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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長的巷道里,別說是人,干凈的連片紙屑都無。 沈原擰著眉頭看向鵪鶉似的小廝,“她人呢?” “公子,蘇姑娘說宋公子畢竟是個男子,獨身一人實在危險。她……”淮安的聲音越開越小,偷偷估摸了沈原的面色,悄悄道,“好在宋公子家離沈府不遠,蘇姑娘一來一回也用不了多長時間?!?/br> 想起剛剛那宋公子纏人的法子,淮安心里就抖的慌。尤其這蘇姑娘一看便是只知讀書的死腦筋,根本就不是此人的對手。 他越想越覺得蘇錦此去怕是就要被姓宋的訛上,忍不住望向沈原,“公子若是擔心,不如小的追上去瞧瞧?” “管她作甚!”沈原一甩衣袖,面上神情又冷下幾分,“她一個女子,還需我們護著不成?” 烈陽當頭,天空萬里無云。近晌午,街面上的行人也少了許多。 宋致心情卻格外高漲,執傘的手也止不住的微顫,他偷偷向身側看了一眼又一眼。 有幾次被蘇錦捉到目光,也不避讓,反而笑得更加歡喜。 “宋公子?!碧K錦哪里經過這陣仗,輕輕咳了幾下佯裝鎮定,緩緩解釋道,“之前贈傘一舉,并非在下對公子有非分之想?!?/br> 總歸是為了他的聲譽著想,蘇錦不敢含糊,這話便說得直截了當。 微風徐徐,吹皺了海棠,拂平了竹青。 宋致微微愣了片刻,唇角驀地一垂,“我知道?!?/br> 他聲音失落,不過須臾,桃花眼里又閃閃發亮,“那姑娘為何不直接跟去沈府?” “這……” 蘇錦眉眼閃過一絲窘迫,復而又認真道,“宋公子畢竟是為了尋我送傘才孤身前來,況且這世間男子又多體弱,我身為女子理應相送,護公子周全?!?/br> 她身上書卷氣重,一板一眼說話時,兩道黛眉微微蹙起,腰背立得筆直,一看便是常年受教,嚴肅的緊。 宋致有些心癢,想起她醉酒時,又乖又軟地窩在人懷里,說著天真胡話的模樣,有心伸手替她抹去鼻尖的汗珠,卻又怕她躲得更遠。抿唇輕笑間,記起沈原,又問道,“那蘇姑娘可有心上人?” “噯?”蘇錦皺眉。 她與宋致也不過初次相見,既不是故友也不算至交,這話問得著實僭越。 不過宋致畢竟是個男子,蘇錦又不好駁他面,尤其他也見過沈原,若是因此鬧出誤會,平白給沈府多添上幾則流言,卻是萬萬不可。 想起早前在府門口瞧見沈原的笑容,蘇錦緩緩嘆了口氣,他朝顧執笑得那般溫柔,應當是將五皇女放在了心上,十分歡喜。 她又怎么敢叫他被流言所累,與心愛之人生出嫌隙。 腔子里似是灌了風,呼呼吹得人心生冷。 蘇錦言不由衷地搖了搖頭,“蘇某一心求學,并未有心上人?!?/br> “當真?”剛剛還提著一顆心緊張不已的宋致頓時眉開眼笑,伸手從袖里摸出一枚新做的香囊,正要遞給蘇錦。 “致兒!” 身后不遠處,手里提著各式點心的女子明媚一笑,大步上前,極為親昵地拉住宋致的衣袖,“你去哪了?” “徐微???”宋致沒想到她會出現在這,桃花眼里顯出些許不自在,“這月你不是說你娘要將你拘在家中讀書么?” “可我想你?!毙煳⑾裢R粯痈皆谒吳那恼f了情話,沒瞧見他羞紅的臉也就罷了,甚至還被往外推了一把。 宋致面色蒼白,心虛地望向蘇錦。 徐微連連吃了閉門羹,又見宋致時不時看向另一人,口氣里頗不暢快,“這位是?” “在下蘇錦?!?/br> 布衣做裙,木簪挽發。一瞧便知是窮苦人家的女兒。 徐微漫不經心地打了招呼,瞥見宋致手里捏著的香囊,連連夸贊道,“致兒的繡工越發厲害,這新做的遠比兩日前送我那個精致許多?!?/br> 她說得親昵,又用余光打量著一臉平靜的蘇錦,細瞧之下倒是有幾分艷麗。 可到頭也不過是個布衣,不足為懼。 “徐姑娘謬贊,不過是尋常手藝,哪里提的上什么精致不精致?!?/br> 宋致輕輕拂開她的手,“阿良出身錦繡之家,有他珠玉在前,宋致萬不敢自夸?!?/br> 徐微聞言心下一喜,怪不得他如此生疏,原是吃味了。 當即爽朗一笑,“總歸都是送與我的,我說你的更精致,他又能怎么樣?” “既然宋公子遇上熟人,那蘇某就不多打擾?!?/br> 他們形容親密,蘇錦心下一寬,生怕恩師久等,連忙拱手辭別而去。 她一走,宋致面上更加難看,涼涼瞥了眼兀自得意的徐微,冷道:“徐姑娘,前兩日我已與你說得清楚?!?/br> “清楚,自然清楚?!毙煳⒉灰詾槿?,“不就是過往那樁無影親么?” “昨你爹可去了我家?!毙煳⒑?,“家里對你甚是滿意?!?/br> 宋致睨了他幾眼,桃花泛波,瞧得徐微心頭又甜了幾分。 “致兒,莫要再鬧,我與阿良不過是見了幾面罷了,我對你的心,天地可鑒!” “事到如今,你還覺得是我在鬧?”宋致甩開她伸過來的手,一字一頓,“徐微,我不會嫁你,現在不會,以后也不會?!?/br> 風起,將他身上一抹海棠紅吹得越發妖艷。 徐微怔怔瞧著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