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82)
我怕我跟他的關系,到時候會變得更差。 裴萱知道裴儀的話在理,卻仍重重嘆了一口氣。 她還沒來得及回應,雙手,就被兩只微顫的手用力握住。 緊接著,耳畔響起的,也是一句關懷話語。 mama,我不是想讓你提防爸爸,而是想讓你多為自己考慮。 家里的財產,是爺爺留給你的,你有責任守護好它,不讓它落到外人手上。 那份保證書,你知道爸爸放在哪里,是不是? 保證書 裴萱的心一緊,神情怔了怔,半秒后便回過了神。 她確實知道。 這份保證書,原本一直由她的父親保管,老爺子去世后,就到了她手里。 那時候她肚子里懷著第一個孩子,和周如光的感情正是甜蜜,孕期被哄了幾句,她也就將保證書交了出去。 她也不是一點心機都沒有留。 保證書雖然給了周如光,卻得放在她的眼皮子底下。 如果沒記錯,那張紙,應該就在屋角的保險柜里。 屋里的保險柜,三年升級一次。 現在這個,需要指紋才能解鎖。 要不然,就只能請專業人士來開鎖。 第二天上午,周如光依舊早早出門上班。 一個小時后,裴儀也去了醫院。 家里,就只剩裴萱。 開鎖公司的員工,很快就來了。 由于是市面上最高級的指紋鎖,開鎖的過程便繁瑣復雜了許多,要花的時間也很長。 裴儀怕周如光會突然回家,敲響辦公室門的時候,眼睛仍是紅的。 開門的人,出乎意料,居然是胥嫻。 裴儀愣了一秒,很快反應過來,什么都沒說,就走了進去。 爸爸,你可以再陪我去見一見許醫生嗎? 我覺得他的方法行不通。 事關演奏會,周如光不敢怠慢。 沒有多想,他便點頭同意。 下午的手術有些事情要交代,你在這里等我一下。 話剛說完,他就從座位上起身,出門之前,將桌上的一疊文件交給了胥嫻。 老師晚上回來,你不用再去實驗室了。 一轉眼,屋子里就只剩下兩個人。 胥嫻看了看裴儀,目光盯在那雙泛紅的眼睛上,下意識的,就邁開了腳步,直到兩人面對面站著,才鼓起勇氣,小心翼翼地關心了一句。 哪里不舒服嗎? 怎么又要去看醫生? 她仍穿著那件熟悉的白大褂,頭發束成馬尾垂在肩后,難得的,今天居然化了淡妝,還涂了口紅。 裴儀的視線在胥嫻的臉上掃了掃,卻并沒有回答對方的問題。 下了班,有約會? 口紅下次換成豆沙色,會更適合你。 輕飄飄兩句話,就讓胥嫻紅了臉。 不是。 待會要拍工作照,所以化了妝。 原來是要拍照。 裴儀這時才彎了彎唇。 她的表演太好,連她自己也不知道這笑容是真心還是虛假。 那就是還沒拍。 既然不是約會,那不用等下次了。 她低下頭,打開自己的包,從一堆名牌口紅里挑出一支淺色系的,直接塞進了胥嫻手里。 送給你。 就當謝謝你帶我去海大找邱醫生。 不過,以后應該不用了。 演奏會不能取消,爸爸給我介紹了新的心理醫生。 我想,接下來一段時間,我還是要努力練琴。 還要練琴? 裴儀的病情有多嚴重,胥嫻再清楚不過。 驚訝于周如光的決定,她甚至忽略了手里的這只口紅。 邱主任說,你不能再彈鋼琴了。 她的語氣,驚訝又不解,細細聽去,還夾雜著絲絲縷縷的擔憂。 裴儀聽得出來,她是真的關心自己。 彈不彈琴,不是我能做主的。 爸爸需要我做什么,我就會做什么。 平靜又自然的語氣,說出的話,卻那么可憐。 胥嫻無法不生出同情心。 她想做些什么,卻什么都做不了。 周如光是她的老師,而裴儀和她,最多算是剛認識的朋友。 她沒有資格去干涉別人的家事。 沒有任何緣由,她的心便陷入煩悶。 她看向眼前一身白裙的女人,情不自禁就說出了心里話。 如果有要我幫忙的地方,可以隨時找我。 裴儀抿抿唇,眼中略過一絲訝異,顯然沒想到胥嫻會這么說。 她愈發認為對方單純。 是和洛真全然不同的聰明人。 她的唇角,微微上揚,語氣溫柔了許多,話語間,仍是讓人心生憐意。 謝謝。 我的生活,被我弄得一團糟。 如果你愿意跟我多分享一些好消息,我想我會很高興。 好消息? 胥嫻睜了睜眼,她不會記錯,她上次和裴儀分享好消息,還是孕膜的研究取得進展的時候。 她低下頭,看了看手里的那疊文件。 這里面,一共有三百份虛擬仿真病例,是醫院合作的外國機構根據孕膜素的信息生成的模擬數據。 裴儀想要好消息,那最大的好消息,不就是完成實驗的最后一項 消除孕膜素的影響嗎? 沒有任何猶豫,她就點下了頭。 好。 作者有話要說:大家罵渣爹就好了,其他人也是受騙的 感謝在20210923 01:20:45~20210924 19:19:2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悱惻王八蛋1個;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水島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吃飯20瓶;南潯15瓶;Azusa、50390274、geds 10瓶;希霙4瓶;46901896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八十九章 一把鎖,花了十個小時才在沒有破壞指紋記錄的情況下打開。 裴儀回到家,裴萱已經拿到了那張保存三十余年的保證書。 我把你給我的那份放進去了,你爸爸不仔細看,應該不會發現是假的。 至于這一份,你收著吧,放我這里,我怕被你爸爸發現。 這個請求,裴儀自然不會拒絕。 只要找到寧柔的mama,確定周如光這些年一直和她保持著聯系,那這份文件,就是讓他和裴家脫離關系的最好工具。 她的注意力尚還放在手里的保證書上,耳邊,便又傳來裴萱的問詢聲。 一瞬間,就叫她回過了神。 你說你爸爸在外面有人,這是怎么一回事? 我在保險柜里,看到了一條從沒見過的項鏈,應該 是你爸爸放在里面的。 *** 三百份數據,全部處理完需要一定的時間。 許是為了能早點和裴儀分享好消息,胥嫻自愿留在實驗室加班。 一連七天,她都睡在醫院。 就連周如光,也勸她回家休息休息。 老師,我想早點做完。 如果這批數據沒有用,可以盡快換下一批。 這樣一來,也好早些出結果。 沒有真實的臨床病例,就只能依靠大量的虛擬仿真病例來進行更進一步的實驗。 這些天來,胥嫻完成了數千份數據的分析,但并沒有得到好的結果。 她能做的,只有一遍遍的重復。 或許,是她的努力打動了幸運之神。 這一次,她的付出終于有所回報。 根據數據模擬的結果,她得到了一份中和孕膜素藥效的成分配方。 按理來說,這種新藥可以消除孕膜素在人體內的影響,但具體的效果強弱,還要再進行另外的研究。 分析的過程,很順利,順利到讓她覺得不可思議。 為了排除cao作不當引發錯誤結果的可能,她將文件夾里的表格全都導進了模型中,又額外多做了一次最復雜的混合分析。 上千份數據同時運行,電腦屏幕上,是數不清的圖表線圖。 胥嫻蹙了蹙眉,將其中一個表圖調了出來,慢慢放大,細細比對過后,還真的從中找出了異常。 系統顯示,有一小部分數據,似乎,確實不太對勁。 數據有問題,模擬出來的結果能不能用還有待商榷。 胥嫻拿出手機,正準備給周如光打電話,腦海中,卻忽然浮現出裴儀的聲音 假如有一天,爸爸給了你一份孕膜素的病例記錄,讓你繼續幫他做完實驗,你會接受嗎? 她從未把這句話當真。 但此時此刻,她不得不多想。 孕膜素的研究,是得到醫院資金支持的。 外國機構提供的數據,一向直接傳真給項目發起人,也就是周如光。 作為項目成員,胥嫻沒有資格接觸初始數據,她也從未懷疑過數據的真實性。 她低下頭,將手機通訊錄點開,很快,就從里面翻出一個很久沒有聯系的名字,直接撥了過去。 電話那端,傳來的是一個成熟女人的聲音。 兩人寒暄了幾句,對話才進入正題。 師姐,聽說你畢業出國后進了數安,現在還在那里做事嗎? 女人是胥嫻的博士師姐,聽見這個問題,不由得笑了笑。 在的。 老師這幾年進行的那個項目,用到的數據就是我們組負責的,如果沒記錯,這個項目現在是你在做? 你突然聯系我,不會是為了這件事吧? 一下被猜中目的,胥嫻有些不好意思。 沉默了幾秒,她才輕輕應聲。 嗯。 這個項目,老師暫時交給我了。 前些天,老師給了我一批新數據,卻被我不小心弄丟了,所以想問問師姐能不能把初始數據再發我一份。 居然弄丟這么重要的數據,難怪不敢跟周如光說。 女人訝然,猶豫了會,最終還是同意。 數據本來只能傳給老師的,不過項目既然是你在做,那我就破個例,再單獨傳一份給你。 這件事,我不會告訴老師,但是你也要當心點,不要再犯遺失數據這種低級錯誤了。 胥嫻正想著怎么讓師姐替自己隱瞞,沒想到對方主動提出幫忙掩護,心里的感激之情,不禁又多了幾分。 師姐,這次真的要謝謝你。 等你回國,我請你吃飯吧。 基本的人情往來,總是要有的。 女人聽見這句話,又輕笑了一聲。 好啊,下個月我就回海市,到時候,你別忘了你的承諾。 掛斷電話,十分鐘不到,胥嫻就收到了國外發來的傳真。 仍是三百份虛擬病例,看起來,和周如光給的那疊文件,沒有任何不同。 胥嫻一張張比對,兩個小時后,居然真的從三百張找出了兩張被修改過的仿真數據。 和初始數據相比,這兩份數據改動的幅度并不算大。 如果不是將全部數據放在一起做了混合分析,只怕永遠都不會有人發現數據被動過手腳。 偏偏是更換了數據,才成功得到想要的結果。 胥嫻思緒混亂,隱約可以猜測到這兩份數據究竟從何而來。 她的腦海里,又一次回憶起和裴儀相處的點點滴滴。 很顯然,那些有意無意的曖昧,沒有一次 不是帶著目的的刻意接近。 從琴室出來,已是夜里十點。 裴儀手里提著包,站在馬路邊等司機來接自己回家。 看到胥嫻出現的那一刻,她的表情有些驚訝,但很快就平靜如初。 她沒有動,依舊站在原地,等著胥嫻像以往那樣,像一只黏人又膽小的可愛小狗狗,一看到她,就小心翼翼地湊過來。 兩人之間,隔著一條馬路。 就這么遙遙望著,誰都沒有邁出第一步。 街邊有路燈,裴儀將胥嫻的臉看得分明。 上次見面,還是在周如光的辦公室里,那時,胥嫻看向她的眼神不僅熱切,而且充滿向往,怎么此時看著,卻那么冷淡呢? 三分鐘過去,路燈下的女孩,依舊沒動。 裴儀察覺出不對,第一次,主動朝胥嫻走了過去。 這么晚了,是來找我嗎? 如果是來找我,為什么站著不動? 夜風吹過,裴儀的頭發輕輕飄動。 她的眼睛里似乎有笑,眉眼間的傲慢消失,整個人顯得溫和了許多。 胥嫻望著這張清麗動人的臉,呼吸頓時亂了亂。 一瞬間,她甚至想當做什么都不知道,繼續配合眼前的女人把戲演下去。 但她做不到。 她抿抿唇,心里有些難過,不知道這些天的相處之中,女人到底有沒有把自己當朋友。 她不是一個彎彎繞繞的人,腦子里在想什么,嘴里就說了什么。 你是為了知道孕膜素的研究進度,所以才和我做朋友,是不是? 你早就知道老師那里有孕膜的臨床病例,是不是? 接連而來的兩聲質問,像是一根針,在裴儀心尖最柔軟的地方扎了一下。 她的眼神,一瞬間就慌了。 她想要解釋,卻不知道該怎么解釋。 因為胥嫻的話,全都是對的。 她的接近,確實帶著目的。 她沒有說話,反而迅速將視線從胥嫻臉上移開。 心虛的表現、沉默的應答,已說明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