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上天堂 第6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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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救我? “……你說什么?” 我腦子一懵,強迫自己艱難地消化著信息:“這件事怎么從來沒人和我提過?” 李笑笑攤手:“當時聽完就忘了,我也是剛剛才想起來?!?/br> “……” 是。 如果有人一直在盯梢我、關注我的一舉一動,那事情就不那么奇怪了。 我看向裴雁來,他還在和那位教授交流,優雅美麗的皮囊仿佛從不褪色。我年少時曾一步步扒開神的面具,至此經年,又一寸寸摸清魔鬼的真心。 他隔著過往的人群和我對視,我清楚自己的眼神太過火,所以慌不擇路挪開目光。 我太遲鈍了。 直至此刻我才意識到,原來裴雁來一直都在看著我。 只是他看向我的時候,我總是回頭。 “你知道嗎?”李笑笑突然開口:“我不愛我丈夫,他也不愛我。我結婚其實是因為我媽。她年輕的時候cao勞過度,現在身體特別差,不知道還能熬幾年。她最大的期望就是我能像她朋友的那些孩子一樣,在年老色衰之前,能找個人結婚,安定下來。她總覺得,女人這樣下半輩子就沒有憂慮了?!?/br> 我有些意外。這些話她從沒提過。 “消滅個性就能拯救搖搖欲墜的整體性嗎?”答案當然是不能,她沒有笑,“但我沒法拒絕我媽。我不想讓她有遺憾?!?/br> 可悲嗎?毫無疑問的,但我什么都不能說。她或許是在婚前的十分鐘想找個人傾訴,而我的立場只有傾聽而已。 五分鐘后,典禮開始。 鼎潤的同事都在舞臺的右手邊,我在左邊第二排的角落落座,旁邊給裴雁來留了個位置。 新郎個子不高,也其貌不揚,但氣質端正文質彬彬。 李笑笑沒騙我,喜歡還是不喜歡,眼神能看出來。他們走向對方時克制又禮貌,比起新婚夫婦,更像是兩位青澀的演員。但李笑笑的母親哽咽得很厲害,她坐在輪椅上發言,麥克風放大她的呼吸不暢。整場婚禮,只有這一刻,李笑笑流下了眼淚。 伴娘拿著婚戒上場時,裴雁來才姍姍來遲。 司儀問女方,你是否愿意,無論疾病還是健康,無論貧窮還是富有,都愛他,尊重他,接納他,忠貞不渝,直至生命盡頭? 李笑笑沒說話,只點點頭。 沉默在此刻本應是很尷尬的,但婚慶團隊氣氛組很在線,背景墻上適時放起浪漫愛情的vcr。 我注視著花臺的一對新人,裴雁來主動攤開手,然后我抓住他,說,我愛你。 鄭重又不那么鄭重。 裴雁來垂下眼,什么也沒說,只是看著臺上,擺弄我的手指。 典禮結束時,冰雹停了。 原本安排在草坪的自助餐又擺了起來,只是西花園的地勢低,有積水,賓客全部移步至東花園用餐。 宴會廳人群散盡,我也想跟出去,裴雁來卻徑直去了西門。 雖然從沒攤開來說,但我知道他和我一樣,并不喜歡人群。我跟在他身后,來到空無一人的西園。 下完雨夾雪,花園里草木都被洗刷上水汽,空氣格外清新,不遠處傳來小型鳥類脆亮的鳴啼。 “來這兒做什么?”我蹲下去,去看一朵紫色的花。 裴雁來說:“讓你看看我?!?/br> 我一愣,抬頭去追他的身影。 裴雁來逆光站著:“好好看著我,然后再說一次?!?/br> “說什么?”我問完,心里卻有了答案,只是不太確定:“……我愛你?!?/br> 裴雁來歪了下頭,“剛剛你可不是這個語氣?!?/br> 于是我站起身,理了理領口,認真地重復:“我愛你?!?/br> “裴雁來?!?/br> “無論疾病還是健康,貧窮還是富有,都愛你,接納你,忠貞不渝,直至死亡……” “……我也不離開你?!?/br> 我篡改了宣誓詞。我不避諱談死,但畏懼分離。 是漫長的靜默。 裴雁來和我對視,難得地不是在對峙。 “那邊有把琴,”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這會兒語氣前所未有得溫柔:“幫我拿過來?!?/br> 我被他蠱惑,只知道呆滯地說“哦”,然后從手邊樂團拎起樂團遺落在這兒的小提琴。 裴雁來應該挺久沒碰過琴了。 他站在闊葉常青的樹冠下,架起琴,搭上弓時,剛出的幾個音不太流暢,但很快漸入佳境。 音樂的私密性決定了,裴雁來的每一次演奏都是情緒,我曾經在他家樓下偷聽,或模糊或清晰。真誠和表達欲是裴雁來先天缺失的品質,可這是為數不多的一次,他剝開自己,把心事說給我聽。 a time for us,死而同xue。 曲子拉到一半,我去吻他。 樹從地里凸起虬結的根,琴被靠在上面。他曖昧地咬著我的上唇,罵我白日作怪,我解釋說,耍流氓其實不是我的本意。 是他勾引我的。 我們去了廁所隔間,再出來時已經過了快一個小時。 東花園的宴會還在繼續。我走入人群,心虛地把領子往上拉了拉,遇到謝弈多聊了幾句,再轉頭時,裴雁來遠遠落在后面,被一個穿著鵝黃色裙子的漂亮姑娘攔住。 裴雁來掏出手機,那姑娘也拿著手機,看樣子相談甚歡。 相談甚歡…… 我順手拿起一杯香檳,走近。 “裴律,這酒味道不錯,你試試?”我壓根沒喝,瞎扯的。 那姑娘清秀甜美,看見我過來,笑了一下,然后就找個由頭離開了。我不知道是該夸她太有眼色,還是該反省自己是不是臉色過分難看了。 裴雁來指尖彈了彈玻璃杯壁,琥珀色的液面漾起波紋。 “林小山,你前段時間和我說了什么?” 我還在想剛才那姑娘的事,走神道:“我說什么了?” “……” 裴雁來湊近,這個距離讓我瞬間回憶起廁所隔間的荒唐,周圍沒人,他拇指按住我的喉結,用這張過分的臉,講過分的話:“你如果不想戒酒,家里還有很多條裙子?!?/br> 我差點忘記呼吸,喉結一滾,把酒杯順手放在旁邊的桌臺上。 “不是,我開玩笑的,我沒喝?!蔽医忉專骸拔揖褪窍雴?,她是不是加你微信了?” 裴雁來撤開,回到安全距離。 “對?!?/br> 我太陽xue跳了跳:“對?!” 第一次見面就加上微信?如果有道德法庭,我立刻就要去控訴裴雁來不守男德。 我瞬間警覺,眼睛忍不住瞥向他的手機屏幕。 但動作太明顯,裴雁來意味不明地笑了聲,直接把手機遞給我。 那女孩只給他發了一條信息,是一張照片。 照片里,陰云短暫地露出正午的太陽,葉子的縫隙滲出星星點點的光斑。裴雁來閉著眼在樹下拉琴,我就靠在樹干上,長久地注視??唇嵌?,是從室內二樓的連廊偷拍的。 圖片不是視頻,不會保留聲音,但這靜止的一幕,就是裴雁來和我的“a time for us”。她是這瞬間捕獲者。 我用裴雁來的手機,給她發了句“謝謝”,真心實意的。 裴雁來?裴雁來沒有意見。 一陣風送來樂團的樂聲,聽旋律像是圣母頌,音符凝成條安和圣潔的河流。很突然的,我想起李笑笑。 在宴會廳的大門旁,她拖著裙子走進花道前,對我說,凡求無限者毋做禱求,因為要的太多,神明不會聽。 可我雖然貪心,但足夠幸運。 裴雁來回應了我的訴求,然后世界在我眼前。 作者有話要說: 靈感源于米蘭昆德拉《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輕》:“凡求無限者,只需閉上雙眼?!?/br> 這不是笑笑的終點,只是想在她身上縮影部分女性的婚姻狀態。 第63章 月光鞭笞我 耿一直最近忙得連軸轉,他百忙之中抽空和我見了個面,竟然約在了鼎潤門口的——他的座駕里。 下班后,我拉開瑪莎拉蒂的車門,耿一直趴剛剛在方向盤上,睡眼惺忪地抬起頭,臉上壓的全是印子。 “禿,你來啦?!彼镂锟谒?,抹了把臉:“快進來,車里開空調了,別把冷氣放跑?!?/br> 我坐進車里,問:“困成這樣?” “知道什么叫夙興夜寐嗎?全首都你找不到第二個比我更敬業的二十八歲副總了?!?/br> “升職了?” 耿一直嘿嘿樂了:“低調,低調?!?/br> 既然這么忙,我還挺納悶他找我有什么事。這么多年的交情,社交平臺一直有聯系,并不會因為一段時間不出來見面就生疏。 耿一直手指一指,我順著看過去,后座放著一個體積不小的紙箱。我有點創后應激,差點以為這二百五也送了我一箱裙子。 耿一直吹了聲口哨,道:“你的生日禮物?!?/br>