郅玄 第272節
多出這些人手,趙顥能從容調撥朝堂官員,殘存的南幽氏族將被進一步清理。 擺在后者面前的僅有兩條路,要么徹底服從趙顥,按照他的規矩辦事;要么被全族邊緣化,休想再觸碰朝堂權利。 在玄城停留期間,趙顥特地去過商坊,為改造顥城認真取經。其后制成條令下達顥城,命城內官員認真領會。 做完這一切,趙顥不再拖延,上午見過玄城官員,當面交還簿冊,下午就點齊隊伍啟程出發。 隊伍出城時,大小官員皆出面送行。 道路兩旁人群擁擠,不少人錯過趙顥入城,此時方能看清他的樣子,不由得連聲感嘆,南趙侯風姿俊逸,容顏絕色,世間難得一見。 趙顥離開隔日,原鶯離城北上,攜帶的物資比入城時多出一倍,買到的奴隸超過五百,都是身強體健的壯年男女。 隊伍出城時,原鶯坐在車內,聽到城民們議論,盡是對趙顥的贊美之詞。 原鶯不禁皺眉。 南趙侯絕色? 在她看來,不及兄長多矣。 原鶯的審美和原桃出奇一致。在姐妹倆眼中,郅玄的容貌才是一等一好看。至于趙顥,長成那幅樣子,看起來就不像好人! 第二百七十三章 離開玄城后,趙顥一路披星戴月,比計劃提前數日抵達西原國。 隊伍進入國境,打出南趙國旗幟,邊境守軍立即得知消息。 仰賴沿途設立的驛站,守軍傳遞情報極為便利。 戰馬奔馳而過,馬上騎士背插三角旗,向驛卒出示代表身份的木牌,就能輕松獲得補給,換乘馬匹,第一時間將消息送入西都城。 駐守邊境的中大夫未見過趙顥,但能認出戰車上的圖騰和隊伍中林立的旗幟。 確認來者是南趙侯,出于禮儀,中大夫率手下官員出城相迎。 趙顥謝絕對方邀請,沒有率隊伍入城,決定夜間在城外扎營,天明后繼續前行,以最快的速度趕往西都城。 當地氏族沒有強求,送出肥羊和美酒招待,隔日禮送趙顥一行。 中大夫派人快馬加鞭送出消息,提前通知前方各城:南趙侯即將過境。 趙顥麾下過境,數千人浩浩蕩蕩。仰賴和郅玄的婚盟,隊伍一路暢行無阻,經過氏族封地未遇到任何阻攔。沒有盟約存在,他國軍隊休想在西原國境內馳馬。情況嚴重的,甚至會引發國戰。 春耕剛剛結束,時逢夏種,田中鋪滿綠意,隨處可見忙碌的農人。 隨著馬耕和牛耕大面積推廣,各種新式農具廣泛投入使用,西原國內開荒數直線攀升。 大片荒地得到開墾,適合種植的山丘也被利用起來,蔓草叢生被成排的秧苗取代,田連阡陌,連疇接隴,一眼望不到盡頭。 在郅玄的主持下,西原國內大舉修路,氏族們有錢出錢有力出力,耗費兩年時間,修成統一標準的官道,將各主要城池串聯一起,交通很是便利。 官道之外還有民道。 顧名思義,道路由民間出資,集合國人和庶人的力量修建。工程標準不及官道,卻大大便利的往來商隊和村民,具備重要的經濟和軍事意義。 官道和民道相輔相成,方便各地聯絡,使西原國的力量更易整合,相比其他諸侯國,調兵速度和整合物資一騎絕塵,縱使是善戰的北安國也望塵莫及。 趙顥一路行來,為使戰馬不踏傷啃食莊稼,連下三道命令,嚴格約束隊伍上下。 隨行人員中有部分幾度來訪,知曉西原侯的治政能力。以這位國君的能量,西原國有今日發展不足為奇。只是感嘆一聲,今歲風調雨順,定是豐年。 部分人首次造訪西原國,看到腳下寬闊平坦的道路,望見大片開墾的田地,估算秋收時的粟麥產量,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震撼之情溢于言表。 個別城池也就罷了,沿途經過的氏族封地皆能豐產,想做到這一點談何容易,簡直難以想象。 途經一條大河,隊伍暫停歇息。 望見立在河中的龐然大物,隨員們集體瞠目。 十多駕水車并排矗立,每駕高達二十米。隨著輪軸轉動,木輻條帶著刮板和水斗飛轉,源源不斷將河水送入溝渠,再經溝渠流入田間,替代村人和奴隸挑水灌溉,節省相當大的時間和力氣。 溝渠寬達半米,底部和兩壁光滑堅硬,卻非石砌,而是一種未曾見過的材料。 隊伍眾人心生好奇,紛紛上前查看,親手觸碰更感到新奇。 兩名村老恰好蹲在田頭,遇到來人詢問,三兩口吃完暄軟的麥餅,抹掉嘴邊的餅渣,告知對方此物名為“水泥”。 “水泥?” “君上得天授,命人造出此物?!贝謇向湴恋?。 制造水泥不算困難,缺點是會污染環境。 考慮到發展的重要性,郅玄做出取舍,專門開辟一處無主荒地,建起成排的作坊,用來制造水泥。 地方足夠大,又恰好發現合適的材料,郅玄大筆一揮,水泥廠外建起磚窯,主要燒制青磚。 依照后世標準,這些作坊是妥妥的黑心工廠,黑磚窯。 擱在現下,卻沒人提出異議。 在作坊和磚窯干活的奴隸非但不覺得累,反而覺得輕松。尤其是從別國和草原交易來的奴隸,感觸更深。 同樣是干活,在西原國每日三頓,隔幾天就能吃到飄著油花的rou湯,滋味別提多美。 夏天有麻衣,冬天有厚實的袍子,甚至還有鞋子。 不用挨鞭子,不需要整日干活,每天有充足的時間休息。 干得好有賞賜,往往是一大塊rou,肥多瘦少,用水煮熟能香得咬舌頭。 住的不是棚子,而是不漏雨的木屋。小國庶人未必能有這樣的生活,遑論是草原上的狄戎部落。 這樣的日子,他們以前想都不敢想。 誰要是和他們說,郅玄是黑心的奴隸主,必須起來反抗,估計會被當場飽以老拳,綁起來扭送到監工面前。 時代發展具備特殊性,當世的認知也同后世存在區別。 郅玄自以為黑心,在不引起動蕩的情況下,盡可能提高庶人和奴隸待遇。對比付出和所得,他認為自己做得遠遠不夠。 在他人眼中卻非如此。 在西原國,如果有人當街大喊“國君不仁”,不會有人附和,反而會遭受暴打,打不死就往死里打。 國君不仁? 別鬧! 這么說的人百分百是腦袋進水,晃不出來沒關系,多捶幾頓就能變得正常。 北安國下大夫本意是詢問溝渠,不想被村老轉移話題,以水泥為引子,歷數郅玄功業,滿口滔滔不絕,對國君大夸特夸??磧扇说募軇?,分明是越說越興奮,能一口氣說上三天三夜。 下大夫自詡有口才之人,同人朝堂爭辯不落下風,不想在田頭遭遇首敗。自從村老開口,他硬是插不進一句話,始終沒法打斷,遑論是轉移話題。 村老身無官職,但有實打實的戰功,依功授予爵位,封得田地。 下大夫腰懸玉環,擺明出身氏族,兩人也無絲毫畏懼,照樣口若懸河,痛痛快快說了小半個時辰。 中途有騎士打馬而來,族老才不得不停下。 此地距西都城已經不遠,趙顥擺出全副儀仗,沿官道而行。郅玄接到消息,立即派出甲士,明確趙顥所在的位置,準備出城相迎。 “見過君上!” 騎士在趙顥車前下馬,身披全甲,腰懸寶劍,背負強弩,顯然是出自新軍。 對這支軍隊的戰斗力,北安國氏族皆有耳聞。尤其是隨趙顥南下的幾家,之前未曾見過,不免好奇望去,果然是威武之士,戰場上的兇兵。 下大夫回到戰車,隊伍繼續啟程。 兩名村老站在田邊,目送趙顥的戰車經過。直至隊伍走遠,兩人對視一眼,繼續蹲在田邊,不時吆喝幾聲,不使頑童踏傷粟苗。 “方才過去的是南趙侯?!?/br> “然?!?/br> “傳言不虛,果真貌美?!?/br> “堪配君上?!?/br> “確實?!?/br> 兩個老頭你一言我一語,絲毫沒因見到南趙國君激動。 想當年,他們結伴馳騁戰場,最驚心動魄的幾戰都是和北安國交鋒。他們在戰場上見過年輕時的北安侯,還見過趙顥的大父,前代北安國君。 這一家都是這樣的長相,容貌絕色,偏向艷麗,趙顥更是個中翹楚。 這樣的長相令郅玄怦然心動,以原桃姐妹的目光則失卻溫潤,處處透出鋒利,怎么看都不像好人。 隊伍距西都城不到五里,郅玄率卿大夫出城相迎。 坐在戰車上,郅玄回望群臣隊伍,看到面色微白的羊琦,迅速收回目光。 流言遲遲不能平息,他也十分無奈。期待的奇跡終未發生,該來的總是會來。值得慶幸的是,云侯等人已經離開。如若不然,天曉得會鬧出多大的亂子。 郅玄心亂如麻,很是惴惴不安。表情卻十分鎮定,讓人看不出任何端倪。 地平線處沙塵飛揚,緊接著,赤色鑲羽的戰旗出現在視野中。 郅玄深吸一口氣,從車上站起身。 無需吩咐,駕車者揮動韁繩,黑色戰車向前慢行,逐漸同卿大夫拉開距離。 另一面,趙顥乘坐的戰車也離開隊伍,同郅玄相向而行。 距離接近,駕車者拉住韁繩,戰馬同時停住。 郅玄視力極佳,看清站在車上的趙顥,不等對方開口,搶先一步道:“許久未見君侯,孤枕難眠,甚是想念?!?/br> 趙顥愣在當場。 兩名駕車者低下頭,一門心思研究韁繩上的紋路,表示自己什么都沒聽到,間歇性耳聾。 “君侯美甚,天下無人能及。我意同君侯相親,一敘衷腸?!狈凑呀涢_口,對郅玄而言,繼續說下去毫無壓力。 事實證明,躺平無法解決問題。 郅玄干脆豁出去,走妖精的路,讓妖精無路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