心盡力地對你,為你考慮那么多,你就……” “你那是為我考慮嗎!”蘇櫻揚起嗓子,又迅速冷靜下來*,“算了,你來了就來了,今天不翻舊賬?!?/br> 廖修和轉頭看了眼蘇櫻。 暖黃燈光下,蘇櫻的妝容看著張揚而冷艷,她用口紅將唇角描繪出向上的弧度。 但他知道,她不帶任何笑意。 “其實爺爺,”蘇櫻偏過視線,直直看向蘇凜肅,“不瞞你說?!?/br> 她終于拿出那張結婚證,掀開紅色表皮,把兩人的合照亮在蘇凜肅眼前。 “不管你同意不同意,法律意義上,我都已經是廖修和的妻子了?!?/br> 蘇耀文在一旁罵:“胡鬧!” 蘇凜肅倒是一時沒有說話。 燈光微涼,裊裊熱氣從飯菜往上飄,復又消散。 屋里寂靜無聲,他們沉默地對峙。 過了半晌,蘇凜肅嘆了口氣。 問:“婚禮什么時候辦?” “不辦?!碧K櫻立刻說。 而在她再次開口之前,廖修和截住了她的話頭。 說:“是因為我?!?/br> 他解釋說,回國準備讀博,而如果剛剛結婚,導師會有疑慮,可能不愿接收。 蘇櫻想扭頭看他,卻礙于場合,終是沒有動作。 只是心里微動。 想自己那個時候告訴他不想結婚,想很多理由,他一副毫無所謂的模樣,似乎都沒聽進耳朵里。 這種時候卻又站出來,把責任都攬在自己身上。 蘇凜肅沒說話,點了根煙。 老爺子上了年紀,身體不好,本已戒煙很久。 此時這么熟練能摸出一根。 其實從剛剛開始就沒少抽。 一時滿室寂靜,老爺子雖然早已不缺錢,抽煙還是愛抽那種勁大的。 不多時,屋里便煙霧繚繞。 抽了半根,他于白色霧氣中抬眼,淡淡道:“櫻子,你上大學的時候,我讓你去相親?!?/br> 蘇櫻眸光一動,已然猜到他接下來的問題。 果然他問:“那時候,怎么不說?” 蘇櫻睫毛顫了顫,垂眸。 其實裝了這么久,這會兒已經想不出什么完整的理由了。 只得含混道:“我們……早戀嘛。一開始沒說,后來就……不知道怎么說?!?/br> “噢?!崩先瞬恢每煞?,又轉向廖修和,語氣很禮貌,“請教你一下。英國那邊的大學,應該有寒暑假吧?” “不敢,”廖修和道,又答:“有?!?/br> “沒回國過?” “當然回來過!”蘇櫻搶道,“我年年寒暑假不都在外面玩,就是跟他一起!” 老爺子撣了撣煙灰,淡淡道:“是么?!?/br> 沒說相信,也沒說不信。 只是這樣子看起來,就是半點沒信。 蘇凜肅確確實實、是在商場里縱橫多年的老人。 他的眼神蒼老而銳利,飽含著歲月沉積的智慧。 不會輕易被蒙騙或欺瞞。 蘇櫻只覺得被他看著就如坐針氈。 頭一次發現自己想得過于天真。 回想起來,她編造出來的那些故事根本就是漏洞百出,難經推敲的。 “蘇櫻,”蘇耀文察覺到老爺子的態度,便也敲打道,“記得蘇家的家訓么,磊落光明。你不要撒謊?!?/br> “……” 蘇櫻閉了閉眼,終于是沒有忍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