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 他明明可以像之?前一樣用隨意而帶點慵懶的?口吻說出這句話， 卻偏偏沒有發出聲音。

    無聲的?話語， 就像一種隱秘的?坦白，輕易地牽動了顧顏的?心緒。

    是自己聽錯了？

    還是顧夕沉說錯了？

    是自己過?度理解了？

    還是顧夕沉說得沒那么認真？

    顧顏一個人坐在休息室里思考了很久， 得不?出一個確定的?答案，也沒想過?去詢問?顧夕沉。

    因為，既然顧夕沉選擇不?讓他聽到，說明顧夕沉并不?想讓他知道?， 所以就算去問?，顧夕沉也不?會承認吧？

    【主人？】希爾有點擔心顧顏。

    他一動不?動地在茶幾旁坐了太久，就像受了什么刺激。

    顧顏回過?神來?， 深深地呼吸了一下后，伸手拿起茶幾上的?一罐咖啡：抱歉， 讓你擔心了，我只是他微微牽起唇角， 有點高興。

    不?管顧夕沉說的?是什么，不?管他是抱著怎樣的?心情說出的?那句話，反正顧顏認為是表白。

    只要自己認為是這樣， 那就是這樣。

    嗯，他就是這么任性。

    因為把調查反英雄聯盟的?事全權交給了顧夕沉，所以顧顏完全把注意力?放在了自己在這個世界的?事業上。

    當然， 也沒忘記自己跟瑞德的?合作，抽空給他送了只英雄過?去。

    其實網上已經?有人發現最近幾天英雄死亡或失蹤的?事發生得太頻繁了，但?不?會有人覺得這幾起事件之?間有什么聯系。

    就算有聯系， 也會認為多半跟英雄和反英雄之?間的?爭斗有關?。

    所以明明顧顏才?是參與殺死英雄最多的?那個，卻收到了不?少粉絲注意安全之?類的?私信。

    當天晚上，顧顏再次見到了顧夕沉，他是被經?紀人叫過?來?陪他去劇組的?。

    兩人坐同一輛車前往劇組，顧顏坐在后座，顧夕沉坐在副駕駛座上。

    兩人一路無言，感覺像是根本不?熟，其實心里聊得火熱。

    【成了?！款櫹Τ羻问种еX袋看著車窗外，心不?在焉的?樣子，卻無法掩飾心里的?激動在心里對顧顏說這兩個字的?時候，他的?語氣里明顯帶著一絲興奮，還有炫耀？

    【什么成了？】顧顏一頭霧水，【你成功混入反英雄聯盟了？就用了一個下午的?時間？】

    【不??！款櫹Τ粱貞?，【艾希麗雅涉世未深，太容易相信別?人了，通過?她?加入反英雄聯盟并不?難，難的?是讓她?帶我去反英雄聯盟的?基地，然后我成功了?！?/br>
    顧顏：？？？

    【啥玩意兒？你已經?去過?反英雄聯盟的?基地了？怎么做到的?？】顧顏都要懷疑他和顧夕沉認識的?不?是同一個艾希麗雅了。

    雖說艾希麗雅很好騙吧，但?也不?會輕易地把陌生人帶去反英雄聯盟的?基地。

    連他都必須殺了瑞德才?能?得到艾希麗雅的?認可，顧夕沉他干啥了？憑啥??？

    【還記得我中午跟你聊的?么？一個人死后，他活著的?時候實際做過?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別?人說他做過?什么?！款櫹Τ琳f，【時空穿梭者也是和公司簽約的?明星英雄?！?/br>
    顧顏愣了愣，隱約猜到顧夕沉做了什么：【你把自己殺了時空穿梭者的?事告訴艾希麗雅了？】

    【確切地說，是把我夜襲別?墅，接連殺死極速獵人、巖拳戰士、蝎女、時空穿梭者、利風射手的?事跟她?說了?！?/br>
    【然后你就陷入了昏迷?！?/br>
    【這個沒說?！?/br>
    【以及利風射手是我殺的??！?/br>
    【這不?重要?！款櫹Τ翢o奈地嘆了口氣，【你繼續聽我說啊?！?/br>
    【虧你能?把這些英雄的?稱號都記住?！款欘佔灶欁缘馗袊@，【換我早忘了?！?/br>
    【聽我繼續說啊】顧夕沉抬手捂眼。

    司機側頭看他一眼，還以為他困了。

    顧顏憋著笑，決定給他說完的?機會：【你繼續?！?/br>
    于?是顧夕沉接著說：【反英雄聯盟之?所以能?成立，就是因為英雄得罪的?人太多了，這些人因為共同的?敵人聚在了一起，既然如此，我也成為這樣的?人就可以了。我結合時空穿梭者的?英雄事跡編造了一個謊言，說我的?家人都成了他成名之?路上的?犧牲品，我恨他入骨，為了復仇努力?訓練超越極限】

    【然后你變強了，但?也禿了?！?/br>
    【】顧夕沉的?耐心是有限的?，【你不?想知道?算了?！?/br>
    【欸，我錯了，你繼續說啊 ，繼續說嘛～】顧顏一言不?合開始撒嬌。

    顧夕沉再次嘆氣，一開始洋洋自得的?氣焰全被顧顏澆沒了，語氣恢復了往日里的?淡漠：【如我所料，我的?話很容易就得到了艾希麗雅的?共情，她?主動向我透露了反英雄聯盟的?存在和所在，邀請我一同前往?！款D了頓，【哦，忘了說，我是以工作交接為由跟她?接觸的?，趁機詢問?了她?一些和公司有關?的?情報，故意引起她?的?懷疑，引導她?說出懷疑的?話后再被動坦白，所以再拙劣的?謊言在她?看來?可信度也很高。另外看得出來?她?對你的?評價很高，覺察到我有殺死所有英雄的?傾向后，一再強調你是無辜的?，你還沒有害過?人?！?/br>
    【是么？】顧顏挑了下眉，【看來?我沒白關?照她??！?/br>
    【關?照？】顧夕沉忍不?住笑了一聲，【指欺騙她?套取情報然后背刺？】

    顧顏：【你在說你自己嗎？】

    顧夕沉把這話套到自己身上好的?，也同樣成立。

    可憐的?艾希麗雅，被他們兩個人耍得團團轉而不?自知。

    【所以反英雄聯盟的?基地在哪兒？】顧顏好奇。

    【在地下?！?/br>
    顧顏：?。?！

    這是顧顏沒想到的?。

    他的?靈視能?感知一定范圍內所有擁有靈魂的?存在。

    他不?止一次開啟靈視，卻從未注意到地下有什么異樣。

    也就是說

    【在地底深處?！款櫹Τ恋?下一句話驗證了顧顏的?猜測，【估計是為了防止被一些有探知能?力?的?英雄發現，所以反英雄聯盟的?基地建在了非常深的?地下。他們中的?大多數因為被政府通緝而無法在地面?上自由行動，只能?暫住地下，只有執行任務的?時候才?會離開。他們的?任務目標都是經?過?詳細討論后一致確定的?，確定之?后會展開多輪行動，用各種方式去解決，直到完成為止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

    顧顏瞇了下眼睛：【以殺死瑞德為目標的?任務并沒有因為艾希麗雅的?失敗而結束，艾希麗雅只是打了個頭陣？】

    【對?！款櫹Τ粱貞?，【他們的?計劃才?剛開始，接下來?會有更多的?反英雄去殺瑞德，而我們沒有能?力?阻止，唯一能?做的?就是】

    【把這些情報提供給瑞德？】顧顏搶答。

    【嗯?！款櫹Τ列蕾p地牽起了唇角，【這件事就交給你了?！?/br>
    【好哦，我最喜歡嗑著瓜子看別?人打架了～】顧顏笑。

    兩人聊著聊著，就到了劇組的?所在地。

    因為顧顏要拍攝的?電影跟海神有關?，所以劇組在浩瀚的?海邊建了房，接下來?幾天顧顏會暫住在這里，而這里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建地下基地的?。

    也就是說，接下來?幾天，無論瑞德和反英雄聯盟之?間怎么鬧，都波及不?到他們這邊。

    不?過?得讓他們的?隊友找時間撤離。

    在海邊的?房子里入住后，顧顏立刻把反英雄聯盟基地的?所在和他們的?計劃告訴了瑞德，同時，顧夕沉給凱絲發了消息，讓她?提醒其他隊友撤離。

    顧顏還在為自己沒有任何隊友的?聯系方式而苦惱，聽顧夕沉說他已經?通知了凱絲后，不?敢置信：為什么你會有凱絲的?聯系方式??？

    顧夕沉露出困惑的?表情：都是隊友，都兌換了手機，交換個聯系方式很奇怪嗎？

    什么時候交換的?？顧顏都不?知道?！

    最開始搜集情報的?時候。顧夕沉回應，她?后來?又提供給了我一些比較隱秘的?情報，說到這個，我覺得她?可能?

    你是不?是還有其他人的?聯系方式？顧顏有點在意。

    其他人并沒有兌換手機。顧夕沉一臉思索的?表情，視線在顧顏臉上停頓了幾秒后，好像知道?他在糾結什么了，因為你也有手機，而我只跟凱絲交換了手機號，所以你吃醋了嗎？

    顧顏：

    雖然但?是，確實

    因為顧夕沉從頭到尾都沒說過?要跟他交換手機號的?話，他還以為顧夕沉不?喜歡跟別?人用手機聯系，結果他早早地跟凱絲交換了手機號

    怎么說呢？有點受打擊。

    顧顏不?知道?該怎么回答，所以陷入了沉默。

    而他的?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看著一臉我才?沒吃醋的?顧顏，顧夕沉忍不?住笑了，突然抬起一只手，輕輕覆在他的?腦袋上：【我們之?間還需要通過?手機聯系嗎？傻不?傻?！?/br>
    他直接通過?生命鏈接說的?這句話。

    明明是嫌棄的?話語，卻被他說得很溫柔，溫柔得都帶上了一絲寵溺的?味道?。

    顧顏低下頭，用劉海投下的?陰影遮擋臉上泛起的?紅暈。

    他覺得跟顧夕沉認識久了，自己都變得不?像自己了。

    要是以前，哪怕是被女仆看到光著身子的?自己，都沒有像現在這么羞恥過?。

    這是為什么呢

    顧夕沉也沒想到顧顏居然非但?沒有打掉他的?手，反而這么乖巧地站著任他摸。

    原本只是語氣溫柔的?他，看顧顏的?眼神也不?由變得溫柔起來?，以至于?收回手的?時候都感到了一絲悵然若失：你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呢

    顧顏愣了愣，抬頭和他對視。

    雖然只有一瞬，但?他還是看到了顧夕沉看自己的?眼神，是他從未見過?的?溫柔。

    可下一瞬，顧夕沉便轉身離開了，語氣也恢復了往日里的?淡漠：睡吧，晚安。

    作者有話要說：　　《關于我弄了個相愛相殺的設定結果越寫越甜這回事》

    第55章 英雄娛樂圈17

    顧顏目送著顧夕沉離開自己的房間， 一直到洗漱完畢躺在床上?準備入睡的時候才想?起來：【你是不是有話沒?說?完？】

    【什?么？】

    【關于?凱絲?！?/br>
    【哦，你說?這個只是個猜測?！款櫹Τ撂稍诹硪婚g房間里的床上?回應，【我覺得凱絲可能有黑客技術， 因為她給我的一部分情報是明面上?查不到的?！?/br>
    【比如？】顧顏有點好奇是什?么情報。

    【比如瑞德， ??是那個紅色披風， 他瀏覽過很多跟S|M有關的信息，但不確定他是S還?是M?！?/br>
    顧顏：？？？

    【應該是S?！款櫹Τ梁苷J真地推斷， 【畢竟他喜歡柔弱的少女，總不會?喜歡被柔弱的少女調|教?！?/br>
    顧顏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這確實?是明面上?查不到的情報。

    這秘密要是被曝光出來，瑞德不知道會?掉多少粉。

    嗯也不排除反而會?漲粉的可能？

    【你是S還?是M？】顧夕沉突然問。

    顧顏：？？？

    【S?！克麛?。

    顧夕沉笑了幾聲沒?回應。

    這個問題他隨口問的，自然不會?把顧顏的回答當真。

    不過說?實?話， 前兩個世界的時候，顧夕沉眼里的顧顏雖然看起來柔弱，但充滿了侵|略性， 感?覺會?是那種?表面柔弱實?則暴|虐的人。

    可在顧夕沉以為他會?殺人的時候，他一次又一次地救了人。

    嘴上?說?不在乎他人的死活， 身?體卻很誠實?。

    說?起來，第一個世界的時候， 顧顏之所以會?出現在樹妖旁邊，??是為了救那個素未謀面的女人吧。

    可顧顏殺人的時候也不會?手軟，甚至連眼睛都不會?眨一下， 事后似乎也不會?有什?么罪惡感?。

    人都是復雜的，可顧夕沉還?從來沒?見過一個人復雜得那么極端在黑與白的兩端反復橫跳。

    這個世上?，有偶爾做壞事的好人， 和偶爾做好事的壞人。

    顧顏不屬于?這兩種?中的任何一種?。

    要說?他是利己主義者，救人對他而言沒?有任何好處，可他能救的時候都會?盡力去救。

    而在某些事上?， 他明顯是憑著自己的喜好在行動。

    ??比如狼人殺那個世界，凱絲之所以能活下來，是因為顧顏選擇了凱絲吧。

    他憑著自己的喜好選擇讓凱絲活下來，然后毫不猶豫地殺死了自己的狼同伴。

    顧夕沉突然想?到了那個經典的電車難題。

    一輛失控的電車撞向五個人，只要拉下拉桿，??能改變它行駛的方向，讓它撞向另一個人。

    正常人應該會?考慮是否要為了多數人的存活犧牲少數人，以及是否要背負上?間接殺人的罪責，但顧顏，估計只會?考慮兩邊的人哪邊看著更順眼。

    你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

    顧夕沉不止一次在心里問這個問題，但暫時還?得不出一個確切的答案。

    只能說?，跟顧顏接觸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改變自己對他的看法。

    【睡了么？】他試著通過生命鏈接問顧顏。

    【沒??！款欘佋径伎焖?，突然聽到顧夕沉的聲音，幾乎是本能地睜了眼。

    他那雙琥珀色的眼眸即便在黑暗中也像覆著一層淺淺的光，看著有些詭異：【什?么事？】

    【沒?什?么，只是突然想?問你個問題?！?/br>
    【什?么問題？】

    【你怎么看人類？】

    顧顏愣了愣，沒?想?到會?是這樣的問題。

    怎么看人類？

    一種?脆弱的、卻又意外地十分堅強的生物。

    【知道嗎，其實?我的自我認知是人類?！款欘伻绱嘶貞?，【但我清楚地知道自己和人類是不同的，這種?不同并不是指力量上?，而是】顧顏不知道該怎么說?，或許，他潛意識里覺得自己不如人類。

    如果人類是光，惡魔是暗，那他??是在光與暗交錯的縫隙里苦苦掙扎的存在，注定無法走到陽光下，卻也不想?徹底遁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