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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為著一幅畫搬出都察院著實有些興師動眾,私下又見不到人,陸家是世家大族,并非那些沒有背景的窮書生,這事硬來不得。 他話音才落,便聽到一聲輕響,稍一抬眼竟看到沈玦手里捏著的那支筆斷了。 墨濺到了他修長干凈的手指上,十分顯眼,管事的才看了一眼,便又趕緊低下頭。 一旁的小童眼尖,趕緊遞過一條干凈的帕子。沈玦伸手接過,不緊不慢地緩緩擦著墨痕,面上倒是沒有什么不快。 陸斐他是知道的,前科探花郎,生得倒是唇紅齒白,人也算是有些才華,年紀輕輕便中了探花,又進了內閣。一眼看上明溪的畫,也算他有眼光。 墨痕一點點被擦干凈,沈玦隨手扔了帕子,冷笑:“她也算是有本事?!?/br> 管事垂首不語,一時拿不準沈玦是個什么心思。頓了片刻,才聽沈玦冷聲吩咐道:“派人傳宋寧過來?!?/br> 宋寧是都察院副使,尋常事不會輪到宋寧做,管事聽到這話連忙應聲退下。 剛退兩步便聽沈玦又道:“去告訴書肆掌柜,日后若她再拿畫過去賣,一律扣下直接送到別院來?!?/br> 明溪還不知道自己賣畫的事已經被查得一清二楚,她也惦記著自己的銀子,次日便讓玉竹去問。 玉竹回來的時候滿臉喜色,氣都有些喘不勻:“主子,您的畫……” “畫怎么了?”明溪正在打絡子,聞言轉頭看她。 “畫賣了好多銀子!”玉竹顫著手拿出了小疊銀票和些許銀子:“五百兩呢!掌柜的扣去了些,現在還有四百七十兩!” 銀子太多太扎眼,她拿的是四百兩銀票和七十兩現銀。她哪里見過這樣多的銀子,當年她被賣的時候,身價也不到半兩。 明溪也沒料到會有這么多,手一松,絲線便落了下去。四百多兩銀子,夠她用了。別說玉竹,便是她在明府也沒過多少銀子,原本也是最不起眼的小姐。 她將銀子收起來,拿了一塊大的給玉竹。 玉竹起先還不敢要,一直推辭,明溪將眼睛一橫,故作生氣:“你替我跑了好幾趟,若是不收這銀子,以后我便不敢使喚你了?!?/br> 別人家的主子使喚人辦事都有賞銀,以往她沒銀子也就罷了,如今有了,不能薄待玉竹。 她眉眼靈動,眼尾那顆痣讓她看著越發嬌俏。玉竹知她心善,聽她這樣說便收了這銀子。 明溪得了銀子,心里高興不已。她記著沈玦對她的好,只是一直無以為報,如今有了銀子,這事便不難辦了。 她將銀票塞到盒子里一百兩存著,另外三百兩留著,預備給沈玦買料子做棉氅,天兒越來越冷,沈玦不差她這件大氅,可是她也沒什么可以給沈玦的,他這樣的身份,什么都不缺。 冬月天寒,晨起時外面下了霜,薄薄的一層,雪似的,日光下隱隱泛著光,格外好看。明溪身上穿著月白短襖和淺藕色襦裙,是前幾日新做的衣服。 沈玦沒有meimei,也沒有接觸過明溪這種小姑娘??伤秀y子,有銀子,什么事都辦得成。只要他愿意,他能給明溪最好的東西。 短襖用的是蘇州織造今歲最新的料子,還未傳到京城,整個京城,也只幾家貴女有。衣服上的花樣是找最好的繡娘繡出來的,無論是料子還是針功,有銀子都買不來。 因著天冷,短襖衣領處縫了一圈白色的軟毛。明溪不認識,只以為是上好的兔毛,卻不知是沈玦秋獵時得的白狐皮毛。 玉竹幫她整理衣服,又披披風,一邊系帶子一邊說:“主子您真是越來越好看了?!?/br> 早就知道明溪長得好看,只是在府里這兩個月好生將養著,只比以往更精致。 明溪垂眼,長睫輕顫,面上一層薄粉:“便是不夸我,我也帶你出去?!?/br> 自上次出事后,她許多天不曾出門?,F下有了銀子,又惦記著給沈玦買東西才要出去這一趟。 青天白日,倒也不怕什么。沈玦知道她要出門,還指了好幾個人護著她。丫頭帶了三個,侍從帶了六個,雖比不得都察院的人,但能在別院,功夫自是不在話下。 馬車在門口候著,車上并無什么華麗裝飾,只是看著便非尋常。明溪踩著凳子上去,才知道車內竟這樣寬敞。里面鋪了一層薄毯,這大冷天里,進去便覺得異常暖和。 明溪是要給沈玦買料子,除去盒子的一百兩,其余三百多兩全帶著,去的也是京城最好的綢緞鋪,尋常料子不敢拿來給沈玦做東西。 馬車一路都走得很穩,臨到鋪子門口,下面的人先進去看了,這才請明溪下車。 白日里綢緞鋪里有許多人,許是因為這里全是好料子,來的都是帶著丫鬟的大家小姐或者頭戴珠翠的夫人們。 掌柜的手里拿著素尺,見到明溪眼睛便微微一亮,親自過來招呼道:“姑娘要些什么?” 明溪進來便有些頭暈,鋪子里的綢緞她都不認得。是以掌柜的一問她便回道:“要一匹用來做大氅的料子,一定要御寒?!?/br> 沈玦向來穿得單薄,大氅要厚些才好。 掌柜的眼睛連連點頭,應道:“恰巧昨日才到了一批料子,姑娘稍候,我讓人去拿?!?/br> 明溪點點頭,便打量起這個鋪子。其他都還好,全是布匹,只是門口處放著一口大水缸,這樣冷的天,單是看一眼便覺得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