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上天堂 第8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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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滾?!?/br> 實在語出驚人,胡春漫完全沒反應過來,愣著神,說:“什么?” “說實話,我現在不太能控制好情緒。所以,在我發火之前……” 裴雁來看著她,聲音很輕緩,姿態也優雅紳士,眼里卻沒有一點溫度,像在蟄伏著,擇人而噬。 “滾?!?/br> 兩聲響。 一聲很重,是胡春漫發著抖,保養品盒子落地;第二聲比較輕,是裴雁來單手帶上門。 帶傷休假的第二周末尾,也就在維修中心支付巨額賠償的當日,我拆下石膏,肌rou難以避免的萎縮了一段時間。復查后徹底痊愈的當天,我獲批醫生的劇烈運動許可。 我以為事件已經畫上句號,但沒想到,“林小山差點被撞死”的負面情緒在裴雁來這兒還沒過去。 這晚,因為難以推脫的應酬,裴雁來喝了點酒。他發了狠,接吻時像要把我嚼碎了吞進五臟廟,問我,你愛誰? 我有點兒無奈,胸腔卻有什么東西在蓬勃生長,回他說,你,只有你,沒了你我會死。 這話我沒做假。 追逐他已經成為一種下意識,比本能多了主觀的成分,所以更難以剝離。 如果有一天裴雁來不要我了,我真的會社會性死亡的。比如找到一間出租屋,變成電視劇里那些為愛要死要活的傷心人,等哪天清醒過來之后,繼續在暗中窺視他的一舉一動。 媽的,好變態,這么一想我和裴雁來果真是什么鍋配什么蓋。 他發了瘋,我陷入高熱的幻境,幾乎支離破碎——但他說的每句話我都記得,不會忘記。 “我也是?!?/br> 裴雁來這樣對我說。 是很深的深夜。窗簾半開著,今晚沒有月亮。 我貼在冰涼的墻面,聽見他對我說,“我最愛你,我只愛你,林小山。如果你想離開我,我會和你死在一起?!?/br> 這家伙總知道怎么讓我失控。 沒有夸張,翻身把他按在身下時,我哭了。然后像一只發晴的獸,茫然地將世界納入腹腔。 好啊,這顆蚌終于被我敲開了一條縫,說出了真心話。 如果他現在要我死,我也會二話不說為他下油鍋。 我垂下頭,在他喉結上留下一個很深的齒痕,疼痛伴隨歡愉,幾欲將我割裂——我們是兩個瘋子。 瘋子就該和瘋子在一起,以免禍害別人。 …… …… 第74章 糟糕愛情(正文完) 十二月的倒數第二個周四,我結束傷病的假期,先去探望了一次老胡。 盡管避開裴雁來時,夫妻倆帶著鬧鬧給我道了許多次謝,送了許多次尺度恰好我不方便拒絕的禮,但我每次登門一家三口都會準時消失。 感念之余仍舊心懷愧疚,不太好意思見我。 老胡還是沒太有力氣,可臉色不錯。我給他削了個蘋果,他慢條斯理地啃著,和我說了好一會兒話,全是閑聊。吃了什么,喝了什么,鬧鬧和胡春漫夫婦今早去做了什么,他最近又看了大學同窗出的哪本書,質量還不錯。 ……是還提了兩句別的,老胡一反常態,開口先問裴雁來。 “裴律最近怎么樣?” 我一愣,下意識笑了下,才說:“挺好的?!蔽覒T性思維以為他想了解鼎潤的發展情況,于是轉念繼續道:“裴律和judy配合得很好,您放心?!?/br> 老胡看著我,半晌提了提眉毛,笑笑:“行,挺好就行?!?/br> “……” 我總覺得他話里有話,笑容有些意味深長。 老胡卻把蘋果核扔進腳邊的垃圾桶,笑著嘆口氣:“唉,還是年輕好啊?!?/br> 本能的,我好像明白了什么,心虛地眨了眨眼,喊他:“……胡叔?!?/br> 老胡只是拍拍我的肩膀。 或許真的是人至暮年,開始和一切和解,自從病后,他眉宇間威嚴的褶皺淡下去許多,眼神也日益溫和。 “好了,別和我在這兒侃大山了,去做你的事?!彼轮鹂土睿骸鞍从媱?,五分鐘之后我就該去熬雞絲粥了,你別給我添亂?!?/br> 熬粥?老胡還會這個? 疑惑太明顯。我被自己的眼神出賣,老胡輕打了下我的后腦勺,指導道:“終身學習,多跟我學著點兒?!?/br> 我愣了愣,然后笑了笑,說好。 相識這么多年,我和我這位老師之間其實罕有這樣的時刻。 是有些陌生……但感覺還不錯。 從老胡那兒離開后,我打車回到鼎潤。 不出所料,迎接我的是三堂會審。 李笑笑、謝弈,還有小米,三個人把我堵在打印室,把門上了鎖。我拿著打印出的幾頁紙,平靜地勸三位有話好好說。 “啪”,李笑笑一巴掌打在桌子上:“你給我坦白從寬?!?/br> 謝弈抱臂站在一邊幫腔:“對,沒錯,抗拒從嚴。林小山,鄭重警告你,我們同事一場,別逼我下狠手?!?/br> 小米瑟瑟縮縮地舉起一只手:“支,支持?!?/br> “……”我看向李笑笑,反問:“你不是都知道嗎?” 謝弈和小米質疑和拷問的目光瞬間投向了煞氣凜然的李笑笑。 李笑笑先是愣了一下,但反應很快,又猛拍一下桌子,質問我:“林小山,你少往我身上甩鍋!你只告訴我你單戀裴……單戀那誰,沒說那誰對你也有意思??!” 謝弈瞇著眼,咬牙切齒,比老家停車棚里那只膘肥體壯的土松犬還顯出一種刻意的狡詐,“李笑笑,好啊你!隱瞞不報,該當何罪!” 尷尬的是架子擺起來,卻沒人接腔。他咳嗽兩聲,瞥了一眼小米。 小米后知后覺,小雞啄米一樣點頭:“據我國《刑法》三百一十條,明知是罪犯而為其提供隱藏處所及財物,幫助其逃匿或者作假證明包庇的,三年封頂;情節嚴重的,三到十年。*” 謝弈:“聽見了吧,知法犯法李女士?!?/br> 李笑笑嘖了一聲,擺擺手不看這兩人:“我答應他要保密的,總不能背信棄義吧?!?/br> 我點頭:“當事人所述屬實?!?/br> “說正經的,”謝弈問:“你和那位到底什么情況,我給你三分鐘簡短陳述時間,考慮清楚做虛假陳述的后果啊?!?/br> 三人把我團團包圍,我只能后撤一步:“……我不知道從哪兒說?!?/br> “好說?!敝x弈獰笑一聲:“我們問,你答?!?/br> 我嘆了口氣:“問吧?!?/br> 李笑笑搶著問:“我先來!你什么時候和裴……處上的?” 我還沒開口,謝弈就一肚子把她擠到一邊:“去去去,你丫知道前情,我和小米兩眼抓瞎,按邏輯順序問成不成啊?!?/br> 小米吞了吞口水:“支,支持?!?/br> 李笑笑翻了個白眼,夸張地做個“請”的手勢:“得,謝大狀師,您請?!?/br> 謝弈理理襯衫領口,清了清嗓子:“當事人林小山,你于哪年哪月哪日認識的裴某?” 我報了串數字,然后補充,高一。 “怎么認識的?” 我答,隔壁宿舍,分班之后做同桌。 “二位這么會趕時髦呢……早戀?” 我僵硬一笑,我倒是想。 “那就是曖昧了這么多年?” 我反駁,是九年多沒見。 謝弈稀奇道:“你們是屬于老房子著火還是青春期的舊情復燃???” 我坦白說:“是我惦記他,一直忘不了?!?/br> “我靠?!敝x弈傻了一會兒:“沒想到你還是個情種?!?/br> 在醫院的樓梯間里,李笑笑也說過同樣的話。 情種?我和裴雁來大概都是,但這是他的秘密,我沒必要告訴誰。 “等等?!崩钚πΣ[著眼打斷,她把我手里的打印件抽出來,抓著我的手腕:“這戒指看著有點眼熟?!?/br> 我無名指上套著銀色的素戒圈——這還是我頭一次戴著來上班。 小米湊過去打量,沒幾秒,他細細地倒抽一口氣:“這個,裴,裴律師前段時間也戴過一回?!?/br> 聞言,謝弈也頓悟:“我靠,還真是?!?/br> 三束目光又齊刷刷聚集在我身上。 買戒指的第二天要上班,我摘了,但開會時我才發現,裴雁來沒摘。不過我倒沒提什么意見,是裴雁來不耐各路人馬有關他婚姻狀況的打探,次日自己取下來,后來出門在外就視情況戴了。 “我明白了,”李笑笑轉著看了一圈:“你們是胡律做手術那天在一起的?那誰生日么,一年一度春宵苦短,怪不得……” 我伸手要回打印件,駁回她的觀點:“不是,還要更早一點?!?/br> “更早一點是多……” 李笑笑念叨著,要把文件遞給我,但她低頭掃過一眼,動作即刻一頓。 沉默的三秒后,李笑笑瞪大眼睛,眨了兩下,看著我:“林小山,這是什么意思?” “什么東西,你大驚小……”謝弈頓了頓,一目十行閱覽后,猛地抬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