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頁
素日里裝著零嘴的口袋里,滿滿當當都是拾來的小石子和他最喜歡的小彈弓。 沈原一愣,伸手摸了摸淮安的發頂,這孩子比他還要小上一歲,正是長身體的節骨眼,可偏偏淮安嘴挑,個頭便比同歲的淮南要矮上許多,也瘦弱許多。 但每每有危險時,擋在他面前,沖出去的也就只有瘦弱的淮安。 偏過去的自己總是嫌他太笨,有些好東西都緊著留給淮南,總是忘了他。 “以后不許這么傻了?!比缒牡P眼泛起水波,眼眶酸澀,只下一秒便有淚來。 “以后,若是遇上危險,不必管我?!?/br> “那怎么行!”淮安忍下噴嚏,搖頭,“公子對淮安好,淮安都記在心里的?!?/br> 見沈原紅了眼,一貫笨拙的小廝慌了神,吶吶地安慰道,“公子,昨淮南的事,您莫要寒心?!?/br> “這世間的人,遇上便是緣分,緣分盡了,也就散了?;茨吓c公子緣淺,既是留不住的人,早些放他去也好?!?/br> 他費盡腦汁,說了許多聽來的大道理。 臨出門時,才又悄悄道,“公子,您放心,小的以后絕不讓姓宋的再靠近外院一步?!?/br> 沈原剛剛還傷感著,被他一句話便羞紅了臉。 “還不快去!”郎君裝作不耐揮手趕他。 “噯!”淮安笑嘻嘻應了。 瞧公子對蘇姑娘那小心謹慎的模樣,怎么看都是先動了心正一步步慎重的試探著。 豆豆眼的小廝琢磨過,總歸蘇姑娘還住在外院,只要攔住宋公子,以自家公子的樣貌,怎么得也是該近水樓臺先得月才是。 他歡快地拿了銀子去泡澡,畢竟要替公子守門,身體不好哪能行。 淮安蹲了幾日,也沒見宋致上門。 倒是天天往外院送飯菜的文墨,有些膽戰心驚。 也不知道為什么,最近走在這小巷里,總讓人感覺詭異。 仿佛有人一直在暗處盯著。 不過這幾日的飯菜,似乎很和蘇錦的胃口,吃得也比平時要多。 就連夜里,也會有人專門送湯過來,叫文墨在小廚房煨著,以防蘇錦夜里讀書,餓了肚子。 一來二去,文墨便回過味來,能對蘇姑娘飯菜這么上心的。 定然不是廚房里那些廚娘,更不會是主夫。 思來想去,也就只能是自家公子。 可眼看就要到四月初,蘇錦入院考試在即,她也不好多說什么,免得蘇錦分心。 如今書院自查已經進入尾聲,春試泄題一案卻遲遲未有定論。 一時之間,各種傳言甚囂塵上,卻又齊齊都指向了沈府。 沈夢自是身正不怕影子斜,但此言一開,朝中也有些文官動搖,一本接一本的往上遞折子,懇切萬分,要陛下肅清文林不正之風。 是以這些天,府內管得很嚴。 推開的小窗里,稍稍探眼便可看到淮安拿著針線站在一旁,好奇地望著沈原。 因是在家,往常用玉冠束起的青絲披散,只用發帶松松在后挽了個結。 郎君專注,正極為細心地描著梅花繡樣。 靛青錦緞的荷包,配上竹青與深綠編制的流蘇,再串上幾顆瑪瑙石,要是掛在蘇姑娘腰間。 光是想想,淮安都覺得好看。 更何況這梅花荷包還是公子親手所做,想來也會比宋致送來的竹青荷包更得蘇姑娘青睞才是。 豆豆眼的小廝嘿嘿一笑,很是熟練地拍著馬屁,“公子,您這梅花寓意高潔,可比宋公子有心多了?!?/br> “是嗎?”沈原有些不太滿意,梅花寓意的確不錯,但這花枝過多顯得凌亂,少些又太過孤寂。 他不喜歡,尤其不喜歡孤寂這二字。 淮安雖看不出什么意境,但順著說總不會錯,“可不是,您是沒見,宋公子送來的荷包完全照搬蘇姑娘舊物,瞧著便敷衍?!?/br> “你是說,宋致送來的荷包,也是竹青色,有平安字樣的?” 沈原揚眉,淮安莫名一駭,磕絆道,“對,就,就和蘇姑娘平日里帶在身邊的那個一模一樣?!?/br> 沈原沉默片刻,“荷包里面可有什么東西?” 鴉羽長睫覆下,叫人看不清其中的目色幾何。 豆豆眼滴溜溜轉了轉,淮安如實道,“小的不敢打開看,不過掂著是有些重量,小的猜宋公子必然是塞了錢銀進來接濟蘇姑娘的?!?/br> 說到這,淮安膽子一肥,先是顫巍巍地往后縮了縮,才道,“公子,您也知蘇姑娘清貧,雖然大人留蘇姑娘住進外院,但總歸也沒剩幾日時光?!?/br> “以后,蘇姑娘通過入院考試,住進青山書院學舍,哪哪都是需要錢銀的事。您瞧瞧人宋公子,不是塞銀子便是介紹活給蘇姑娘補貼。哪里像您——” “哎呦?!?/br> 額上被折扇輕輕敲了幾下,淮安抱著腦袋躲在一旁,一副忠言逆耳的嘆息模樣,“公子,公子莫惱,是小的多話,小的知錯了!” “可是公子,小的已經說了這么多,也不差這最后一句?!?/br> 沈原氣笑,“那就允你再多說一句?!?/br> 淮安可聽不出什么弦外之音,他只當沈原答應??诶镎f得飛快,卻又字字清晰,“公子,您就是心悅蘇姑娘,也得擺在明面上才是?!?/br> “不然,以蘇姑娘那性子,指不定到猴年馬月才能明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