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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瞧女帝眉間舒展了些,蘇太尉忙附和道,“陛下,臣深覺太師言之有理。當務之急,還是應當等那在場之人蘇醒?!?/br> 沈夢亦是贊同。 “也好,孤也有些乏了?!迸垲h首,“此事初審便交由你們三人,至于鳳君那里,且先瞞著吧?!?/br> “是?!比斯矶Y送圣駕。 直到那沉重的腳步走遠,宋太尉方才松了口氣,看了眼柳太師,“我瞧陛下這意思......” “太尉慎言!”柳太師擺手,“為人臣子如何能隨心揣測圣意!” 她一本正經地與沈太傅拱手禮道,“此事還需太傅得意門生蘇錦佐證,卻不知這蘇錦傷勢到底如何?” 沈夢還禮,“剛剛小兒遣了人來傳話,蘇錦身上多處劍傷,因泡在雨水里,已然化膿。如今人燒得昏迷,恐怕也是兇多吉少?!?/br> “這樣......”柳太師略一遲疑,“不如連夜將人送去京都救治,或許還有一線生機?!?/br> 她壓低了聲,“如今陛下開了金口,要保蘇錦一命。若是因此耽擱了救治時機,你我可都會吃不了兜著走?!?/br> 這話說得好聽,卻是要把蘇錦往死路上送。 沈夢并不上當,擺手道,“有勞太師費心,只不過命數一事,早有天定。潤元那孩子瞧著有福氣,此次又救了這么多人,想來上天不會太過為難才是?!?/br> “太傅,話可不能太滿?!彼翁韭掏萄a道,“如今變數頗多,若說福相,誰能比得過天家?!?/br> 沈夢頷首,“不錯。不過陛下金口已開,此事就算再難,你我三人都需盡全力保住潤元性命,不然這項上烏紗,只怕也會付諸東流?!?/br> 宋令面色一僵,壓下暗中動手的念頭,敷衍地附和了幾句。 與沈夢在廳前分開,柳太師這才與宋令低道,“你我與五殿下都有姻親之緣,能救必然得救。只不過此事,還需靜看?!?/br> “你可聽聞宮中最近風頭正盛的張貴君了么?”柳太師拍了拍她的手臂,“早前不過是陛下御前的看茶內侍,如今一飛沖天,真正的寵冠六宮?!?/br> 柳太師點到為止,宋令登時便明白她言下之意。 早前的春試一案,陛下對顧執就已經諸多不滿,可她到底是鳳君之女,多年妻夫情分,總多些容忍。 如今陛下既然因許昌派顧曉暗查,只怕這容忍已到了極限。 不然,哪里還會留蘇錦一命。 如今的蘇錦,于顧執來說,可謂舉足輕重。 且陛下新寵有孕,她又值壯年,自然不愿膝下皇女攬權納賄,畢竟于天家而言,權勢比血脈更加真實。 “若此事定棺蓋論,婚事作罷都是其次,只怕我家茗兒,會因過往瑣事聲名盡毀?!?/br> “這世間可多得是踩地捧高之輩?!?/br> 柳太師這幾句肺腑之言,又何嘗不是宋令所擔心的。她早前還打算依附顧執,為宋綿搏條出路。 眼下白白搭進去了宋致不說,若是...... 正想著,宋令眼角一斜,就發現混在小廝里的宋致。 她匆匆與柳太師話別,待四下無人,才拽著他躲進客房。 “你怎得還在鳳平!” 宋令問得著急,話音一落,又覺得還有更要緊的,忙道,“你臂上朱砂可還在?” “在的?!彼沃碌偷蛻?,拉起衣袖給宋令瞧。 那殷紅的一點,到底讓宋太尉心中輕松不少。 只要證明他清白的朱砂還在,等此事風頭一過,也好將他再嫁給宋綿頂頭上將,倒也不算損失慘重。 “山洪來勢洶洶,我擔心娘,所以冒險留在銅爐?!彼忧优撑?,瞥了眼沉思的宋令,“后來聽聞娘隨駕而行,這才尋到了縣里?!?/br> “總歸是你有心?!彼瘟罘銎鸸蛟诘厣系乃沃?,“如今我平安無虞,你且先回府里,你爹這些日子整日哭鬧,就想見你一面。你早些去,也好盡些孝道?!?/br> “爹沒跟大爹爹一同來鳳平么?”宋致眼中疑惑,忽得又好似覺出了什么,低頭不語。 宋令多年官場生涯,哪里能瞧不出他的異樣,忙道,“你這話從何說起?” “我,我,許是孩兒看錯了?!彼沃聯u頭,“大爹爹體弱,如今又是雨季,想來不會再去清涼峰上香才是?!?/br> “定是孩兒眼花,才會在府中瞧見了大爹爹?!?/br> 他說得顛三倒四,慌不擇言。 宋令面色稍霽,“你是說在這縣衙里瞧見了你大爹爹?” 宋致連連搖頭,“許是孩兒看花了眼?!?/br> “致兒,你從頭說說,到底是在哪瞧見的?!彼瘟钛哉Z溫和,鼓勵道。 “孩兒剛剛掛念著娘,便趁亂混進了縣衙,誰料就撞見了大爹爹和劉大人從后院出來?!?/br> 宋致瞥了眼握掌成拳的宋令,又補充道,“只不過孩兒也不敢肯定?!?/br> “后院何處?” 宋致想了半日才道,“后院順著西南方向走有一處花園,進了那道垂花門便是?!?/br> “娘,許是孩兒看錯,大爹爹身子孱弱,根本經不住風雨,又怎么會出現在這?!?/br> 他越是這么說,宋令面上越發難看。 今早出發之時,她分明瞧見她那主夫穿戴一新,上了馬車。 且每月初一十五,他都有去清涼峰上香的習慣。 風雨無阻。 這四字好似一抹幽幽綠色,燒得宋令頭腦發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