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上天堂 第7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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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雁來沒說什么。 我挺好奇的,問:“當時為什么不勸我?就像你勸李楠那樣?!?/br> “我說過,”裴雁來:“她不合適?!?/br> 合適和正常這種詞,外延太廣,往小了理解就會狹隘且短視。裴雁來此刻說的合適,不知道哪種合適。 我把額頭貼在他的手腕上,低燒后的溫度和冷血動物的皮膚形成鮮明對比:“那我合適嗎?” 我合適嗎,裴雁來。 一個對你抱有病態且狂熱愛意的、缺陷明顯的、甩不掉的喜陰生物,合適你嗎。 沉默長久到我幾乎枕著他的手腕入睡。大夢降至時,因為鼻塞,我意識模糊地打起呼嚕。 然后有誰對我說,“嗯?!彼麖牟或_我。 今天是個大日子,我得記下來。在陷入淺眠的最后一秒,我這樣想。 阿列夫零 雞蛋腸粉和粥:……到底吃不吃,不吃走了。 第67章 不叫的狗咬人最兇 七月中旬,首都的最高溫度預告將連續四天突破三十九度,也就在這幾天,官方主持的全國首屆律師職業精神論壇定在陵市舉辦,大所知名律師紛紛受到邀請。 郵件我也看到了,但我沒想到裴雁來打算親自過去。 直到他發給我一串包含航班號和起飛時間的數字。 那會兒我剛從區法院回來,被熱得頭腦發懵,乍一接到這條指令還愣了一下,問他,你要去,帶誰去? 裴雁來從電腦屏幕上移開視線,抬眼看我像時像在看傻逼,說,你。 哦,我。 我? 于是兩天后,我就和裴雁來坐上了故土重游的航班。 官方安排的是商務艙,環境并沒不舒適。原因是正值暑期,家長帶孩子出去旅游的旺季,我坐在過道,左手邊就是一大家子八口人,還帶著年紀小的小孩,嘰嘰喳喳鬧個不停。 這種環境,別說裴雁來,我都很難睡著。 我塞了一只耳機給裴雁來,裴雁來閉著眼睛,拿掉,說嫌吵。 機艙里不止我和裴雁來有意見,不到兩分鐘,就在裴雁來睜開眼,神色平靜卻暗潮洶涌,意欲有所動作時,后面坐著的一位年輕姑娘開口。 “不好意思阿姨,飛機上禁止喧嘩,可不可以小聲一點,咱們互相體諒體諒?!?/br> “……行行行?!蹦前⒁瘫蝗它c名要求閉嘴,面色不佳,但還是擰起小孩兒的耳朵:“你再吵一句,你媽我就把你從窗戶扔下去,摔成rou泥,聽見了沒?!” 小孩哭嚎一嗓子,聽完害怕地把嘴捂上了。 短暫的安寧,我舒了口氣。 飛機上連不了網,但微博上本地緩存的媒體長圖還在。 三天前,“首都連環迷jian案”上了熱搜。 迷jian案的主角王昊天,男,二十九歲,前某互聯網公司應用程序員。除?;烊肱怨残l生間偷拍外,連續三年以相親為借口,非法購買違禁藥品,使用暗中下藥的手段,迷jian了數十名女性,并拍攝不雅照片以作威脅。 期間,還有多名受侵害者自述,稱曾被其在公共交通工具上進行sao擾、猥褻。 檢察機關依法提起公訴,因事實清楚,情節嚴重,社會影響惡劣,一審法院判處十一年有期徒刑。判決宣布后,王某放棄上訴。 不過調查的結果確實讓人意外。 強jian雖然是公訴案件,但由于涉及個人隱私,立案難,取證難,法院對于是否構成違背婦女意志的要件認定方式模糊不清,導致受害人應以愿意與否決定性行為的正當性的權利難以得到維護。 就比如這起連環迷jian案,受害者有數十位,最后畏于被告手里的照片和輿論壓力,沒人選擇報案。 可悲嗎? 我想,置身事外的任何人都沒權利代替受害者對事件定性。法律人更需警醒。 裴雁來在我身側閉目養神。 我碰了碰他的手腕,沒什么意圖,他也沒什么反應。 時至今日,我大概能明白裴雁來為什么會選擇這個行業。 被宗教主導的民族,宗教本身是強大的暴力機器,其他形態同理,因此并不存在更強大的個體。在這樣理論上規則至上的世界里,能被法律規制的對象是個體臂展可觸及的最大邊界。 果然是野心家的戰場。 下了飛機,活動方本應派人接去統一訂的賓館,但裴雁來提前拒絕了。他約了車,目的地是他高中住的那套公寓。 陵市是陰天,溫度比首都低了不少,打開車窗,風爭先恐后地吹進來,涼爽舒服。 一個離譜、但放在裴雁來身上又很合理的猜測萌生,我問他:“你來參加論壇不會是因為……” “嗯,”裴雁來垂著眼,說,“首都太熱,煩?!?/br> “……”果然。 沒想到第二次走進這間房子已經是十年后。來之前,裴雁來叫人打掃過,床是新換的。 因為沒人居住又套著防塵罩,家具損耗并不大,除了過時的電器,乍一看像是新居。 就待幾天,帶的行李不多。剛收拾完,裴雁來就問:“想去哪兒?!?/br> 論壇從明天起分三天舉行,上午下午加起來六個小時,剩下的都是自由時間?,F在是下午四點,我想了想,給出了一個非常有建設性的意見。 “不然隨便逛逛?” 然后我和裴雁來真的去隨便逛逛了。 小區離高中太近,沒走幾分鐘,就看見了陵市一中的學校大門。 學校門口有家夕陽文具店,聽說是店主是世襲制,店齡比我年紀都大。 十年前店門口拴著只年幼的吉娃娃,現在居然還在,只不過它風燭殘年,比記憶里干癟了太多。 這只吉娃娃從前見到裴雁來就狂吠,姑且算是動物對危險的預判,但它在我之前就獲得了裴雁來多余的目光——講出來很丟人,可我確實曾經嫉妒它,并且在重逢的此刻,我清晰地回憶起那時的滋味。 我和裴雁來走近,那只吉娃娃就從地上站起來。它四肢細得像枯枝,眼睛凸出來,但跳起來狂吠的姿態矯健得讓我恍惚。 叫聲又尖又亮,然后意外也不易外的,裴雁來再次被它吸引了注意力。 我不太開心。 蹲在它攻擊范圍之外,我和它平靜地對視,然后讓它“閉嘴”。這件事我做過很多次,只是從前都是在裴雁來離開后我偷偷嚇唬它,而這次是當著裴雁來的面。 童年陰影會伴隨人的一生,或許狗也是。 我也沒想到這只吉娃娃會和十年前有一樣的反應,幾乎像條件反射。 它倒在地上,四只蹄子往上蹬,憤懣郁結到我開始自我檢討,是不是不該和一只耄耋之年的小型犬計較。 和它的對峙被裴雁來一聲笑打斷。 我站起來,說:“這狗不僅兇,還耍無賴?!?/br> 裴雁來用一種很新奇的目光打量我,半天才說:“不叫的狗咬人最兇?!?/br> 語氣十分微妙,我立刻就意識到此狗非彼狗,鬧了個大紅臉。 繼續往前走,路過學校正門,陵市第一中學幾個字重新做了電鍍,大門也翻新,暑期暫時沒有學生,但保安還在崗上。 我的高四是在另一所寄宿學校度過,和那里比起來,這里更像人間。如果裴雁來在,那就是天堂。 “李逵當時勸我不要復讀?!蔽也攘瞬鹊厣系氖瘔K:“我沒聽?!?/br> 從北方飄來一朵陰云,剛好把太陽全遮住,我和裴雁來的影子都變淡了,輪廓帶著毛邊,分不清誰是誰。 “我想去首都找你,當時想的是…雖然不是一個學校,但再不濟也是同一個城市,說不定就遇見了?!?/br> 裴雁來把石塊踢飛,這下我只能看著他。他說,“嗯?!?/br> 他的反應很正常,我卻覺得微妙。 我愣了下,問:“這些你全都知道?” “知道?!彼c頭,答案并不意外。 突如起來刮起一陣風,涼且帶著潮氣,我和裴雁來的衣角都被吹起,大夏天竟然激起一片雞皮疙瘩。 李陽鳴案二審結束的那班地鐵上,燕大學生對裴雁來的議論仿佛就在耳側,裹挾車廂穿過隧道的摩擦聲,把我帶回很多年前那個和我媽意見相左的晚上。 沉默半晌,我近乎篤定地問他:“你大一下學期出國,是不是因為看到了我模擬填報的志愿表?!?/br> 照顧我媽孕期的情緒,高四那年,我打印出來有整頁a4紙大小的擬定志愿,選定的高校天南海北,就是沒有一所在首都。 我知道我不該想太多。 于情于理,如果裴雁來有去耶大的機會還選擇留在燕大,這才是反常。但很遺憾的是,關于裴雁來的事我很少猜錯。 關于這個問題,裴雁來沒給我任何答案。沖動如浪涌頃刻間沒頂,我去牽他的手,像青春期早戀的情侶,我們掌紋貼著掌紋,不必用力也緊合。 他什么都沒說,繼續向前走,從校門前經過時毫不留戀。我卻知道我是對的。 我曾以為裴雁來鋼筋鐵骨,無空可入。 優雅溫和的表象讓他在利益至上的人情社會如魚得水,無往不利,他永遠從容,永遠游刃有余,永遠做謀定而動、拉著弓的獵人——奧林匹斯山上只有一位宙斯。 但世人畫不出完美的圓,裴雁來也不能例外。 ……我以為的純粹利己主義者其實并不純粹。 裴雁來的利他情結是我。 晃到“半斤廢鐵”門口時,我還在想,老天,我有這么大的魅力?裴雁來遇見我也算倒了八輩子霉,我得對他再好一點。 春節后看見老歪的朋友圈,他花了一個月把“半斤廢鐵”改造成餐飲并行的多元酒吧,顯然小有成果。臨近飯點,客流比之前多了不少。 我和裴雁來推門進去,剛好撞上老歪。他又蓄起胡子,看樣子現任已經變成了前任。 “歡迎光……嗯?是你們?” 老歪看看他又看看我,看看我又看看他,突然笑出聲:“今天喝什么?羅馬愛侶還是撒哈拉蜜月,我親自給二位做?!?/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